作者:笑口常开
走了两步,陆湛又转过头来,“你要不要去?”
杜三娘摇了摇头,“我在家给你收拾收拾屋子,要是待会儿有时间呢,我就过去看看,好吧?”
陆湛笑着道:“那你待会儿可要来!”
杜三娘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快去吧。”
等他走了,杜三娘先去屋里从楼上到楼下都给清扫了一遍,还把厨房也彻底打扫了。
转头她又上楼去,将陆湛房间里脱下来仍在椅子上的两件脏衣裳拿出来洗了晾着,眼见时间还早,又去铺子里看他。
“湛哥,你给我打的这东西可好用了,再给我打两把。”
“湛哥,我亲事儿已经定下来了,十月份就娶亲了。”
“湛哥,向三都要娶亲了,你什么时候娶亲啊?还不快把小嫂子娶进门来给你暖被窝,生孩子!哈哈……”
“宋老四,说什么呢,说得好像我们湛哥急不可耐一样!”
“向三,你这都要当新郎官了,你当然不急了。湛哥好不容易定了亲,都这么久了还没把人娶进门来!”宋老四一手勾搭着陆湛的肩膀,一边又道:“我说兄弟,你这都二十岁的人了,还真要到明年才娶亲啊?”
“咱们哥几个你看我孩子都生了,你连媳妇儿的手都没摸到。”
眼见宋老四越说越不着调,陆湛拧着眉,“瞎操心什么,我都不急,你急个屁啊!”
“湛哥,向三说你那小媳妇儿长得挺好看的,什么时候也领来给哥几个瞧瞧啊?”
陆湛瞪着眼,扬了扬手里的铁锤,“还不走?还呆在我这里想讨打?”
宋老四嘻嘻哈哈的道:“瞧瞧,恼羞成怒了吧。还是不是兄弟了?”
杜三娘走到门口,看见屋子里站着四五个年轻男人,她赶忙停下脚步。
陆湛看见三娘来了,抬手啪啪啪的在几人脑门上拍了两下,然后道:“赶紧给我回去!”
宋老四还要说什么,向三拉着宋老四,朝门口努了努嘴。宋老四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他道:“哟,是哪家的小娘子,是来找陆湛吗?”
杜三娘抿了抿嘴,“对,我来找陆湛!”
宋老四道:“我说小娘子,我家湛哥已经定了亲了,你……”
陆湛忍无可忍,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见他踹得一个踉跄,“滚!”
向三捂着嘴偷笑,看着宋老四被揍,他低声道:“宋老四,那就是咱们湛哥儿的小娘子。”
说着他拉扯着宋老四的衣裳,看陆湛那脸色,就知道他不想他们呆在这里,宋老四这小子,怎么这会儿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站在这里碍眼,老大不揍他才怪!
宋老四是被向三硬拉着走了,他一边走一边道:“向三,你拉我做什么,向三……唉唉……”
屋里的几个少年很快就跑得没影了,杜三娘看着陆湛,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要不我先走了?”
陆湛道:“那几个人不用管,进来吧。”
杜三娘进了屋,还能听见外头那少年喊道“向三,你给说清楚,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说你蠢呢,你说你聪明。没看见湛哥发飙了,你还站在那儿碍眼,不揍你都对不起自己了!”
“向三,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什么时候碍眼了!”
“宋老四,那是湛哥儿的小娘子,你站在那里你说你碍不碍事儿!赶紧走了。”
“向三……”
杜三抿了抿嘴,双手交握子一起,眼珠子转了转,她看着陆湛道:“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好了。”
陆湛看着她,“你坐在这里!”
