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暗度
她正红着脸的时候,却听小院门外一阵嘈杂,有人高声喊道:“阿遥,阿遥,阿遥你在里面吧,快点儿让我们进去!”
苏雪遥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愣。这分明是她的两个哥哥,不知道他们此时为什么会来这里。
谢衡月却一笑道:“这些天事多,我竟将两位舅兄忘了。”
他一提,苏雪遥也想起来了,宰辅府夜宴之时,说好了两位哥哥要找谢衡月历练的,然而他们回了甘泉山庄紧接着又去京城解围,没有一刻得闲,竟将此事忘到了脑后。
不曾想苏氏兄弟,竟找到了这里。
谢衡月命门口的人放开警戒,放二人进来。
苏少黎和苏冀南两兄弟,风尘仆仆一头热汗地从外面进来了,带着秋风的凉意。两位此时望去依然十分英俊潇洒。
苏冀南进来,一看到苏雪遥,便笑了起来,伸开双臂想要去抱她:“阿遥,你想不想哥哥。”
谢衡月身子一晃就挡在他面前。谢衡月张臂将他抱了个满怀,在他背上拍了拍,震得他背心都抖三抖,然后放开来,冷着脸道:“南兄别来无恙啊。”
苏氏兄弟对这位王爷还是有几分畏惧的。否则也不会听父亲说他在汾阳书院等候两人,他们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如今见谢衡月面色虽冷,却如此热情,苏氏兄弟的心稍稍放下了点儿,皆想看起来妹夫也不是很难相处么。
苏雪遥暗暗瞪了一眼丈夫,丈夫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兄弟,老师,他都要看着。
谢衡月假装不知,他对两位苏公子道:“两位来得正好,如今本王从京城拘了一帮歹人来,正需要好好审一审,挖出他们幕后的主谋来,二位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两位苏兄闻言皆垮了脸。
苏氏兄弟来之前还想着这甘泉山风景如画,甘泉山八景,历代皆是文人墨客歌咏流连之地。
妹夫新婚燕尔,据说跟妹妹如胶似漆,估计也没空管他们。
此时秋景如画,他们正好在甘泉山游玩快活一番,比在京师还来得自由自在。不曾想他们一来,谢衡月便要让他们审案子。
苏雪遥知道他这两个哥哥,颇有些歪才,然而审案子,恐怕非他们的专长。
她正要出言为他们解围,苏少黎叹了口气道:“妹夫,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写探案话本?京中有名的探案话本写手,阿里戈就是我?”
苏雪遥大吃一惊:“哥哥,你是阿里戈?”
苏少黎没想到在深闺中的妹妹也听过自己的名头,他一挺胸膛笑着道:“不想小妹也听过阿里戈的名头,看来真是有井水处皆歌阿里戈啊。哥哥我……”
苏雪遥心中又感动又好笑,前世她被囚普善寺的前几年里,经常收到署名阿里戈的人送来的各种包裹吃的。后面不见了,想必是苏家被贬谪,哥哥也随着苏家回了老家。
只是前世哥哥既然要接济照顾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是谁,实在太促狭了。
苏雪遥一扭头道:“阿里戈最出名的,是一百零八首品题京中贵女的诗歌。”当初这诗歌里因为没有她,她还生过闷气,不想原来是自己哥哥所为,自然不会写她了。
苏少黎大惊失色,不想这件事被妹妹揭了出来,他一蹦三尺高,正要去捂妹妹的嘴,却见妹夫身子一晃,挡在了妹妹前面。
苏少黎忙讪讪地笑道:“好妹子,千万莫告诉父亲。哥哥就是那天跟那些混账东西一起喝多了。喝多了,完全瞎写,结果那帮孙子,哄着我写完,转头就给我贴出去了。”
