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典
这邓夫人怔了一下拉着脸道:“不过是个孩子,调皮些总是有的,都是大人,何必跟小孩子计较?”
“熙儿不小了,又是女孩子,若再不管管……”
“女孩儿怎么了,就不兴调皮了么?”邓夫人不反省,反倒认为别人针对她,口气便有些不耐烦了。
启真准备再说,反正这邓夫人又不是自家的客人,高世曼这时揉着膝盖站起身道:“大家都别说了,咱们确实不能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邓夫人闻言笑了笑,启真瞪着高世曼,自己帮她说话,她倒好,专门来打岔。哪晓得高世曼接着悠悠地道:“这种小孩子啊,咱们以后一定要包容她、鼓励她,然后再等着社会残忍地教育她。”
大家伙都是一愣,等会过这其中的深意,也都了然地笑了。高世曼说的没错,索性这孩子不是自家的,何苦去多管闲事儿?秦二联想到自家女儿,心中不免感慨,高世曼说的不错,这小孩子,父母不教好,以后进入社会就让这个残酷的社会教她好了。
邓夫人愣住,正好这时候药拿过来,李陵接过正准备帮她擦伤口,高世曼抢过药膏笑道:“我自己来。”
她边擦药边想这邓夫人会有何反应,没想到人家一句话也没说,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也是,大凡这种溺爱中长大的孩子,鲜有被父母责打的机会,如前世轰动一时的成都女司机案,她母亲接受采访时声俱泪下地说自己女儿小时候都没挨过她的一个手指头,当时高世曼就笑了,正是因为你一个手指不曾动,所以到了社会上,别人替你一次打够本儿。
与秦二他们事情也商量完了,等伤口处理好,高世曼便就告辞了。瑞娴十分抱歉,可是道歉的事情也不该她来呀,所以只好送高世曼出去,边走边悄声对她道:“下次我再也不请邓夫人过府了,今天让你受惊了。”
“没事,那孩子再跟莞莞一起玩的时候,你叫人看好就是了”,那个叫熙儿的孩子也算得是个低阶的熊孩子了。
高世曼只养了一天伤,朝中便有大人弹劾她,说其主办的《大夏参考时报》违反公平交易原则,“必求垄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说她这种罔顾生意规则、操纵和独占市场、以攫取高额利润为目的的行为严重扰乱了商业界的诚信公平守则,为国内的商业界起了个反面带头作用,不利于商业良好有序地发展,请皇上着御史大夫、中书、门下三司诘之,以正视听。
皇上很是奇怪,以他对高世曼的了解,其人并非利欲熏心的逐利之徒,何以被人说的如此不堪?细问之下,却原来是报馆拒绝为某些人做广告之事。
皇上未置可否,抛下一句“再议”便退了朝。高世曼身为有名有实的三品朝官,其不上朝却并不代表她聋了瞎了。
得到消息,高世曼知道是纪王因前事仍心有郁结,她想好对策,反正皇上不召见她,她便不动,哪有皇上在前帮她挡煞、她却偏要伸着脑袋往前拱的道理。
隔日,皇上召她入宫自辩。当着朝臣的面儿,高世曼慨当以慷地道:“请问朱大人,何为垄断?”这朱大人便是弹劾她的那个出头鸟。
朱大人冷哼了一声,并未理她。
她侃侃而谈:“所谓垄断,是指利用独占的优势,背后操纵贸易及其价格,从而达到把持和暴利的目的。例如官营的盐、铁,这才真正属于大人口中所谓的垄断事业,便是有暴利,也是在府帑不足之即贴补国用,真不知本官这报馆何德何能,竟能跻身垄断事业之列?”
高世曼这几年来也是赚了钱,这个她不讳言,但是她也办了不少学馆,更是开设了半边天慈济基金会,为大夏的教育普及和慈善事业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时报经常会刊发有关农时、农技的信息,国策时政也有不少,时报之所以市场占有率居高不下,就是因为其雅俗共赏的兼容性,无论是下里巴人,还是阳春白雪,时报巧妙而又水乳焦融地将之糅合在一起,满朝文武,便是瞎子也都知道她断腕愿利天下的豪情。
如今有人弹劾高世曼,自然无人附议。高世曼这番铿锵言辞,更是深得人心。可不是么,朝中并未给时报垄断的机会,何来垄断一说?
皇上心中暗乐,他微眯双眼,就知道他给高世曼一天转圜的机会,她定会将弹劾之人辩得甘败下风。
殿中沉寂无声,朱大人立在殿中,大有单丝不成线的无力之感,他被高世曼脸上漾出的浅浅笑意刺激到了,不管不顾鼓着眼睛道:“就算时报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垄断,可是它对客人挑三拣四、这就是违背了做生意的公正、公平原则,高大人是大夏商业界的楷模,你开了这偏见之先河,难保全国上下不会纷纷效仿,这于国于民都是大大的不利!”
高世曼挑了挑眉,故意道:“朱大人到底想说公正,还是公平?”