说着拖出来一条长凳,拿帕子擦干净,让她坐。杜三娘摸了摸鼻子,坐在凳子上看他在那儿忙活。
炉子里的罐子里被烧融的铁水嗤嗤冒着泡,陆湛用夹子将其夹起来倒入模具里,随即将其丢到一旁的水中,顿时发出嗤嗤的声响,冒着一股浓烟。
他站在那里,很认真的做着每一步,额头上都布满了汗水,衣裳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紧实的臂膀,拿着铁锤咚咚敲到着,肌肉绷紧鼓胀,光是看着都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道。
杜三娘心里砰砰直跳,他没有锦衣华服,也不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他就是一个打铁匠,一个普通人,可这样的他,却让她无比的安心。
今后的日子她都能想象出来,她的丈夫每日在铺子里干活,傍晚归家,她就在家张罗好一家子的饭菜,等着他回来。
杜三娘看着他,渐渐的,眼里的浓情揉成了一泓泉水,她没有说话,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陪着他。
过了好一阵,陆湛拿过一旁搭着的帕子擦脸,又抓起茶盅咕噜噜的喝水。天气很热了,他身上穿着的衣裳早已经被汗水濡湿,屋子里就像是蒸笼一样。陆湛咳看向三娘说道:“三娘,你还是出去吧,这里头太热了!”
说话间的功夫,他又拿起帕子擦脸,杜三娘坐在凳子上,回应道:“没事儿,我不热。”
陆湛瘪了瘪嘴,她不热,他热啊!往常屋子里没人,他都是脱了衣裳打赤膊,哪像现在热得心慌,还得顾忌屋子里有个女人。
陆湛无比认真的看着她道:“三娘,去逛逛街,我这儿也不好玩。”
杜三娘看了他好一会儿,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移,他外头还穿着一件皮革围兜,防止捶打锻造的时候火星飞溅到身上。里头穿的那件姜黄色的衣裳已经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紧紧贴在皮肤上,将他的身形都映衬出来,她甚至能够看清楚轮廓。
这样一番观察下来,杜三娘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忙着吧。”
陆湛见她出去了,松了口气,他赶紧将外头的围兜解开,两下子就将衣裳脱了放在一边,拿了帕子擦了擦汗水,这才又开始干活。
杜三娘跑回陆湛家里,在他房里找了一件衣裳出来,转头又往铺子里跑。
“陆大哥……”杜三娘跑得气喘吁吁,站在门口喊道。
嘴里的话没有说完,杜三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个人,怎么……怎么不穿衣裳?
“怎么又回来了?”陆湛问道。
杜三娘看着他,脑子没反应不过来,这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没穿衣裳?
“三娘!”陆湛又喊了一声。
杜三娘回过神来,哦哦了两声,赶紧将手里拿着的衣裳往前一探,“我给你拿衣裳去了。”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抿着嘴不说话了。她也真是傻了,这大热的天,衣裳穿在身上肯定是会出汗的,更别说还是他这个耗费力气的活儿。
陆湛看着她手里拿着的衣裳,再看她还直喘着气儿,他放缓了语气,“你专门回去给我拿衣裳?”
杜三娘点了点头,“我……那我拿回去吧。”
陆湛往她走过来,杜三娘心头跳得更快,她想转头跑掉,可这脚就像是生了根,黏在这里一样,根本就没有力气在走动。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过来,他一走进,鼻息间空气中便夹杂着一股浓烈的味道,有汗味,也有独属于他的味道,充斥着她整个味蕾。
杜三娘紧紧抓着手里的衣裳,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站在这里,而不是双腿发软的想倒地。
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滚出来一样,她甚至能够看见他脸上有两滴汗滑过脸颊,直直的滴落到胸膛,再慢慢的往下流淌,虽被外头罩着的皮革围兜遮掩住,却仍然能引起人无限的遐想。
他的身材是非常不错的,她第一次来见他的时候就知道,此后虽然再也没机会看见过,可哪个少女不怀春,两世为人,她同样是幻想过。
只是,没想到又看见了,她以为怎么也得等到两人结婚的那日。
她站在那里,本就生得大的杏仁眼睁得更大,下巴轻抬,仰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迷茫,这样子真是叫他心都软透了。
陆湛走到她身边站定,然后道:“衣裳给我吧。”
杜三娘轻轻咬着嘴唇,红润的嘴唇都被牙齿咬得颜色淡了很多,她将衣裳递给他。
陆湛伸出手拿过去,拧眉道:“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跑累了?”
