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透明草莓
林氏见真兰只是怔怔地望着自己,便扬袖朝张夫人的方向挥了挥道:“还不快快见过长辈。”
又对张夫人笑道:“我平日里不大出门,连累地孩子们也不大出门,不懂事不会说话,姐姐莫要怪罪。”
张夫人忙说:“哪里哪里,不会不会。”
真兰盈盈地福身拜了拜张夫人,一时间万千情绪涌入心头,她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是姨娘生的,假若不是林氏抬举,今生今世不可能这样以晚辈的身份结交别家的正房太太,还是诰命夫人。
她直觉得胸腔中一股股暖流涌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紧绷着情绪,简短说了句:“真兰见过张夫人,愿夫人安好。”
见张夫人点头算是回应,林氏又指着真珠,脸上不自觉带了宠溺的笑容说道:“这是我的二闺女,真珠,日前一直在病中,从不曾带出门走动,如今也是个不晓事的傻丫头,让姐姐见笑了。”
真珠还沉浸在自己也是个大美女这件事情中,快乐的无法自拔,于是乎她带着十二分的真诚,深深地蹲了个万福,起身后由衷地笑着对张夫人说道:“在家的时候,母亲常常对我说起您,说您是这京城一等一贤良淑德的人,真珠今天见到夫人您,打心眼儿里高兴。”
又转而对张文澜道:“妹妹素日里久仰张家姐姐大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份热乎劲儿把张文澜弄得一愣,仿佛刚刚赵真珠那冷冷的眼神是个错觉。
“好好好,快起来吧孩子。”张夫人忙道。
这时张夫人身边一个看着颇有头面的婆子笑道:“列位夫人小姐们果然一见如故,在门口就聊得如此投机,花厅里茶水都备好了,不如进屋坐着慢慢聊。”
一行人遂移步入府,真珠细细观察,张家这宅院比赵家大得多,屋舍建的有板有眼,横平竖直,典型的北方大宅,论起有趣和新意,却比不上二舅舅家那个宅子。
到了花厅,连门房里摆放的都是黄花梨家具,靠窗的几张椅子颜色都有些斑驳了,真珠知道这是木头年头久了,又长时间阳光照射的原因,看来这张家不愧是做过帝师的,确实有几分底气实力。
绕过屏风,真珠才发现原来花厅内已经坐了不少贵妇人和小姐们,正在喝茶闲聊。
见她们一行人进来,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林氏母女身上。
一个白胖的妇人站起来迎上前笑道:“张夫人去接了这样久才接到,林夫人还真是难请啊。要说还是张夫人有面子,能把素日不出门的林夫人请到,我们这些人哪个也不成哪。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一群人纷纷附和起来,说林氏难请,整日见不到人,这些人真珠一个也不认识,看年纪都是长辈,她也不便说话。
林氏笑着反问道:“冯太太说笑了,你倒是说说看,哪回请我没去?都说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便请,我今日便到你府上吃酒去。”
张夫人也笑着接过话头道:“那可不成,我才请进门的贵客,哪有被人半路截胡的道理,便是你家冯侍郎来了,我也不依,你呀,好好坐着喝茶去。”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真珠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林氏或多或少都认识的。
也难怪,毕竟男人同朝为官几十年,即便林氏不怎么出门,一个阶层的人互相多少知道点。
就好比一个年级的同学,可能不是个个都说过话,但是大差不差的都知道对方。
今日这屋里的官太太虽多,有诰命的却只有张夫人和林氏两位。张夫人让林氏上座,林氏再三推辞了,毕竟对方年长,只在左首坐下。
又有下人搬了椅子来给真兰和真珠坐了。
张夫人知道自己年长,且得诰命的时日也久,林氏决计不会坐在上座的,但是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此刻见林氏已然坐定,便也不再执拗,问身边的管事婆子道:“今日请来堂会的各位老板可到了没?”
第86章 小姐姐有才华就要秀出来!