“这有什么区别!”朱大人这会儿毫不犹豫了。
“朱大人有所不知,公平和公正区别可是大了”,高世曼绕舌全黑技能发动,就等着朱大人入套。
“有何区别!”朱大人又说一遍,可想而知他已经有些词穷了。
“皇上,各位大人,下官以为,公平和公正区别是很大的。举个例子,官方举办跑步比赛,全国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均可参加,凡前十名,皆有奖金,这样一来,人人平等,一视同仁,看似公正,实则并不公平。很显然,最终能得奖金者,除了男子,妇孺老幼皆是鲜有机会的,朱大人,这比赛公正却不公平,您以为如何?”看着朱大人脸上变幻的颜色,高世曼暗乐。
若论胡搅蛮缠,她还真是甚少遇到强敌。不管朱大人应还是不应,都已被自己成功转移了视线。
朝中大人各自细细思量,高世曼说的果然极有道理,有时候公正还真的不一定就是公平的,大家发现这点,都交头接耳地小声互相议论起来。
皇上居高临下,见高世曼站在下面露出狡黠一笑,他忍不住咧了咧嘴。高世曼这话对他也有些许启发。
时报是高世曼一手打造到今的,自开办以来,于国于民只有裨益,尚无拖累,这个朱大人实在是有些吹毛求疵,皇上有意替她开脱,略想了想便道:“世曼,为何客人上门却拒之门外,莫非产能有限?”
第426章 公道自在人心
? 高世曼抬头看了看皇上,心中只打了个转儿,嘴里立马道:“皇上有所不知,时报并非专业做广告的,所以不可能接太多这类业务。据我所了解的情况,现下手上接的广告已排至后年,所以并非有客上门而不接,而是实在接不过来呀。京中也并非只有时报一家,客人也并非只有我一家选择,所以……”所以秦二偏是不接对手家的广告,你奈我何?
皇上心中暗笑,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道:“哦?既如此,客人到别家去登广告就是了。”
“确实如此。皇上,时报自开办以来,毁誉相间。我想说,时报禁得起多大的诋毁,就受得了多大的赞美,我相信,它只要秉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就绝不会被人民所背弃。我也明白,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时报之所以一直在坚持,是因为它的主人们将倾注于其上的努力视为一种修行,时报的成功,正是他们人格完美的体现。”高世曼一番假正经的话,竟让大殿鸦雀无声,看来已经震住某些人了。
皇上微微颔首,高世曼接着又道:“我听说这样的话,所有人无视你,说明你不咋地;所有对手敌视你,说明你确实做的不错;所有人都跪舔你,恭喜,你已经真的无敌了!皇上,天下无敌的恐怕只有您了,我只求能做到让所有对手敌视就已经心满意足啦!”影射某些人的同时,也不忘再跪舔下当今天子。
大家听到“跪舔”二字,只觉又形象又生动,连皇上都哈哈大笑起来:“世曼啊,要做到让所有对手敌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你们还需努力啊!”
高世曼趁机道:“谨遵圣谕。”
那位朱大人却明显没什么眼色,他见此事将告一段落,立马急了:“皇上,时报如今在京城一家独大,若是长此以往,舆论便会被少数人掌控,这于朝廷并非幸事。”
高世曼瞧了一眼朱大人,他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却是恶心人。他也不想想,刚才所说的“少数人”是哪几个人,如此这般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可真是关门闭户掩柴扉——无病呻吟!
她不屑于再去辩驳,却有朝臣出来替她发声:“朱大人多虑了!公主切身利益与皇上、朝廷攸关,如何又会把持舆论,做出违背皇上心意、与国利益背道而驰的事情呢!”
说的好!高世曼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位大人,公道自在人心。
朱大人任务没有完成,心有不甘,他脑子一转道:“皇上,时报如今发展至斯,便如国家之喉舌利器,如果放任不管,任其被私人控制,长此以往,或可动摇国本,与国家无益,以臣之见,应尽早将时报收归朝廷所有,以正视听,确保国家安全稳定与利益。”
话音一落,朝臣尽皆讶然,虽然他们也赞成朱大人所言,但是等人家将孩子养大成才后再回来认亲,这种行为不大好吧?于是下面开始嗡嗡一片。
高世曼浅浅一笑,向皇上表忠心的机会来啦!她上前一步,真诚地以退为进道:“朱大人所言甚是,魏王殿下受皇命监管各大小报馆,我愿让出五成以上时报的控制权予朝廷,继续秉持以国家利益为中心、坚持为国为民服务的宗旨,尽我等本分,为皇上分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高世曼一张嘴就是五成的控制权,可是成功地将大家给唬了一跳。嗡嗡声更甚,皇上也有些意动,但他却不可能就这么应下,时报是高世曼一手打造、精心灌注,经过几年艰苦卓绝的发展,它已经是一棵硕果累累的参天大树,她拱手相让近一半的控制大权,摆明了是便宜自己,如果一口应下,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过,跟聪明人打交道,他是颇有心得的,皇上展颜一笑道:“时报是世曼儿子一般的存在,朕怎么可以空手套白狼、夺人所爱,将来等朕养一乖巧可爱的小公主,到时将世曼的儿子哄骗过来就是。”
言外之意,皇上不愿白得这五成的控制权,等时机成熟,他会补偿高世曼。高世曼识相的笑道:“皇上如此客气,倒教人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皇上哈哈大笑,朝臣也随之哄笑起来。朱大人不好逆水行舟,也只好挤着一副不尴不尬的脸陪笑。
回到府中,高世曼将今天的事儿派人通知了秦二、李陵和景先。她也知道,皇上迟早会发现时报的重要性,而报纸这种东西也确实应当由当政者控制,所以她并不意外。今天皇上没有一口应下,已经是给了天大的脸面了,她的团队也要开始做好随时被收归国有的准备了。
这么些年下来,秦二和李陵也早被高世曼给潜移默化了。秦二本不缺钱,赚钱是他的生活乐趣之一;李陵也不缺钱,他不过以赚钱转移权力给他带来的压力。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她的团队更加融洽、团结的源泉在于三人臭味相投、理念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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