这件事情几年前轰动京城,谁也查不到这个登徒浪子阿里戈是谁,彼时他十分担忧,待在宰辅府里不敢出门,很老实了几天。
只是过了这些年,他自己早就将这件事儿忘记了。而且他现在都改行写断案话本了,没想到妹妹居然还记得。
谢衡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大舅子,他亦收藏了几把阿里戈的美人诗词折扇,倒不是为了那几句诗,而是那扇面上他的字,十分漂亮。
谢衡月的冷面微微融化了一丝,他道:“原来那居然是少黎兄醉后所做,怪不得笔墨凌乱,然而飘逸潇洒,好字。改日请少黎兄再给本王留一副墨宝。”
苏少黎听妹夫夸他,立刻眉开眼笑。
苏少黎便伸手攀住了妹夫的脖颈,凑到他跟前道:“妹夫,你着实有见识。这样吧,我们来打个商量。我给你写字,写多少扇面都好。你就别让我审犯人了。怪吓人的。我虽然写探案话本,可那都是我随便瞎编的,我其实对此一窍不通呀。”
苏雪遥忍俊不禁,她这两个哥哥是一对活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本正经的父亲苏皓跟母亲田氏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谢衡月在宰辅府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他这舅兄的惫懒厚脸皮,知道跟他们客气不得。
他伸手攀住了苏少黎搭在他肩头的手,却冷冷盯着他道:“少黎兄不要自谦。一会儿我便让王府罗振康带你去地牢里,提审犯人。地牢阴气重,舅兄们得多穿一点儿。”
两人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不想他们的妹夫还是如此难以打交道。
然而却不敢反驳,乖乖地跟着皮笑肉不笑的罗振康后面走了。
苏雪遥望着一脸垂头丧气的哥哥,不由一阵担心。
苏雪遥握着丈夫的手,柔声道:“夫君不若给哥哥们寻一个轻省一点儿的差事,让他们做惯了,再来让他们参与大事儿。”
谢衡月轻笑着,将她拥入了怀中,与她抵着额头道:“娘子总忙着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就是不操心你的丈夫。”
苏雪遥与他鼻息相闻,不由脸又红了,她轻轻道:“郎君又在胡言……”已经被谢衡月吻住了。
苏雪遥推着他。此时天光明亮,正是半上午,现在房门大开,小院里亦丫鬟婆子不断往来,此时明明不是这般亲热的时候。
谢衡月知她心中所想,竟将她抱了起来,她轻轻低呼之中,谢衡月已经抱着她走到门前,不等她开口,他两脚一勾,便将房门紧闭。
苏雪遥刚要放下心来,忽然又想到,大白天的关上房门,岂不是更加不妥,她待要开口,只觉谢衡月已经将她抵在了门上,轻轻地吻了上来,一边吻一边道:“阿遥,如今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苏雪遥面色发热,她还是趁着热吻的间歇,轻轻恳求道:“衡月,这里不是王府,现在日头还高……”
谢衡月一边吻着她,一边借着窗户透过来的金色阳光,看着她的细嫩的脸颊,红润的唇,微微露出的洁白牙齿。她那绝色容光,他竟百看不厌。
他俯身紧紧压着她,一点点舔舐着她的唇,轻声道:“正是日头还高,才能好好看看我的小阿遥。”
苏雪遥不想他如此胡搅蛮缠,她偏过脸去,不让他吻到自己的唇,她轻声喘息着说:“郎君,如今大婚已过了十日,已非新婚之时,如此这般,实在……”
谢衡月将她压在门板上,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脸转过来,凝望着她认真道:“娘子可知,与你在一起,每日皆是洞房花烛夜?每日皆是蜜月新婚时?”
