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 第125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穿越重生

  庞牧想了半天,脸皱巴的更厉害了,最后索性两手一摊,“左右有陛下替臣做主,臣过两天赶紧走了就是了。”

  圣人被他这幅无赖相噎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他点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几天,闵行忠一直在找机会跟庞牧见面,连带着他的夫人也打着探病的名义出动了。奈何那娘儿俩仗着出身不好,索性不来虚与委蛇那一套,光明正大的躲,半点面子也不给。

  第二天,庞牧去白家拜访,岳夫人进宫陪太后说了一天话,听说回来时满身火锅味儿……

  第三天,图白两家结秦晋之好,定国公府一脉自然悉数到场,闵家人压根儿没接到请帖……

  因白宁和图磬好几年前就已经走完了除拜堂之外的所有流程,没能亲眼见证的晏骄深以为憾,可即便如此,大婚当日的盛况也足够震撼。

  不知是不是武将世家的通病,白家男丁数量极其可观,如今听说本家小小姐要出阁,分家都提前派了人过来帮忙。还有几个早已出嫁的姑娘,也都带着姑爷杀回来,扬言替自家妹子壮声势,只将一整个庄子都塞满了。

  二十八当日,众人天不亮就起来忙碌,满院子都被各色大红灯笼照的亮堂堂,一众手持棍棒的汉子们抖擞精神,将几重院落围的水泄不通。

  晏骄看的一愣一愣的,不太确定的问白宁,“听说来迎亲要念什么诗,咱们要来人海战术吗?”

  同屋的还有姓许的大将军之妹,十八、九岁模样,听了这话就跟白宁笑起来,“谁跟他们来这个?”

  晏骄越发不解,不来这个……来哪个?图家不是诗书世家吗?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图磬虽然出身诗书世家,却是读书人家里的异类,且他带兵多年,心腹甚多,这才寅时过半就带着一众如狼似虎的壮小伙子们来迎亲。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几个浑水摸鱼的书生,虽然体格对比惨烈,不过面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倒是不输半分。

  听到前面传过来的消息,晏骄还诧异呢,酉时才拜天地,这也太早了吧?

  也不知谁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开门,将新娘子交出来!”

  门内白家人哄堂大笑,还真就开了门,然后呼啦啦潮水一般涌出去几十号手持十八般兵器的壮汉,在门外一溜儿排开。

  “哪里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咱们手上见真章!”

  话音刚落,两边竟真的开始了有组织有纪律的攻防战,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难掩好奇出来看热闹的晏骄:“……卧槽这是打仗吧?”

  “谁是卧槽?”

  晏骄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许姑娘跟了过来,“宁宁不放心你,哎你还没说呢,卧槽是谁?”

  晏骄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实在不忍心欺瞒眼前这个一脸纯良的姑娘,只好硬着头皮说:“呃,就是我家那边的一句土话,用来抒发心中震撼,不过你不要学啊,很不文雅的!”

  谁知她不解释还好,许姑娘一听不文雅,眼珠子都亮了,当即在嘴里念了几遍,十分满足的点点头,“别说,越念越顺口!哎呀你不知道,我好羡慕你和宁宁能到处跑,可惜我哥真是太古板了,我都是偷着溜出去的哈哈哈。”

  晏骄:“……”

  此时外面战况以至白热化,晏骄清楚地看到有人被抬了下去,忍不住心惊胆战的问:“这样真的没事吗?咱们正正经经来个对诗不好吗?”

  许姑娘啧了声,“那到时候你上还是我上?”

  晏骄:“……我不会。”

  “这不就完了?”说话间,许姑娘竟已经跃跃欲试的挽起袖子,顺手抓起地上不知谁丢的一根峨眉刺,顺着门缝挤了出去,“吃姑奶奶一刺!”

  晏骄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都快炸了,脱口而出,“卧槽刀枪无眼,你快回来啊啊啊!”

  下一刻,许姑娘就已经彪悍异常的将一个小伙子敲翻在地,头也不回的喊道:“卧槽你也来啊!”

