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苏向晚真是没发现啊,这苏敏还是个好医生呢:“你们宣武医院这么厉害,扫厕所的都懂开药?”
“我原来就是这里最好的外科医生,是林郁和梁同两口子想强买我们家的房子,才把我调去扫厕所的,明白吗?”苏敏说着,提起两大袋垃圾,蹬蹬蹬的下楼了。
苏向晚不得不说,这个女同志真的麻利又干练。
出了医院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家炸鸡店,看着简陋,闻起来味道很不错,当然,价格也非常的美丽,一块炸鸡一块五毛钱,够宋东海和宋西岭住十天的招待所。
苏向晚掏了二十块钱出来,挑了十几个刚出锅的,还酥的掉渣的大鸡腿,本来是想先去照顾几个孩子的,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脚一拐,就往前门饭店那边去了。
她早晨走的时候宋青山还在发烧,得去看看宋青山的烧退了没。
“快看,那儿有个傻乎乎的兵哥哥诶。”有个小姑娘在苏向晚前面走着,突然就说了一句。
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姑娘说:“嘻嘻,看起来可真傻,不过,他怎么站的那么直啊。”
苏向晚家有四个傻兵蛋子,所以她对当兵的孩子们总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抬头一看,哪里来的傻兵蛋子,那是她的小狗蛋儿,站在前门饭店门口,背着自己的行李包,站的那叫一个直挺,就跟当年他爸爸在炕上唱的,边关站岗的小白杨似的。
“你爸就在楼上,你怎么不说早点上楼?”苏向晚说。
狗蛋咧开嘴,笑的跟黑人牙膏似的:“我在前线经常见我爸,所以不太想他,我只想你,妈妈。”
小伙子个头高了,跟妈妈说话的时候得弯腰。
提过苏向晚手里的鸡腿,他连闻都不闻,也不吃,亦步亦趋的跟着苏向晚呢。
“那我要是晚上才回饭店呢,你就在这儿站一天?”大太阳晒着,苏向晚是真心疼啊,这傻乎乎的黑小子。
“你照顾完谷东他们肯定要回饭店啊,我只要站在这儿等,就一定能等到你。”狗蛋特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轻声说:“我东海哥更想你,飞机路过秦州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要有伞,他就直接下去,跳到咱家门外,要你正在做饭,估计能吓你一跳。”
俩兄弟在飞机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尤其东海,他可是最爱妈妈的一个啊。
可惜宋东海还有别的任务,注定他还得再想两天家啦。
进了房间,见了宋青山,狗蛋当然得给爸爸一个热烈的拥抱。
这小伙子现在跟他爸爸一样高,看起来比他爸爸还结实一点,一把搂上他爸,直接就狠拍了两把。
可怜宋青山昨天才动的手术,伤口还没愈合,给儿子拍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热腾腾的炸鸡,谷东还在医院里望穿秋水的等着呢,苏向晚打开纸袋子,先给宋青山和狗蛋俩吃,这俩父子原来长的不像,成年之后,倒是长的挺像的了。
事实上,苏向晚对于林郁的好奇心,目前来说还没有太高,如果林郁不惹她,她可能打问一下情况,直接就回秦州了。
但是俗话说的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撞进来。
孩子们从战场下来,狗蛋和驴蛋一年兵役期满,得从部队上考军校,要考哪所学校,这个得提前商量。李承泽目前军校还未毕业,毕业后是去哪个部队,干那个兵种,也得宋青山提前考虑。
一家三口吃着炸鸡,正热热闹闹的商量着事儿呢,就有人敲门了。
“宋师长,您好您好!”敲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太太,头发花白,眼大脸小,肚子格外的大。
“这是向晚吧,哎哟你好你好,我听说我家老赵现在跟您家母亲再组家庭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林郁,赵国年的前妻,我现在的丈夫梁同呢,在国防某部上班。”这老太太一进门,那叫一个热络,自来熟,而且还自报家门。
不过,显然她的热脸贴了苏向晚全家的冷屁股,因为苏向晚捧着块炸鸡,不笑,也不接她的话,只是定眼看着她。
林郁深吸了一口气,又说:“你们家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而且这个大事啊,还非得我来帮你们俩口子帮忙不可,怎么样,先让我进去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这女人把韩明一家子可给整的不清。
苏向晚没理她的茬儿,指着门口说:“站这儿说就好了,赶紧说吧。”
林郁两只眼睛滴溜滴溜的往里看呢,恰这时候,狗蛋端了一杯茶过来给苏向晚:“妈,喝!”
林郁又是努嘴又是挤眼睛:“跟你儿子的前程有关,你确定要在这儿说?”