苏雪遥不想他会说出这般甜蜜言语,她轰得一声,脸上红晕密布。
此时他压着她,那般温柔地望着她,并不吻她,却比方才与她肆意温存,都让她觉得羞赧。
她心中激荡,忍不住回眸亦凝望着谢衡月,轻轻道:“郎君,衡月,子白,与你成婚,妾身亦时时觉得身在美梦之中……”
谢衡月轻笑起来,凑近她,两人的瞳孔中皆是对方的倒影,在秋日的金色阳光下,看起来那般美丽。
谢衡月的唇挨着她的唇,却并不吻下去,他的呼吸那般灼热,他轻轻道:“阿遥,阿遥成日里总是说这个梦里见过,那个梦里见过,说到为夫,就一句待你极好。阿遥告诉我,极好是什么样,有现在我这么好么?”
他这样一说,苏雪遥忽然想起了凌晨时分在山道之上,做的那个绮丽无比的梦,她竟不知道自己会梦到那些,果然是近墨者黑,镇日跟惫懒的夫君在一起,自己也变了。
她一时不由口干舌燥起来,再也不敢看他,闭上了眼睛,然而闭上了眼睛,梦中的景象却更加清晰起来。
她一时大羞,不禁面若桃李,然而此时被他牢牢压在门上,她竟动弹不得,而她的头微微一转,夫君的唇便在她的脸颊上擦过,那羽毛一般轻柔的触感,更让她一时心跳不已。
谢衡月心中涌起淡淡的遗憾。本来这几日,小娇妻稍稍大胆了一些,也肯主动温存,更懂得慢慢回应自己的热情了,他还心里暗自高兴。
为何今日突然又这般害羞,而且拒绝起他来了。他心中一阵暗火涌动,正要想法设法,稍稍使出一点温柔手段,将她哄转过来,忽然谢衡月明白过来了。
苏雪遥只觉谢衡月凑在她的耳边,热气让她的耳朵痒痒的,她脸上又一阵红,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谢衡月并不碰她的耳朵,而是戏谑地低声问:“阿遥,为夫只是问你在梦中,为夫如何对你好,你为什么会羞成这样?嗯?阿遥,告诉我,你在梦里梦到什么坏事儿了?阿遥不乖喔,让为夫想想,该怎么惩治这不乖的小阿遥。”
苏雪遥心中一颤,忍不住伸手推他,不想谢衡月竟然猜到了。她羞得只想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现在就立刻离开他,不要听到他的声音,不要再看到他,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推着谢衡月的手,却被他一把抓在自己手心里。
谢衡月与她十指交叉相握,压着她的身子竟纹丝不动。
苏雪遥只觉无处可逃,只能笼罩在他的柔情里。
他缓缓地在她耳边吹着气,低声笑着说:“我的亲亲小阿遥,你果然是学坏了吧。不要紧,你越坏,为夫越喜欢。来吧,告诉我,梦里你梦到了什么。为夫,这便将你的梦变成现实。”
苏雪遥浑身皆在颤抖,她羞得毫无办法,只能闭上了眼睛,轻轻抵赖道:“妾身,妾身梦里,夫君也就像现今一般。夫君你……我们不可如此……明日,明日还需去听课,妾身要去温习农书了……”
谢衡月低声笑了,忽然咬住了她的耳骨,稍稍用力,苏雪遥只觉一阵酥软,她咬着唇,才没有让她的低吟出口。
谢衡月轻轻的说:“娘子知不知道,你不善于说谎呢?你方才眼睫毛扑闪地像只蝴蝶在飞,闭着眼睛,眼珠子都在乱转。这般不禁拷问,可如何是好啊。”
苏雪遥只觉得他的齿间用力,而舌头亦灵巧地舔舐着她敏感的耳垂。她终于忍不住了,唇间露出一丝极低的恳求:“夫君,夫君,不要如此,妾身不会再犯了……”
只听她的夫君满意地放开了她的耳垂,让她松了口气,又低声说:“阿遥既然答应了不再对为夫说谎。那现在就履行诺言,亲亲小阿遥,告诉为夫,你在梦里到底梦到了什么?”