  晏骄:“……”

  有圣人云,时间可抚平一切伤痛,伤痛不伤痛的晏骄不知道,可她确实是麻木了。

  她总算明白图磬为什么来的这么早了,合着要生生打进来!

  两边都不是善茬子,更有意将这次当成难得的练手机会,都非常投入,中间数次休战,还抽空吃了个午饭。吃饭时,图磬非常无耻的派出学富五车的堂兄弟叫战,把白家众人气的七窍生烟,根本吃不下去,然后双方再次混战到一起。

  许将军还意外从人堆儿里揪出来已经将兵器换成长棍的妹妹,晏骄缩着肩膀出去领人时,发现这位大将军整个人表情就非常难以形容。

  一直到了暮色初上,双方连打带叫,俱都衣衫不整疲惫不堪,许多人还鼻青脸肿的,这才鸣金收兵。

  也不知是图磬有意识的挡脸了,还是大家给面子,好歹没忘记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本就玉树临风的小伙子换了衣裳后,在一众看不清原来面目的兄弟们中越发鹤立鸡群起来。

  晏骄发誓,这绝对是此生印象最深刻的婚礼,没有之一。

  ——

  一行人在京城热热闹闹的过了年,除了廖小少爷留在本家准备应对来年二月的考试之外,正月初二一大早,原班人马原路返回。

  昨儿夜里晏骄被许姑娘拉着闹到天色发白才勉强迷糊了一阵,结果又于梦中的婚礼回放频频惊醒,上车之后睡得昏天黑地,再一睁眼,竟到了离京后的第一座驿站。

  见她双眼迷离,显然还没清醒过来,庞牧索性给她围了个大斗篷,半扶半抱的把人弄下来。

  迎面冷风一激,晏骄狠狠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稍后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后,又凭空生出一种到底是去还是回来的茫然。

  虽然放下了给各家的礼物,但对方也都有回礼,再加上宫里的赏赐,更别提这次白宁是正经去峻宁府和图磬过日子的,带了全套家当,车队恨不得蜿蜒出去几里地。

  “这是白家老太太给的熊皮斗篷,”庞牧笑着打量她,“你穿着倒挺合适。”

  跟颗毛茸茸的球儿似的,黑漆漆的皮毛里露出来一张白净小脸,红润润的唇,比往日张牙舞爪的模样更多几分憨态可掬,特别想亲。

  晏骄看出他眼中揶揄,瞪了一眼,哼哼着往屋里挪。

  庞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时发出憋笑声,又忍不住伸手去戳。

  气的晏骄转身踢他,可惜大氅太过厚重,显得腿短……庞牧笑的更欢了。

  对如此雍容华贵又厚重的大氅,晏骄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她偶然间对着镜子比了一回,发现自己宛如乡间爆发女老板。可没想到大禄朝北方的冬天如此彪悍,之前在平安县穿着很暖和的皮袄好似变成纸糊的,还是小金连夜翻出来这件大氅,硬是给披上了,然后……真香!

  晚饭时,庞牧见晏骄频频走神,似乎胃口不佳,就止不住的嘘寒问暖,“可是着凉了?还是连番赶路不舒服?我知道了,肯定是这饭菜不可口,明儿我就叫人去附近城镇买些吃的回来。”

  “不是,”晏骄一个劲儿的摇头,“我是在想小白他们成亲当日的情景。”

  “挺热闹,是不是?”说起这个,庞牧也替他们高兴,“回头咱们肯定更热闹!”

  晏骄刷的白了脸,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

  当时图磬闯进去之后,白宁自己还抄枪跟他打了一场!

  可反观自己?哪怕有众人孜孜不倦的喂招,奈何天分有限,晏骄发誓自己这辈子就是菜鸡了。

  庞牧终于回过味儿来,赶紧补救,“不是骄骄,你误会了,我说着玩呐,全凭你做主,真的!我都听你的!不然咱俩悄没声的私奔也成啊!”

  晏骄给他逗笑了,熟练地拧了下耳朵,“行了,别贫了,吃饭吧。”

  可到了夜里,晏骄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没跟庞牧说实话。

  除了那两家别开生面的成亲方式之外,她听得最多的就是花样翻新的贺喜词。

  可不管如何花样百出,中心主旨却只有一个:门当户对。

  “真是天作之合啊!”

