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茴音
北地本就民风彪悍,邱进财又是这般的淘汰方式,留到最后的莫不是些悍勇狠厉之辈,足可称之为劲敌。
而邱进财本人在做大之后,选了个“混天王”的名号称王了,称王之后才发现别的反王都是什么西魏王、南洛王、定康王,最不济也有义王、霸王、明王,偏偏他来了个混天王,但名号已经喊出去了,想追是追不回来了,他思来想去在一个小弟的建议下,改了个名字。
邱云瑞总比邱进财好听吧?
他爹天天种地,还以为邱进财真的就求进财呢,真是愚蠢!
听说那姓李的齐王已经在辽邑县外集结,邱云瑞面上看不出什么,召集手下议事的动作却不慢。
当先进了聚义厅的是一个身高肩宽、满脸虬髯的汉子,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段不高、面容白净的女人,汉子对女人露出个略带套好的笑容,那女人只是点点头,并不见如何热络。
等到陆陆续续到了十数人,才到了邱云瑞登场的时候。
他身穿鹿皮皮甲,脚蹬黑底皮靴,因为个子放在人堆里有些矮,便显得靴子特别的大,众人却不敢含糊,迅速起身口呼:“恭迎大哥。”
声音也十分洪亮。
虽然称王的时间不久,但邱云瑞谱摆的足足的,等他坐上虎皮宝座,用阴狠的眼神扫视一圈过后,其他人心里都是一突,却见邱云瑞收回视线,语气还算温和的道:“嗯?尤先生没来?”
尤先生本是个落地秀才,屡试不第,偏偏又遇上了大乱,想考举是无门了,整日的哀叹时运不济、坐吃山空之下,没想到遇到了邱云瑞派出去找人的时候会把他找回去,因为取得名字合了邱云瑞的心意,尤先生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听老大询问,立即有个小弟道:“听说尤先生在思量对策,不知是不是有了什么妙计,这才来不及赶过来见大哥。”
此言一出,引来哄堂大笑,连那个唯一的女人也不例外。
他们早看尤秀才不顺眼了,不过是个落地秀才,整日的背几句酸腐诗文还真当自己是先生了?也好意思?也就老大奉他当座上宾。
如今眼看着这秀才就要骑到他们头上了,他们能说好话才怪。
邱云瑞却不以为意,吩咐道:“去,将尤先生请来。”
……
他们这边思量对策,李琋也没有闲着。
胖胖野到哪里去暂且不知,壮壮是一直跟着李琋的,包括此刻的军帐议事。
李琋从来不是光杆司令,只不过原先不少人都隐在暗处才无人知罢了。如今他麾下有为将者九名,谋士四人,且背后还跟着一个闫法。
闫法自己说他不算李琋的谋士,他来是因为他的弟子来了,万一弟子因为行军耽误了功课,可怎生是好?于是他只好跟着监督自己的弟子了。
所以帐中,除了李琋并将领谋士共十四人外,还有壮壮,以及闫法并阿黎。
有人提出:“王爷,邱贼一介草莽,不足为惧,叫末将先去探探虚实,说不定一遭就可洛野拿下。”
李琋手里摆弄着沙盘,面色无波,却不见赞同或反对,于是又有人陆陆续续的提出了各种意见,但李琋始终不见抬头,显然所有人的提议都没能打动李琋,或者说,都没有说到他的心里去。
忽有一人道:“王爷,听说大郡主跟前有位老虎大爷,很听大郡主的话,不如先叫那老虎去敌营闯闯?也让那土匪头子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反正是头畜生,就算死在敌营也算是死得其所。而且王爷都带着女儿上战场了,难不成是来玩的不成?说不定本就打着借老虎扬威的意图。
他说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一二附和之音,李琋眉头一簇尚不及开口,边见一直做小儿旁听壮的李翧忽然站了起来:“父王,诸位将军、大人,且听我一言。”
本来略有些嘈切的军帐霎时一静,都齐刷刷的看着壮壮李翧。
听说齐王世子少明敏,聪慧鲜有人及,可也不过是个六岁孩童,难不成还真有什么高谈阔论不成?