苏雪遥只觉羞窘异常,然而此时她若不说,丈夫不知道还会如何。她对丈夫的温柔手段,既爱又隐隐有些惧意,她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让她失神的温存,让她看到自己心底里那浓烈的深情。
她大口喘息着,终于轻声道:“梦到在湖上……”
谢衡月听她居然终于肯说了,心中大喜过望,他不再逗弄她,而是轻轻的哄着她:“湖上,湖上多么好。然后呢……”
苏雪遥闭着眼睛梦中之景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只觉被火烧了起来,既然开了口,似乎就不再那么难以出口了,她轻轻道:“湖上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夫君……”
谢衡月极有耐心地劝诱着她,声音低哑而温柔:“我如何,你如何?”
苏雪遥终于将这个梦全部吐露出来:“妾身躺在夫君怀中……”她还是太过害羞,含糊地说:“……吻……”
谢衡月伸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捧在手心,温柔地吻了上去:“你梦到我在吻你,你却说,夫君不要吻,让我来,对么?”
苏雪遥又惊又羞地睁开了眼睛:“夫君……”
谢衡月已经缠绵地吻上了她:“娘子不知道你会说梦话吧,这可如何是好呢,不仅经不住拷问,而且还会在梦中梦呓。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岂不是皆被人听去了?”
他的吻那般缠绵悱恻,捧着她的手掌又那般温暖可靠,苏雪遥不由仰起头与他共舞,含糊地反驳他道:“妾身并不如郎君所说……”
谢衡月却一边吻着她,一边低声笑着说:“不怕,娘子你枕边只有我一个人。你说什么都不怕,你夫君不会笑话你,只会让你梦想成真。”
苏雪遥一时脸如火烧,闭着眼睛,一边吻着他一边低声继续反驳他:“那不是妾身的梦想……”
谢衡月却不理会她的反驳,他搂着她,将她高高抱了起来。苏雪遥忙睁开了眼睛,谢衡月微笑着说:“清荷亭亭玉立,高举于水面之上。如今娘子便是那亭亭玉立的荷花。”
苏雪遥推着他的肩头,心中又甜又无奈。
她的夫君,在众人面前皆冷冷的不苟言笑,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就什么歪话怪话都能说出来,弄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时候她都要在心里十分惊讶,自己眼前这热情洋溢的夫君,还是不是自己前世认识的谢衡月。还是这样的谢衡月才是真实的谢衡月,自己前世若待他好一点儿,他也就会变成这样么?
想到此处,苏雪遥的手本来在推他的肩头,让他放下自己,此时却不再推了,她依然十分羞涩,可是她却俯下了身子,抱住了他的脖子,像梦中那般,主动吻上了他那漂亮的眉毛,她只觉得唇下的眉有一些硬,像他的胡茬一样。
苏雪遥忽然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她不由惊呼一声,已经被谢衡月猛地扔在了床上。
这床上铺陈地厚厚的。她落在床上,不由一阵头晕眼花。
她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谢衡月为何如此,就听到了头顶传来了他低哑的声音:“阿遥,你总是知道,如何才会让我疯狂,阿遥,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苏雪遥微微一动,她面上的红晕更甚了,她只觉得谢衡月的话音里,除了那一腔深情之外,还带着一丝,别样的,让她颤栗的意味。
以前她听不懂,现在她却能懂了。
她只觉得一阵风从她脸上掠过,她等了半响,竟不再有任何声音传来。她不由偷偷睁开了眼睛,不由大吃一惊,再从床上抬头看,谢衡月竟却不见了。
第67章 暗藏风波...
苏雪遥从塌上爬起来,心中十分惊讶,待要喊人,忽然想起了自己此时的模样。忙对着镜子理了妆,收拾了一番,等面上的红霞散了不少,才喊绿绮红鸾进来。
绿绮红鸾知道她回来,便早想来请安服侍了。不曾想她和谢衡月先是接待访客,访客刚走,她们本来打算送茶水,不曾想刚刚走到院中,便听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