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 第138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穿越重生

  “他今日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被毒杀,可见是个没有天理人伦的,谁知来日又能做出什么腌臜事来!”

  又拉着晏骄保证,叫她安心,“咱们都是女人,最知晓女人不易,你放心,咱家里男孩儿女孩儿都是一样的。若有人敢说什么,看我不老鞋底抽他!”

  说完,又别有深意的瞪了儿子一眼。

  庞牧:“……娘您看我干嘛?我可冤枉死了,来日就算骄骄生个蛋出来,我也疼得很啊疼疼疼。”

  晏骄来不及感动就被他气死了,也顾不上岳夫人在跟前,上去一把拧著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你才生蛋呢!”

  岳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往他身上狠狠拍了几把,“你这张破嘴哦,要了命了!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三人闹了一阵,庞牧才讨了饶,一边揉着耳朵给这娘儿俩剥核桃,一边说了自己的打算。

  用晏骄的说法就是:古往今来的案子里头,九成以上是熟人作案,而亲人更是占了相当大的分量。

  故而他有意借此机会树立典型,将本案与之前飞虎堂彭彪夫妻互殴一案一起,作为家庭案例的反面教材,好叫百姓们知晓,所谓的亲属关系并不是可以逃避律法制裁的工具。

  晏骄点头赞同,“这个法子不错,就是该叫他们知道厉害。自从那次彭彪夫妻蹲了大狱之后,世人都知道你不是开玩笑,如今夫妻打架的都少了好些呢。”

  很多事情不是治不了,而是罚的轻了,犯罪分子觉得根本不必付出代价,自然越发放肆。

  岳夫人看向儿子的视线也柔和许多,又非常不解的叹道:“也不知那些人怎么想的,人能活着本来就是一种福气,和和美美过日子不好么?非弄那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有那把子力气,倒是打仗去呀……”

  她曾在边关目睹和经历了多少回家破人亡,恨不得将活下来的每个人视为珍宝,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太平盛世还不安稳度日的人的心思。

  两日后,本案宣判,罪犯陈氏蓄意谋杀未遂,被判流放五百里,徒七年。陈思茶有失察之过,夺去其公人身份,此生永不录用,仗三十。

  另外,伤者小桃的医药费由陈家人支付,发还刘氏嫁妆,并赔付连同两个孩子日后抚养、医治费用在内共计纹银二百五十两。

  因陈思茶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便先打了一百九十两的欠条,衙门作证,抵赖不得。

  银子倒还罢了,陈思茶虽不能再入公门,可他到底有多年正经经验,又年青,不愁没有大户聘了去当供奉,虽然累些,但赚的或许比在衙门还多些,倒不怕付不起。

  只是陈氏自己一听要被流放到边苦之地,更要去做那些苦活儿,整个人都懵了,当堂哭嚎不已,就连陈思茶也磕头连连,求庞牧对母亲网开一面。

  庞牧皱了皱眉,语气中满是失望,“若你不开口,本官尚且觉得你有救。本官且问你,若是一陌生人对你家人下此毒手,你可会为她求情?”

  陈思茶哑然无语。

  “亲娘是人,亲闺女就不是了?”庞牧一脸厌恶道,“你可知前朝若遇杀人未遂者,该当何罪?”

  陈思茶茫然抬头看过来,就听庞牧冷冰冰的丢出来几个字,“已伤者,绞!”

  本朝律法已是宽容,知足吧!

  陈家母子颓然跌坐在地。

  晏骄等人狠狠松了口气。

  刘氏没有来听判,晏骄亲自过去告诉她知晓,刘氏听后,沉默许久,“多谢大人。”

  炕上两个小姑娘手拉手睡了,也不知她们明不明白接下来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有什么打算吗?”晏骄小声问道。

  “总不好一直赖在衙门里,这几日我先出去看房子,好歹寻个落脚的地方,”刘氏抿了抿嘴,试探着说:“以前大家都说我做的胡麻烤饼和猪油发糕味儿还不坏,我想等重新安顿下来之后,用担子走街串巷挑着卖,也能省些本钱……”

  如今她手头虽然有了六十两银子,但除去租房,小桃的身子调理更是个长久的营生,还要应付娘儿仨开销,必须精打细算省着点花。

  人这一辈子,遇到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此绝了向上的念头。见刘氏并不一味消沉,晏骄也替她高兴,“这主意不错,但凡有人的地方就要吃饭,做吃食买卖不会错的。”

  “大人也这么觉得?”见晏骄也说好,刘氏原本忐忑的心突然沉淀下来,胸中多了几分陌生的雀跃,又有些紧张的往衣服上擦了擦手,“只是我怕这些东西不大上得了台面。”