李琋的视线从沙盘伤转移到儿子身上,看似面色无波,实则心里期待极了,他为什么带着儿子来,难不成还真是让不到七岁的儿子上阵杀敌么?就算秋檀舍得,他都不舍得,始终带在身边讲究的无非就是一个“言传身教,润物无声”,如今他很想知道儿子会说什么。
同时,一直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闫法也睁开了眼睛。
他这个学生,要说什么呐?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论
众人发现,六岁半多的小世子有一双和齐王一模一样的眼睛,是狭长上扬的丹凤眼,等这双眼严肃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眼睛主人的年纪。
李翧对着李琋一礼,而后脊背挺直,愈发的叫人不敢小觑。
在场之人都是效忠于齐王的,即便原先他们各自还有利益争斗,都想在李琋跟前更得重用一些,但此刻却都深深的感到庆幸,这般姿态,又是这般稚龄,即便此刻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就凭这份仪态与胆识,假以时日定然不同凡响。
且,虎父无犬子,齐王能将儿子教导出这般气度,他自己又怎么会平凡?
所以,即便时局正乱,未来尚不可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他们跟对了人。
李翧站定,声音尚带着孩童的清脆:“一则,我父王自来以匡扶我李氏基业、扶济苍生为己任,更兼怜惜妇孺、弱小,战是为了赢,赢是为了今后少战,还天下一个太平。这些,诸位可认同?”
“认同认同!”
“认同,世子所言极是。”
面对一片附和之声,李翧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转而落入李琋眼中,李琋连忙给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便听李翧继续道:“认同便好。家中长姐身份特殊,理应身先士卒,可她年纪尚幼,不能因为是我父王的女儿就不算是妇孺弱小了吧,难不成我堂堂大宁好男儿还要让一六岁稚女上战场做那开路先锋或者说是‘炮灰’?”
一声质问童声童稚,有些人却慌了手脚:“不敢不敢,世子殿下误会了!我等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世子误会了,我们只说让那老虎去,可不敢让郡主去。”
“可那老虎只听我长姐一人的,长姐不去,老虎怎肯去?”李翧反问道:“就算能去,难不成我们十万大军要躲在一头畜生后头?老虎是可以用,却不该是这么用的。”
众人鸦雀无声,之前提出这个建议的那名将军连黑红黑红的,臊得慌,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乾坤与秦风对视一眼,马乾坤眼中是毫无掩饰的赞赏,而秦风则是一副引以为傲的姿态,其实再仔细看,就会发现闫法也十分满意,更不用说作为老父亲的李琋了。
这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心,他总算是能够体会了。
儿子的话还没说完:“二则,我们有兵、有粮,更有此间一流的兵器,虽说洛野地势狭长、易守难攻,但就凭我们倍于对方的人数,围也能将对方围死,何况兵法三十六计,也不该只有这一计。”
他环视众人:“翧才疏学浅,尚不能领兵定计,但诸位大人或有学识或有智谋或有经验与武力,相信总能有适合的计谋的。”
这些年相处下来,花花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家人,它最听姐姐的话是不假,可自己的话他也开始听了呢,遇到危险,花花也会救自己的。当下的情况,让花花上阵杀敌可以,但为了炫耀而炫耀绝对不行。
他看了一眼之前提议的那名年轻将领,这人是脑子不好,还是故意的?
想在爹爹面前引起关注,都不用动脑子的么?
