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孙景天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异样,急忙伸手搀扶住了她,低头关心道:“可是不舒服,我叫车你和爹先回去休息好不好?”他自是不想走的,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孔绮云,总得把这一腔的相思都让对方知道了才好。
“二丫……二丫……”
他发现赵香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魔怔了一般在那里喃喃自语,他低头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勉强分辨出对方念叨的是什么。
二丫?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边孔绮云和陶桃已经付完钱,准备要走了。在经过赵香身前的时候,对方突然伸出一双手拽住了陶桃那裸露在外的小臂。
这一突然的举动让孔绮云和孙景天都觉得愕然。
而陶桃只是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眼底一片冰冷的看着拽住自己手臂的那双手。
赵香在对方转过头那一瞬间,确定了她额角那虽然已经变得很浅,但是形状独特的疤痕之后,手上更用了几分力:“二丫,真的是你?!”当初陶二丫被土匪带走了之后,她虽然庆幸自己能够躲过一劫,但是很快就感受到了生活的毒打。家中没了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她才知道种地有多难,上山拾柴火又是何等的辛苦,要编多少竹篮子才能换回孙自明的一斤酒。自那以后的日子,她每天都欲哭无泪,肉眼可见的衰老了下去。
他们两个的日子过得更苦了,经常上顿不接下顿的。而孙自明没酒喝了就会发脾气,赵香经常会挨揍,搞得鸡飞狗跳的,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后来过了两个月,陶翠翠突然满身是伤的在半山腰被人发现了给抬了回去,她找陶翠翠去要人,觉得既然陶翠翠都能逃出来,那陶二丫应该也可以。
但是陶翠翠只是扔给她一句,陶二丫死了,这无疑让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现在原本认为死了人活生生的就站在眼前,赵香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怒气夹杂着怨恨撕扯着她的理智,赵香手上越攥越紧,根本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就是你,陶二丫!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老娘,你个小娘皮,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可好了吧?忘恩负义的小贱人!”说着,扬起手就要打。
孔绮云见状不好,急忙想要用半边身子护住陶桃,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孙景天则是在察觉自己母亲的意图之后,心跳都要停止了,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赵香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站在那里的那个女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好欺负,那可是独立团的团长!这一巴掌打下去还了得?!他眼疾手快的及时拦住了那一巴掌,跟着长呼了一口气。
未曾想陶桃先是轻轻的将孔绮云推到了一边,然后在孙景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将其推的踉跄后退了两步让开了,然后走到赵香面前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抽了一嘴巴子。
力气之大直接让赵香一个360°旋转之后跌坐了地上,挨打的那边脸立刻肿的老高,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赵香一边张不开嘴的哭着,一边吐出了一口血水,里面还泡着一颗牙。由此可见,这一巴掌到底是个什么力气,就是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敢说一下子就能打掉别人的牙。
陶桃打完之后甩了甩手,然后嫌恶的盯着自己手臂上被攥出来的红印,神色冰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孙景天终于在震惊中回过了神,急忙蹲下去查看赵香的情况,发现伤势严重之后铁青着脸站起来,语气不善,极力隐忍着几欲冲出胸腔的怒气:“陶团长,她是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陶桃嗤笑,然后神色冷凝,直视着男人的眼:“那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陶桃:跟我讲尊老爱幼,多余了。
第104章 民国童养媳(11)
那又如何?
孙景天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得到这个回应,他现在在这雁城好歹也算是有点身份,谁见面不得客客气气的喊上一声孙厅长?就算是孔师长今天在这里,也未必会露出如此轻蔑的表情,都是老狐狸,谁还不懂得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虽然我母亲多有冒犯,但是陶团长这手下的未免有点太重了吧!”孙景天周身气压极低,俊脸上甚至还有些笑意,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孙厅长发怒的时候,笑容越明显,倒霉的人就越多。
“孙厅长。”陶桃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向他:“令堂嘴巴有点臭,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小娘皮,我没拔枪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孙厅长不如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声,这么多年犯在我手里还只是轻伤的,您的母亲是头一个。我以为,孙厅长应该挺了解我的。”
看着对方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上的笑意,孙景天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在青峰寨的那个晚上,周身好似还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山风。那是一段他极其不愿意去回想的经历,鼻间好像还能闻到那股尿骚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我母亲只是不小心认错了人,陶团长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这种事儿捅到哪里都是说不过去吧?”他越生气,整个人的心绪反而越沉稳,脑子也越清明。刚刚赵香喊叫的那个名字终于被他从记忆深处翻找了出来,陶二丫,是他爷爷给他买的那个童养媳。当初两个人在乡下的时候还被孙老爷子逼着拜了堂,他对于这个童养媳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对方常年耷拉着脑袋,脸色蜡黄蜡黄的,特别瘦,好像一阵风都能被刮跑一般。
有限的印象着实不能将脑海中的那个瘦小身影和面前这面若桃花,美艳逼人的少女联系在一起。而且就算他认不出陶二丫,难不成陶二丫还认不出他吗?这件事处处都透着疑点,但孙景天虽然心头依旧狐疑,只是现在不是能细细询问赵香的场合,所以只能先将眼前的冲突给解决了。
“儿……亚……”赵香就算是挨了打,脸颊和嘴唇肿起来说话十分的吃力,但是仍旧努力想要表达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孙景天回头瞪了她一眼,之后满意的看着赵香闭了嘴。
孔绮云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她有心想要劝说一下两边,但是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立场,只能焦急不已的在一旁直跺脚。
陶桃好整以暇:“孙厅长是想让谁评评理?您尽管去告,我保证不跑如何?”