  “郎才女貌,文曲星合着武曲星,真是妙啊。”

  “玉龙配娇凤,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一对啊。”

  诸如此类的话在晏骄脑海中不断翻滚,吵得头都要炸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使劲用被子蒙住自己,然后狠狠叹了口气。

  诚然,她知道庞牧和岳夫人以及廖无言等一干庞家党都对自己很好,可外面呢?若她跟庞牧成了亲,世人肯定都要说自己攀龙附凤。

  哼,才不是呢!她好厉害的!

  都说要做自己,不要理会外面的人说什么,可人都是群居的感情动物,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她才不要被说成是男人的附属品呢。

  第二天一大早,晏骄满是血丝的眼下带了乌青,头也不好好梳,就这么着急上火的闯到庞牧屋里,“我要扬名立万!”

  庞牧:“啥?”

  晏骄满心忐忑的看着他,攥了攥拳头,又外强中干的喊了句,“我,我想出名。”

  庞牧怔怔的看着她,没说话。

  晏骄说完之后才觉得紧张,可又不想就此放弃,鼓足勇气又想开口时,却被庞牧整个儿抱住了,“傻子。”

  天佑五年正月初三,定国公庞牧偷偷在心里加了个计划:要让媳妇儿成为世人皆知的大仵作。

  接下来的日子不消多说,整个就过得非常紧凑,一行人回到峻宁府没几天,卫蓝和任泽就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

  春闱定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因春闱特殊,其实最后的殿试只是将名次略作调整,所以结果出来的很快,如无意外,二月十八前后就要昭告全国了。

  庞牧、晏骄、仵作苏本、知县秦青一行人带着关键物证和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材料,于二月初十出发,星夜兼程,终于赶在二月十六傍晚抵达都城望燕台脚下。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

  守城官兵还认得庞牧,见他这般轻装简行风尘仆仆的模样,诧异非常,“见过定国公,不知您这个时候来可有要事?”

  庞牧狠狠喘了一口气,单手控马,从怀中掏出头一次动用的令牌丢过去,“事关江山社稷,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对方见那令牌竟然是圣人御赐,慌忙呼啦啦一片跪倒在地,“是!”

  老黑似乎也被紧张的气氛所感染,有些急躁的在原地刨着蹄子,鼻孔中不断喷出大团白汽。

  庞牧取回令牌,顺手在它脑门上一磕,双腿轻夹马腹,“走!”

  一行人裹着寒风呼啸而去,很快就伴着马蹄的踢踏声消失在夜幕中。

  庞牧虽有令牌,可在紧急时刻随意入宫,但晏骄等人却不成。他将众人留在外头,解了自己的大氅给晏骄披上,又狠狠抱了一下,“等我回来。”

  他才转身要走,晏骄却本能的一把拉住,张了张嘴,满腹话语最终都只化作一句话,“注意安全。”

  这一场豪赌,他们可是连圣人都算计进去了,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庞牧咧嘴一笑,“放心吧!”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晏骄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在原地打转,不住地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她手心里都是滑腻腻的汗水,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单纯被两层大氅给捂的。

  秦知县和苏本更惨,基本上整个人都僵硬了,晏骄转到哪儿,两个人的眼睛就跟到哪儿,想问,又不敢问,憋得脸都要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城上空回荡,越来越近。

  晏骄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约而同的朝着紧闭的宫门口眺望,哪怕此刻什么都瞧不见。

  突然,走到近前的脚步声停了,宫门被人打开,一个小太监跑了出来,朝他们看了几眼,尖声道:“传峻宁府一行人觐见!”

  千斤巨石瞬间消失,突如其来的轻松几乎让晏骄吐出来。

  成了!

  若是圣人果然大怒,估计这会儿他们直接就被拖出去砍了,哪儿还用得着费这个事?

  事实证明,晏骄只猜对了一半,圣人确实大怒,他们进去的时候地上还有许多没收拾完的瓷器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