他想得不错,之前胡说一通想要引起关注的年轻将领叫做毛佑,确实武力非凡,若不然也没有资格进李琋的军帐,只是性格急脾气直,用蛮力行,用智力就有些差强人意,因此在军中还混了个“憨将军”的诨名。方才他的提议,也真是表现欲作祟罢了。
壮壮收回视线,开口之前他有些忐忑,但说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小心的去看爹爹,就见李琋正看着他,眼中的赞赏险些要满溢出来。
李琋当然满意。尽管没有给出切实的新计划,但也算有理有据,比他料想的还要好。
“诸位可听清楚了?我儿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李琋直截了当,众将连忙称是,谁知这时进来个小兵:“王爷,方才外头来了十来个寻衅滋事的自称‘来使’,在咱们门前……撒尿,被大郡主的老虎咬死了。”
众人又是一静。
刚谁说大郡主是妇孺弱小来着?
秦风冷笑道:“想必是对方等不及了,想引我们如峡谷好来个伏击,此等伎俩,呵呵。王爷,大郡主这回算是立功了吧?”老虎可不讲什么双方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寻衅滋事也不是“来使”。
李琋没说话,心里却松一口气。女儿只要平平安安的,不出头闯祸就很好了。
……
“还没有消息?”沈秋檀讲信投入火盆中,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收了秦朗的消息,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将连景行的素描画像分送到了各处联络点。早几年大宁还没有这么乱的时候,陈韵堂已经开便了各地,如今受到战火波及,店面许多不保,但联系的渠道还在。
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能排上用场。
“娘娘勿急,咱们固宁地处偏远,来回送信哪能容易?这些都是近处的回信,其他的都还没有消息回来呢。”
“嗯。”沈秋檀点头,又问:“前方战事如何?”
山奈道:“尚无消息,不过咱们兵强马壮,想必很快便可渡过洛野。”
……
洛野。
李琋发现他放松的太早了,因为女儿竟然又失踪了。
还以为她这些年有了长进,没想到还是鲁莽冲动。
这一回李琋倒没有那么着急,因为已经发现了老虎的脚印,想必又是什么将女儿吸引过去,他吩咐秦风带人去找,又看了看帐中挂的鞭子,恐怕又要请家法了。
如今正是用兵之计,她可千万不要羊入虎口,给对家送菜去了。
……
胖胖确实是自己跑出来的,因为她收到一只小松鼠的消息,说是发现了一种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矿物,听上去极像是师父口红的那种能修炼用的“聚灵玉”。
师父说这可是好东西,有了它自己会变得更厉害,活得也更久。
于是,秋叶缤纷,晨露作霜,如同猫儿一般的女孩骑在一头“大猫”上,向着那只松鼠描绘的方向去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神医
初秋的林间静谧异常,大老虎踩着红黄落叶只发出了极微小的响动。
胖胖从靛蓝小花布包袱里取出一块月饼,极其不舍的吃了一块儿,才解下腰间水囊,喝了两口水。
这一回她早有准备,带了干粮和水,但她食量大,包袱又小,还是得省着点儿吃。
对了,给爹爹的信就放在自己床头,爹爹也该发现了吧?
想起李琋教训她的样子,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觉得有些疼……
“唉……做人真难呀!”垂髻小儿皱着眉头强自说愁,回应她的只有难辨的方向和老虎的低吼。
“你也饿了吧?”她摸摸花花的脊背:“先给你找吃的!”
……
李琋看着女儿歪歪扭扭的字,一阵咬牙:“这个小东西,真是反了天了!”
“爹爹,可是姐姐所留?信上说了什么?”壮壮关心道。
“你自己看!”李琋将信丢给儿子:“统共不足百字,你瞧她写错了多少?”
壮壮将信纸展开,只见上好的宣纸上,连写带画、歪歪扭扭的写了三十多个字,其中正确的大概不到十个。
“额……姐姐不耐烦习字,不过爹爹,这是姐姐的笔迹,错不了的,她既然留书出走,想必是安全的。”
李琋苦笑,留书出走?可不就是留书出走么?
这么多年还以为女儿学规矩了些,没想到只是表象,说走就走的性子不但不见收敛,胆子还越来越大。等长大了,谁还能治得住她?
“有花花在,爹爹不必过于担心。而且花花还留下了脚印,总能找到的。”
“嗯。”李琋点头:“走,随我去前头,这场仗怎么打,也该有论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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