杜三娘点了点头,双手交握这一起,低着头看着地面,只觉得面孔热得慌,她是不敢再抬头看了。
陆湛道:“早该跟你说的,累你跑一趟。我这里热得根本就没法穿衣裳。”
他说着把茶盅拿过来递给她,杜三娘接过,喝了一小口,看见他手臂上的汗,她道:“我……那我先走了!”
“嗯。”
杜三娘又看向他的脸,他的瞳仁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那样的惊慌失措,杜三娘浑身一颤,“我……我走了。”
“三娘,等等。”陆湛又喊了一声。
“嗯?”
陆湛三两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铜钱出来,塞到她手心里,“拿着去买东西。”
猛摇着头,杜三娘推脱道:“我有,我不要。”
“拿着,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给你的!”说着不容杜三娘拒绝,硬是摁在她手里。
他的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覆盖在她手掌心上,他的手特别的烫,杜三娘回避他的眼睛,说道:“那我拿着了。”
“去吧。”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杜三娘将钱装在身上缝制的口袋里。
看见他笑着,杜三娘朝他勾了勾指头,“你,低头!”
陆湛低着头看她,“怎么了?”
杜三娘抿着嘴,从衣兜里掏出手绢,仰起头,将他脸上的汗水擦掉,他震惊的看着她,杜三娘努力绷着脸,细细将他脸上的汗水擦干净,“我走了!”
说着攥紧手绢,这回真的是转头就跑了出去。
陆湛站在原地看着她,抿着嘴轻笑起来。
一口气跑到了城门口,胸肺间像是被烧起来一般,咳嗽了几声,杜三娘眉头皱成一团,她刚才怎么敢那样做?
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等她的手搭在他脸上,心头还慌得不行,却又故作镇定的替他擦了汗,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杜三娘这才跑了。
深吸几口气,杜三娘进了城,左看看右看看,让自己分散一下注意力。
走着走着,又去了一家布庄,扯了两尺布,杜峰在学堂里念书,不说是非要穿什么好的,总也得穿得干干净净,每个季度备上三四套换洗衣裳。
又看见还有一捆麻布,麻布夏天穿着很凉快,她摸了摸,想到陆湛,又给他扯了几尺。
抱着布头,杜三娘又去私塾,杜华盛坐在私塾外头的槐树下跟人聊天,杜三娘走过去,对杜华盛说道:“爹,我们回去吧。”
等父女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
杨氏看见他们回来,开口说道:“老四家的杜芳定亲了,今儿来请我们,说是这个月十六去家里吃饭。男方那边要来人。”
杜华盛看着妻子,“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老四两口子做事儿,什么时候不是瞒着。男方那边也是开铺子的,杜芳这嫁过去,以后就有奴仆伺候了,穿金戴银的,你们老杜家可是出了个少奶奶。”杨氏抿着嘴道。
想到先前王氏跑来说这事儿,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杨氏心里就不舒服,那言里言外,好似老四家的杜芳定下这门亲,就高人一等似的。
杜华盛道:“老四家的二丫也十五六了,是该定亲了。”
杨氏端了中饭上来,不以为意的道:“他家这么看不起人,有本事就别告诉咱们这些人啊。”
杜三娘一边盛饭,一边道:“娘,芳姐姐定亲了,回头我们也去看看呗。四叔四婶儿这么疼她,我们看看给她寻了个什么样的人家!”
杜芳一向眼高于顶,看不起她们几个妹妹,这回杜芳定亲,她也要瞧瞧去,倒要看看许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杨氏哼了两句,端起饭碗道:“不是我说,就杜芳那德性,脾气又古怪,谁跟她都合不拢,说再好的人家,去了婆家也是过不到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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