  晏骄笑道:“哪里的话,越是实在的东西越好卖呢,毕竟大部分人不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么,便是经济实惠才要得。”

  刘氏松了口气,眼睛里亮闪闪的,隐约有了一点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娘。”正说话间,刘氏的大女儿小杏醒了,小姑娘揉着眼睛往四下看了看,见屋子里多了个陌生的漂亮姐姐,便有些拘束。

  刘氏伸手将她和也跟着醒过来的小女儿一并揽在怀中,又指着晏骄道:“这是晏大人,来,给大人请安。”

  两个小姑娘还有些困倦,却还是很乖巧的爬下炕,懵懵懂懂的给晏骄行礼。

  晏骄忙一手一个拉起来,笑着摸了摸小脸,“真乖,长得真好,像你。”

  刘氏连忙摆手,“当不起夸。”顿了顿,又憨笑道,“倒是大人跟知府大人生的都龙凤一般,日后生的儿女必然也是仙童似的。”

  “还早呢,”晏骄失笑,倒也不扭捏,又拽下腰间盛着果脯和肉干的两个荷包,对两个小姑娘道,“不好白受了你们的礼,拿着解馋吧。”

  刘氏见那荷包上头纹金绣银,乃是平生仅见的精致,光是这荷包说不得就要几两银子了,更别提里头的东西,便慌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晏骄也突然想起来,小桃伤了嗓子和肺腑,只怕几个月里都只能喝粥,便也顺势收了,想着等会儿叫小金送几尺细棉布来,既不打眼又实用,倒是比这些过分烹饪的吃食合适多了。

  庞牧在前头处理公务,晏骄一时半会儿无事可做,便逗着小杏和小桃玩,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教她们认字。

  两个小姑娘见她温柔美丽没有架子,倒也渐渐放开来,时不时还被逗得笑出声。

  小桃到底伤着了,嗓子里总是嘶嘶出声,偶尔还会咳出血沫,听得晏骄和刘氏都心疼不已。

  “大夫说少说也得细细调理三两年,”刘氏飞快抹了抹眼角,强笑道:“若是来日她们两个能比得上大人您一零儿,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你还年轻呢,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晏骄啼笑皆非道。

  “都二十五了,”刘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有些粗糙的脸,再瞅瞅晏骄,本能流露出艳羡,“还是年轻好。”

  晏骄微怔,突然就笑了,“咱俩同岁啊。”

  刘氏愣了下才慢慢回过味儿来,整个人都呆了,“可,可瞧着大人也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

  打从见晏骄的第一面起,刘氏就觉得这可真是个极好看的姑娘,她的眼睛是那样鲜活灵动,里面仿佛放着一种自己说不清道不明,但本能向往的光。

  她举止洒脱,言行肆意,像男人,不,甚至比男人更能干,就这么大大方方迎着所有人的眼光站在大堂上,被那许多男人们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晏大人”。

  都是女人,但这位晏大人活的,好像比任何人都自由且自信。

  刘氏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心思基本上都写在脸上。

  然后她就见这位晏大人灿然一笑,嫣然物方,仿佛把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晚上晏骄特意跟庞牧去外头吃饭,叫了个包间甜言蜜语腻歪一回,又说起刘氏的打算。

  “她这个主意不错,”庞牧不紧不慢的剥了一小碟子瓜子仁,抬手推到晏骄跟前,“虽说城里开销大些,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姑娘本就不易,若是贸然去到乡下,人生地不熟的,保不齐就有麻烦。且城中经济繁荣,小买卖也做得起来。”

  晏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罢,啊呜一声将一大把瓜子仁一口吞掉,美的眼睛都眯了。

  庞牧看着她的小模样直笑,“香吧?”

  晏骄嗯嗯点头,无意中往窗外瞥了一眼,突然冲他直招手,“你快看那是谁?”

  庞牧被她勾起兴致,果然欠身看了一回,“彭彪?”

  他们现在的包间位于二楼沿街,这么看出去整条街都尽收眼底,正从窗户下头经过的可不就是彭彪夫妻?