那婆子一看就是张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不知是天生一张笑脸,还是练就一张笑脸,立刻含笑答道:“夫人请放心,老奴都安排妥当了,老板们都已到齐,正在里头匀面上妆,换戏服, 整理家伙什, 还请各位夫人太太小姐稍安勿躁, 马上就好。”
这时候一位瘦长脸的太太笑道:“不急这一会子,今日咱们这群老姐妹就是想和张家姐姐叙叙家常,说说体己话,比听堂会唱戏心里还舒坦呢。”
众人听她这样一说,纷纷附和。
张夫人也笑容可掬道:“瞧刘家妹妹多会说话,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不得你家御史大人也是能言善辩, 口若悬河。”
刘御史太太苦下脸道:“我巴不得他少说两句,整日里参这个参那个, 不知道得罪多少人, 我劝他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他却跟我说什么,其位,其正的, 还有素菜什么的。反正我是说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张文澜拿扇子掩面笑了一下道:“恐怕御史大人说的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吧。”
屋里众人便笑了起来。
真珠不认识这些人,只能在脸上挂着三分客服式笑容,静静地坐着听。
此刻听张文澜口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便抬头望了一眼那位刘太太。
刘太太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她身后的一位小姐,脸色微微红了一下。
真珠忖度今日这场合,都是太太们带着嫡女来的,想来这位小姐是刘太太的女儿了。。
这时候张文澜又道:“既然堂会还得稍等一会儿,小女不才,近日才画了一幅山水,不如拿出来给诸位婶子、姐姐妹妹赏玩一番可好?”
说罢不等众人答话,便示意绢花去取来。
真珠心说,这个张小姐真是实在人,知道没人会说“不好”,索性不用大家回答,这就叫简化办事程序啊。
只是不知道张小姐的闺房距离这处花厅远不远,我要是她,我就提前备好,想嘚瑟的时候分分钟就能拿出来嘚瑟,这叫做提高办事效率。
她还没想完,绢花已经抱着卷轴从外面进来了。
果然这么快就拿来了!真珠忍不住无声笑了一下,看来自己和这位张小姐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两位婢女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人群中间,徐徐打开了一副三尺多长的画卷,花厅内立刻响起来“啧啧”的赞叹声。
“瞅瞅我大侄女画得真是好啊!”
“文澜这幅画的构图、配色、用墨、技法,样样都是上乘啊!”
“澜姐姐,你的画技真是出神入化,要让我说呀,澜姐姐就是天下无双。”
“就是呀,哪怕是前朝丹青圣手张真人活过来,也未必比我澜儿妹妹画的好!”
一时间,花厅里老少众人皆交口称赞。
真珠被这满屋里此起彼伏的五彩祥云屁,七色彩虹屁给惊呆了,真是噼里啪啦一通猛夸,她听着都尴尬至极,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说出口的。
虽然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很短,但是真珠也听说过这位前朝丹青圣手张真人,此人乃是美术界梵高一样的存在,一副真迹,能买下京城十座大宅。
如今在这些妇孺口中,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真珠暗暗地想,今日在场的这些家眷,如此给张文澜脸面,极有可能是因为家主的官职品级比张大学士低些,才会十分卖力。
比张家更高官厚爵的家眷恐怕不会如此。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小姐确实天纵奇才,有才华就要秀出来!
你现在怎么内心如此阴暗,不许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要带着正能量。
这样一想,真珠有些自责了,心中默默地自我检讨了一遍,然后她抬头看向那幅画。
画得好像是一条大江,岸边杨柳青青,桃花点点,江上有几条船,近处还有几只野鸭水面上。
真珠不是艺术生,一个外行的眼光,客观地说猛一看画得真不错,起码人家画得很像,反正她自己是绝对画不出来。
至于画得好不好,那她真不知道,外行不敢评价内行。
张文澜被人夸得志得意满,正在兴头上,环顾厅内,瞥见真珠正盯着画看着,她忽然想起来,赵家两个丫头好像还没夸自己。
进而又想到:我凤卿哥哥落魄的时候曾在赵家做西席,少不得与这姐妹二人常常见面,听说这二人还曾得哥哥亲授,指导文墨,就凭她俩也配么!
