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灵
穿戴完毕后,小七又往他腰间系了个白绸荷包,“这些日子,你怕是有的熬夜了,里头黑布包的药丸,你每日吃一粒,白布包的,上火了才吃,可别弄错了。”觑他一眼,“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还是交代周城吧。”
“家里你盯紧点,有不懂的,去东府问大伯母,我怕是顾不上了。”李楚急着赶时间,也没空多说什么,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而去。
小七站在垂花门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声叹息——总说要抽时间陪她和孩子,瞧这样怕是也抽不出来了。
******
李府后街上——
红拂挺着大肚子,一路由小丫头搀扶着,缓缓跨进一方小院里。
秀雪正在院里晾衣服,瞧见她进来,冲屋里喊一声,“爹,红姨回来了。”
谢济堂正在换孝袍,应声出来,一条袖子还半挂在肩上,“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出去了?”
“半夜听了丧钟,知道宫里怕是坏了事,想着夫人那边除了芳如、芳绢外,都是些刚上手的毛丫头,不放心,一早起来就过去了。”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肚子,在丈夫的搀扶下进了屋里,“你不用跟将军去皇陵?”
“有周城、鲁合他们跟着,用不着我去,府里还一大堆事呢,刚回来的路上又跟将军拐去魏家一趟,那边的老爷子怕是也没几天了,都是事儿。”小心将妻子扶到炕几旁坐下。
“刚在上房坐着时,东府大太太让人来找夫人拿山参,听那口气,咱们家太爷也一直用药吊着呢。如今又要在宫里守灵、跪拜的,一遭折腾下来,怕也好不了。”红拂道。
谢济堂叹口气,“回来的路上,将军也说了这事,让早早打算起来。”
红拂瞅一眼门帘处,“别的事都好说,秀雪的亲事怎么办?”秀雪定了他远房表亲家的一个表侄,原打算今年底过门的,如今恰逢国丧,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国丧期按例该是三年,可历来都是从权而定,一般下葬后三十六日内,臣子官属就可婚嫁,咱们又不大办,且看宫里打算停灵多久吧。大不了推迟到年后,反正他俩年岁也不急。”瞧瞧妻子的肚子,“就是你恐怕要委屈些了。”生孩子本是喜事,该请酒办宴才是,遇上国丧,这些估计都得泡汤。
红拂笑笑,“办酒席也都是让别人吃了去,不如省下来留作家用。”他们夫妻俩虽都拿着高月例,可家里花销也大,如今再生一个,又是乳母,又是丫头的,又多两三个人的花销,都需要钱呐,“你是不是又偷偷派人给他送银子去了?”这个他指的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娘家哥哥。
谢济堂清清嗓子,“他如今也改了不少,那么大个人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
“最好一辈子孤家寡人,省的害别人。”红拂咕哝一句,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感激丈夫的,不但不嫌弃她有那么个哥哥,偶尔还会帮衬一二。
二人正说着,就见小丫鬟手上提着食盒,挑帘子进来。
眼瞅着谢济堂起身要走,红拂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吃了饭再过去。”
“里头忙着呢,我得赶紧过去。”谢济堂道。
“不吃饭你休想出去。”红拂嗔道。
谢济堂最怕她撒娇,尤其当着外人的面,常常被弄得手足无措。
一旁摆饭的小丫鬟边摆盘子,边抿嘴偷笑。
谢济堂干脆连耳朵都红了,被硬拉着坐到炕几前。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儿,红拂没忍住笑了出来,想到新婚之夜他也是这般正襟危坐在床头,目不斜视。
她开头也不好意思叫他过去,两人硬生生坐到了半夜,然后她撑不住就歪在那儿睡着了,临到后半夜才想起床上还铺着白帕子,想着反正都是丢脸,在他跟前丢总好过丢到外头去,于是起身把衣服一脱,把灯一吹,然后他就坐不住了。
一边帮他夹菜,一边想着幼时的几个小伙伴——
青薇如今成了官夫人,青莲当了地主婆,自己成了侯府的管事婆,归宿都还不错,至少各自都很满意,都该感谢与她们一同长大的七姑娘,“夫人说等国丧之后,她想回一趟榆州,我想跟她一块回去。”
谢济堂点点头,“好。”
看着他专心致志吃饭的样子,红拂大着胆子,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脸。
以前在上房伺候时,偶尔会瞥见夫人这么碰将军,每次她这么碰他,当晚她们就不需要在耳房值夜,因为内房的动静特别大,所以她一直想试试。
嗯,他晚上果然不敢回来睡了,就是回来换衣服时都不敢让她靠近……
******
因谢济堂要在府里安排一应事宜,尤其圣主薨逝后,各种丧事准备都要他亲自安排,连日都见不着人。
这日一大早,红拂刚用过早饭,想着秀雪的嫁妆还有不少没绣好,刚拿起针线篓,就有府里婆子来寻她,说莫宅的姑奶奶来了,夫人不在家,让红拂去后园里陪着说说话。
红拂到后园时,见吴少君正坐在草亭里,林妈妈站在一旁伺候着。
见她来了,林妈妈赶紧迎上前,说夫人一大早跟东府的太太和奶奶们往魏家去了,据说那边的老太爷不大好了,昨儿半夜里连送老衣裳都穿上了。吴家的姑奶奶过来正好扑了个空。
红拂到底是自小服侍过吴家姊妹的,知道她们各自喜好,因让林妈妈先去,又让丫头们去茶厨拿了几样吴少君爱吃的点心。
主仆几人攀谈起来。
“昨日莫家的大老爷和夫人来京里,夫人跟老夫人过去请安,听说了一件事,因想着跟你们家大姑奶奶有关联,便过来说一句。”青菲替吴少君说明来意。
红拂诧异,“哪位大姑奶奶?”李家大姑奶奶是李莲若,若论她们这房的,那就是李鸿若。
“当然是你们自己家的。”青菲道。
红拂了然,“她家能有什么事?”陶家门户不大,儿女也少,能有什么事传到外头去?
“就她家那个哥儿,叫长安的,不是定了青州孙家的姑娘么?”青菲问道。
“这事到是有的,夫人还让准备了不少东西呢,小公子自己争气,去年刚中了举人,还想着今年过礼呢,怎么了?”红拂不以为然道。
“这门亲事是谁帮着说合的?”问话的是吴少君。
红拂迟疑一下,“这我到不清楚,只是年前姑奶奶那边来信,说是给公子定了门亲,夫人和将军那会儿正忙着张罗搬家的事,也没顾得上多问。”
“你们这大姑奶奶的心也忒大了,儿子的婚姻大事也不多打听打听。”青菲叹道。
莫家有门姻亲在青州,青州离京城不远,故此莫家老爷过来,那边也来人请安,女人聚在一块,聊八卦最易拉近距离,何况是一堆女人,肯定五花八门聊什么的都有?其中从青州来的那位就说起了青州的新鲜事。
这八卦的主人公就是青州孙家的姑娘,据说这位姑娘自小就生的好,也聪明,家里宠的厉害,从小也不大注重规矩,长到十一二岁时还找了个马术教头来教她马术,问题就出在这马术教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