  说起来,两人也有好一阵子没见过这对,不知他们现在还打不打了。

  楼下街边有许多摆摊的,其中一个摊子上专卖各色炸的金灿灿香喷喷的小黄鱼儿,彭彪看的眼馋,好像是低声说了句什么,他媳妇就立刻竖起眉毛,大声道:“整日家就知道吃这些兔子不攒粪的玩意儿!一斤都够割两斤肉了!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知教教孩子,说出去动辄就是大伯说的大伯说的,合着他没爹似的!你不嫌丢人我还怕呢……”

  彭彪被骂的直缩脖子,路人们都一脸的见怪不怪。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都龇牙花子,心道这也算是一起下过狱的交情了,瞧着怎么也没深厚到哪儿去啊。

  谁知过了会儿,彭彪的媳妇竟一个人去而复返,先颇警惕的往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察觉,这才飞快的对卖炸鱼的摊主道:“给我包半斤。”

  那摊主便笑:“嫂子果然是心疼二当家的。”

  彭彪媳妇呸了一声,一脸肉痛的接过那油纸包颠了下,更加肉痛的数出几十枚铜板与他,边数还边抱怨,“整日家不是喝酒就是吃肉,这还不算,又要弄什么下酒肴,我看倒比养个孩子都费些!”

  摊主笑的越发厉害,又奉承道:“说到底,还不是嫂子惯的?”

  彭彪媳妇又啐了一口,可脸上却隐隐有些自得了。

  晏骄扒着窗户看的津津有味,斜着眼去看庞牧,“听见了吗?养个男人比养个孩子都费些呢!”

  “前儿我把家底儿都算作聘礼了,”庞牧顺着演戏,可怜巴巴道:“还求晏大人垂怜。”

  晏骄哈哈大笑。

  正笑着呢,外头小六就敲了敲门,“林平来了。”

  一听这个名字,两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弹射起来,很有种跳窗而逃的冲动。

  听到里头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小六等人在外头挤眉弄眼好一阵憋笑,这才一本正经的道:“京里来了赐婚的圣旨,两位赶紧回去接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圣人表示:“总算要成亲了!”

  庞大人表示:“总算要成亲了!”

  晏大人表示:“卧 槽,国家领导人向我发来新婚的祝福!”

  PS,古代法律啥的我没系统研究过哈,但是好像真有哪个朝代规定的,杀人未遂但伤人者,绞刑!简直吓我一跳

第117章

  每每赐婚旨意都是特定人传达的, 这次王公公没捞着来,来的是个众人都不认识的陌生太监, 姓李, 此刻正被招待着喝茶吃点心。

  天气燥热的很, 穿着礼服走了这一路,脑袋上都要起痱子了, 简直热的要命。那小丫头端上来的一盅叫什么雪糕的,淡黄色的膏儿上堆着晶莹剔透的果酱, 空气中慢慢泛起带着酸甜香味的白色凉雾。一勺下去,酸甜可口奶香浓郁,细密绵软沁凉舒适,仿佛五脏六腑都齐齐喊了一声舒坦。

  难怪王公公往这头跑的这样勤快, 别说, 还真够自在的!

  摆脱了要伺候主子的压力,李太监吃的舒心,一口一口的, 把一整盅浇了紫红色桑葚果酱的雪糕都挖着吃了,尚且有点意犹未尽。

  他忍不住砸吧下嘴,心道这也不过瘾啊, 可若再要,岂不显得自己这个京城来人反倒没见识了……

  那头得了信儿的晏骄和庞牧两人一路狂奔回了衙门, 重新沐浴焚香,各自换了官服,这才开了大门, 恭恭敬敬的去接圣旨。

  李太监长得有些富态,满脸堆笑,抑扬顿挫的念过了旨意,又叉着手道了恭喜。

  大约因为是专门挑出来干这个的,他似乎从头到脚都透着喜气,言行举止中流露出来的开心真是半点看不出假。

  “听闻两位终于定下来明年二月二成亲,圣人和太后都高兴的了不得,光是赏赐的礼单就写了一大摞,想着巴巴儿送到这里吧,左右还得回去,反倒麻烦,不如直接送到国公府里去,先叫您的心腹管家收了。待来日大婚时,还有第二波呢。”

  说罢,就将赏赐给这对新人的礼单原件递了上来,“国公府那里留了抄本的,回头两位大人尽可以核对。”

  晏骄和庞牧都接了,对视一眼,心道好么,眼见着所有人的都在想着法儿的“撵”他们回京城呢。

  想到这里,晏骄不由得笑起来,又对李太监道:“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且留下吃顿便饭。”

  李太监有些自来熟,闻言笑着点头,又十分感慨的对他们两个道:“杂家这些年赐婚的圣旨宣了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还是头一回遇见贤伉俪都是大人的。如此空前绝后的大喜事,必然流芳百世,成就一段佳话,这顿饭啊,杂家吃定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

  李太监为人比王公公圆滑些,又特别擅长说吉利话,上至岳夫人、庞牧、晏骄等人,下至阿苗这个小徒弟,都被他不重样的好话夸得有些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