她看了看真兰和真珠俏生生的脸,婀娜的身段,忽然心生许多嫌恶,越看越讨厌。
“这个叫真兰的,以为谁不知道她不过是个记名的嫡女罢了,一个姨娘生的贱胚子,装腔作势成了我家堂上客,真真是恶心人,我瞧那椅子也不用留了,等她走了非扔了不可,脏了我家花厅!”
“还有这个叫真珠的,过去是个又胖又傻的痴货,现在肯定还是个傻货!打扮成这样花里胡哨的鬼样子跑到我家里来,这是想勾引谁。”
张文澜独自在心里越想越气,真兰和真珠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真兰不说话,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今日来的这些小姐,都是货真价实从太太肚子里生出来的,自己却只是个记名的嫡女,能坐在此处已经是母亲抬举,还是少开口,少给母亲添乱。
真珠不开口,是因为她对美术一窍不通,彩虹屁谁不会吹,但是万一说错话拍错马屁,丢得是全家的脸面,这种时候,还是闭嘴更合适。
前世的时候,真珠就闹过类似的笑话,被室友嘲笑了很久。
那是高中一年级的暑假,开学以后,去黄山旅行的死党,买了很贵很贵的茶叶回来,然后在寝室里拿一次性杯子泡了给室友们品尝。
真珠,那时候应该说米菲,她是班长,刚帮老师统计完同学们的返校情况,正口渴难耐,回到寝室看着桌上倒好的茶水,于是端起来二话不说牛饮一杯。
死党立刻大叫:“你怎么先喝了,我们都等你回来一起品尝呢,既然你喝了,那快快快评价一下。”
米菲一脑袋雾水:“评价什么?”
死党期待地说:“这茶怎么样?”
米菲抹抹嘴答:“稍微有点烫!”
满屋爆笑,死党气晕。
从此以后:“这茶怎么样?稍微有点烫!”这个段子变成了米菲人生的污点,经常被拿出来开玩笑。
吃一堑长一智啊,前世已经交过一次学费的真珠心想:我绝对绝对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到两次,我不懂,我闭嘴不行吗?
“这画怎么样?”
“画得特别像!”
这种事情坚决不能再发生了。
可惜张文澜不打算这样放过她,看着真珠半天没有任何评价,张文澜主动出击开口问道:“赵小姐看了这么许久不说话,是觉得文澜画得不好吗?”
第87章 社会逼我做泼妇
真兰打定主意要像花厅里的观赏植物那样, 在这个场合里静静做一个好道具,正在眼观鼻鼻观心地发着呆,猛然听到张文澜这一声“赵小姐”以为叫自己,马上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张文澜一见这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赵真兰自顾自站起来,立刻像吃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
又想到风闻此女也颇有才名,凤卿哥哥曾在她家中有些时日,这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少不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缠着我凤卿哥哥。
她恨恨地想:小贱人, 你出风头也要看场合,在我面前一个庶女也想蹬鼻子上脸。
心里想着便不自觉道拉下脸,拔高了声音毫不留情面道:“睁眼好好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再看看今日这里都是什么人,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退下!”
这话说得十分无礼,屋里众人的眼光立刻聚集到真兰身上, 真兰顿时涨红了脸,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林氏脸色也变了,端在手上的茶碗重重放在了桌上,望着张夫人问道:“令爱这是什么意思?”
张夫人一瞬间也惊诧极了, 往日文澜脾气虽然也骄纵,但是像今日这么尖锐的情况极为罕见,这个赵家的卑贱丫头是什么地方招惹她了。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笑着打着圆场:“哎呀呀,都是误会误会,天气热火气大,大家都喝茶喝茶,降降心火。”
真珠在张文澜冲着真兰发火的时候,就气得血往上涌,打狗还要看主人,哪怕真兰确实是庶出的,但是她已经记在林氏名下,同姓一个赵字,此刻任由别人欺辱她,就是在打林氏的脸。
当着本仙女的面羞辱我娘,那就是在羞辱本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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