孙景天一哽,他要是真的跑去找孔师长评理,这让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笑话呢。想他堂堂雁城内务厅的一把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落了面子……其实这事儿要是放在平常,他定然不会选择如此的纠缠不休,他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受不得半点委屈,这么多年自己在外摸爬滚打,什么亏没吃过,什么委屈没受过?但是今天偏偏孔绮云在这里看着,若是他没有半点反应,兴许会让自己的心上人觉得没有血性,自己的母亲受到侮辱,儿子却没有半点反应,着实说不过去。
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真的有点犯嘀咕,自从那天的宴会结束,他特别差人打听了临市这位女团长的情况。说法五花八门,但是对女人来说都不是什么赞美之词,只是能确定,对方的心狠手辣比之许多男人更甚,要不然独立团的那一窝刺头怂蛋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摆弄明白了。
还有当初的青峰寨……几年前的大当家的可不是她,简直细思极恐。
孔绮云见孙景天好半晌都没吱声,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插得进话的机会,走到了男人的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景天,父亲同我说过,这位陶团长是很受张大帅看重的,就连我父亲都处处讨好,你就不要再继续争辩了。”说到这压低了声音:“何必为一时之气而为今后的路增添障碍,我觉得你一向不是这种人。”说完以后,她紧张兮兮的盯着男人看,心里没底自己这番话到底有用没用。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谁,她只希望不要再继续面对这尴尬至极令人喘不过气的场面。
孙景天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最终只是深深的看了陶桃一眼,然后轻轻拍了拍孔绮云的手,示意对方安心。接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小心扶起地上的赵香,仔细查看对方的伤势。
孔绮云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挽住了陶桃的手臂,眉眼间带着些哀求的意思,语气有几分撒娇:“咱们走吧?”人是她强拉硬拽过来的,发生这种事,她现在的心里尤为的过意不去。
陶桃没让她继续为难,意味难明的看了一眼孙景天的方向,和孔绮云一起出了这间洋装店。孔绮云随手招了一辆黄包车,两个人坐了上去之后报了一个地址,黄包车夫便拉着她们二人跑了起来。
路上,陶桃发现身边的人一直处于欲言又止的状态,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纠结了。微微一笑:“有什么想不通的?”
孔绮云有着被人抓包的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回过神,结结巴巴的道:“没有……就是有点好奇景天的母亲怎么会是这种人,真是没有礼貌。”她其实真正想问的是,陶桃到底可孙景天的母亲有着什么纠葛,虽然刚刚少女的表情十分的镇定,可是就是太过于镇定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觉得很是违和。而且看赵香和后来某一瞬间孙景天的表情,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陶桃好像是看透了她的真正想法,对于她的话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而问道:“有没有兴趣听听我以前的事儿?”
眼底一亮,孔绮云急忙点头:“有!”
……
之后的几天,陶桃一直在忙于巡视位于雁城各处的产业,而孔绮云也是回到医院开始正常工作。在将雁城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陶桃便准备回临市了,虽然有李光在,但是她这个团长还是不能离开太久,临市地理位置独特,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这日参加完张大帅最后一次北方战略部署的会议,几位团长和孔师长,王鸿羽一起陪着张大帅从政府大楼里走了出来。
“小陶啊,可是下午就要坐车回去了?”孔师长站在张大帅身边,笑眯眯而又慈祥的询问。
陶桃点了点头:“是的,军中还有许多要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张大帅脸上也挂着微笑,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愈发的满意,对方的手中可是有着能够让他北方军区有大发展的筹码,目前来说当然是哄着来了,所以孔师长话音刚落他也开口叮嘱:“可别忘了两个月后去衡台市。”衡台市目前是整个北方的枢纽城市,十分的重要。
“是,大帅。”陶桃应下,面色自若的承受着四面八方看过来的,包含着各种信息的目光。
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老爷车缓缓停在了政府大楼门前,各位团长站的笔挺,行军礼准备恭送张大帅和孔师长离开。就在张大帅刚刚坐进车子的那一瞬间,政府大院门外响起了一阵喧闹,虽然门口有几个当班的兵在维持着秩序禁制普通民众闯进去,但是那喧哗声却越来越大,惹得车里的张大帅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