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笋时
她坐了下来,几个孩子紧紧挨着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小孩子们终是渐渐安静了下来,下人端来蜜水的时候,岳欣然只是接过来,一一递到孩子们自己手里,方才呛是呛到了,喉咙肯定是难受的,又受了一番惊吓,也是口渴的。
岳欣然没有喂他们的意思,她自己也接了一碗开始喝起来,年纪最小的阿恒左右看看两个哥哥自己在喝水,嘟了嘟嘴巴,也颤颤巍巍捧着碗喝起来。
几个孩子喝完一整碗才停了下来,阿恒不由打了一个小嗝,舔了舔嘴巴:“还要。”
岳欣然只耐心地道:“还渴吗?”
阿恒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渴啦。”
岳欣然:“那过一会儿再喝好不好?”岳欣然没怎么带过孩子,但受了这样一场惊吓,再喝这么多水,现在天气渐凉,不知道会不会受得了。
几个孩子情绪渐渐安定下来,岳欣然才轻松地问道:“刚刚那个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怀里的阿恒颤了颤,可是岳欣然十分平静,他渐渐又平静下来,才细声细气地道:“他帮我们抓小鸟,我们想养起来,他说可以做笼子,就到了里边,然后他就打了魏嬷嬷,把哥哥和我都抓起来。”
不到五岁的孩子,来龙去脉已经能说得非常清晰了。
岳欣然不由笑道:“阿恒说得真清楚,这下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啦。”
阿久没有出生前,他一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边还有一个哥哥,家里自然是更娇爱的,此时闻言,小花猫一样的脸蛋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阿金的嘴巴撇了撇,岳欣然问道:“阿金还知道得更多,对不对?”
阿金重重点头,小男子汉的眉头凝重地皱着:“他是因为家里人跟着祖父打仗,没能回来,才想抓了我们的!”
岳欣然问道:“是呢,我方才也吓了一跳,阿金有没有害怕?”
阿金挺了挺胸膛,强行挽尊:“才没有……”在岳欣然关切的视线中,他声音低下来,左右看看。
“阿和呢?有没有觉得害怕?”
阿和性子安静,此时听到岳欣然问他,抓了她的手,轻声道:“开始和哥哥弟弟一起被抓住的时候,是怕的,可是叔母来了,我就不怕了。”
阿恒小脑瓜跟着点啊点,阿金挠了挠脸颊:“……我开始也有一点害怕,只有一点点。”
岳欣然问他:“那阿金觉得,那个人这件事是不是做得太坏了?”
阿金一脸不赞成地点头:“对啊,他怎么能来抓我们呢!”
“如果是阿金,会怎么做?”
阿金掷地有声地道:“当然是去打北狄人!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是北狄害得我们死了人!”
阿和跟着点头,小声补充道:“下次我们也不和嬷嬷姐姐们以外的人玩耍了。”
怕的就是这个。
岳欣然道:“这一次是遇到坏人,如果是好人,阿和也不和他玩耍了吗?”
阿和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才道:“可我不知道谁好谁坏呀……那那那我不轻易跟着他们走。”
阿金道:“我们练好本事,才不怕这些坏蛋!”然后他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岳欣然:“就像六叔母刚才那样!”
阿和和阿恒都仰起小脑袋,努力点头,阿恒更是大声道:“就和阿父一样厉害!”
阿和长长睫毛一眨一眨:“我以后也和六叔母一样,不怕坏蛋!”
岳欣然不由笑起来,她原本也想借着机会评估一下这几个孩子的情形,如今看来,他们确实长得很好,父母一定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仔细认真教导的。
岳欣然命人将吴七押过来,她指着吴七对三个孩子道:“你们再看一看他,现在还害怕吗?”
此时吴七面目狰狞却狼狈不堪,被堵了嘴,视线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岳欣然,只觉得这小娘诡计多端,也是个骗子!不,甚至比那骗子还要恶毒!
三个孩子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紧紧依在岳欣然怀里,不敢再看。
岳欣然却平静地道:“吴七,你因为舅家的事无故迁怒、记恨陆府,却有没有想过,既然未见尸身,虽有死讯传回……已故成国公带着好几十万兵马,就是战败也不可能全死了个干干净净。
北边现在还打着仗,怎么可能有那功夫一一校核死者,多半是这几十万人没了军旅归属便悉数报了亡故,可是幸存的散落军士更可能是被后来的将军收编了,不得放归而已。战时通信也受限,纵想报信回乡亦是不能。”
岳欣然每多说一句,吴七的眼睛便瞪大一分,到得后来,他仰着头急切地看着岳欣然,嘴里呜呜呜呜,那凶恶的神情哪里还剩下半分,只有眼泪不断从眼中涌出来,那神情中恐惧与希翼不断交替,然后他砰砰砰地给岳欣然磕起头来。
岳欣然却抬手,命部曲止住了他,不受他的大礼。
三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目不转睛地看着吴七,此时又转头仰望着岳欣然,一脸的惊叹崇拜。
岳欣然只低头道:“现在还害怕吗?”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像三个小拨浪鼓。
原来,那么凶的坏人也是会害怕的!
六叔母好厉害!
六叔母最厉害!
阿金认真地道:“我一定认真学本事!”坏人原来都是怂蛋,他以后才不要再向这样的怂蛋认怂!
阿和低头思索了一阵道:“六叔母,我以后也要叫坏人害怕!”要像六叔母这样,说几句话就让坏蛋流眼泪!
阿恒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嗯嗯点头,笑得天真明媚:“哥哥好厉害!”
岳欣然不由好笑:“哥哥们都有要做的事了,阿恒你呢?”
阿恒一脸蒙圈,才明白岳欣然的意思,依旧一脸蒙圈:“有哥哥呀!”
岳欣然:……
几个孩子情绪稳定,又能有说有笑时,岳欣然才比了个手势,将消息放出去,不多时,沈氏陈氏满面惨白、跌跌撞撞赶来,婶侄四个坐在一处,都有些灰头土脸,就是一贯简约大方的岳欣然都难免狼狈,别说几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