苏向晚端着一杯滚烫的茶水,回头看了狗蛋一眼,示意他先进去,然后说:“说吧。”
林郁从包里摸出一张化验检查单来,那不看宋青山也走过来了,声音并不大,但是,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刚才体检,从你儿子宋西岭的身上体检出梅毒病毒来,梅毒啊,你们知道的吧,这种重大事件要给上级知道,不但宋西岭自己要受处分,他的上级,战友,以及宋师长,你们所有的人都得受处分,我今天来啊,就是想帮忙,帮你们把这事儿给压下去的。”
说完,林郁顿了一会儿,看苏向晚脸色未变,宋青山的脸慢慢儿往下沉着,估计自己这威胁是揍效了,索性把化验单往苏向晚手里递呢:“这要吧,咱们借一步说话,怎么样?”
听到这种消息,大部分的家长可能都已经慌乱到几乎要跪下来求人了。
当然,林郁也在等着苏向晚跪下来求自己呢。
谁知道兜头就是一杯热茶,泼的林郁一声尖叫。
“你放你妈的狗臭屁!”苏向晚一把拽过林郁的头发就开始大叫:“这酒店的保安呢,快来人啦,有个骗子在我们家房门上放资本主义的狗臭屁,没人管吗?”
“宋师长,你可管管你爱人吧,天大的事情,她这是想闹的人尽皆知。”林郁哪知道苏向晚居然是这个这么二五不着的,给苏向晚扯着头发往走廊上拽,伸着手想抓宋青山呢,总觉得,宋青山肯定不敢拿儿子的名誉开玩笑啊。
而且,你甭看她年龄大了,手脚可不软。
毕竟曾经在胡同里,那是跟街坊邻居打架向来战无不胜的,一个猛搡,居然把向来不干体力,没什么力气的苏向晚就给一头撞倒在地上了。
回过头来,她又往宋青山身边跑呢;‘宋师长,你爱人胡涂,你可不能胡涂啊!“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苏向晚只是敢扯敢抓,宋青山一把掏出来的,是佩枪,一下就抵她脑袋上了:“你叫林郁,国防某部梁同的妻子,昨天在医院还曾经打听过我的行踪,今天又拿非正规的手段获取我儿子的体检报告,林郁同志,我现在非常怀疑你是个间谍,而我们军人对于间谍有直接处理权!”
这要一般,心里没鬼胎的人,可能不会太怕。毕竟共和国对于枪支的使用有着严格的管控,没人相信一个军人能擅自开枪。
但是,要真的心里有鬼胎,在这一瞬间那得给吓死。
因为不论她是不是间谍,像宋青山这样的领导,还真的可以一枪崩了她,再往上级陈述,说明此事。
林郁缓缓扬起自己的两只手,头上嗖嗖的往外冒着汗,心说,宋青山和苏向晚,这俩口是什么魔鬼呀这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159章 映山红
宋青山直接让前台把电话打到调查部,不一会儿调查部的人来,直接就把林郁给提走了。
但同时,狗蛋的化验单一下子就瞒不住,可谓激起轩然大波了。
在还没有艾滋病的年代,像乙肝、梅毒这类传染病,因为没有更好的抗病毒方法,不说在部队上,就是在普通人中,也是需要特别谨慎对待的啊,更何况部队同起宿,同作息,一人得,那得百人传染。
正好沈星火做完手术,他父亲沈三强,以及秦州军区的王司令都在宣武医院里,干部病房里等着沈星火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呢。
恰好的是,就连林郁的丈夫梁同也在。
正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司令员,领导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听说这件事的。
“不可能吧,明天给孩子重新检查个身体。”王司令笑着说:“宋西岭是我们秦州军区的人,这个病在秦州军区就只是个传说,你们大家也甭多想它,我估计只是个误诊而已。”
梁同却不这么认为,冷笑一声,他说:“那要是下个医院检查出来梅毒还是阳性呢,再说了,梅毒又没有误诊的先例,还是先公开,通报批评吧。”
“都没有经过论证,怎么能立刻就公开批评,梁部长,你这做法未免太草率了一点。”王司令说。
梁同拍着桌子说:“刚才调查部的人不也说了,只凭宋青山一言,说我家属是间谍,调查部的人立刻就把她给抓走了。在宋师那儿能一言堂,我这儿为什么不行,梅是资产主义的硫酸,是阶级麻痹,我现在必须立刻收押宋西岭,这个体检和调查,也必须由我们国防来做。”
“这个得让医院重新帮孩子查。“王司令说。
梁同说:“那也得是由我们来指定医院,万一你们伙同医院作弊了,宋西岭这个孩子,现在起由我们接管。”
这边,干病房里,领导们争论的不可开交,而宋青山和苏向晚俩还在忙着给狗蛋开招待所的房间呢。
谷东是因为早晨起来就没吃饭,饿的着不住,记得沈星火的病房里有颗金桔树,树上结了好多的小金桔,准备跑去摘几个小金桔垫肚子的,没想到,这些领导们的聊天,就给他听了个明明白。
宋西岭,那可是他的狗蛋哥哥呀。
这一听还了得,谷东跑的气喘嘘嘘,先回家,再到宾馆,因为没找着宋青山俩口子,转念一想,爸爸那小器的样儿,肯定是给狗蛋哥哥开了个最便宜的招待所,所以,他又往对面最寒碜的前门招待所跑。
你还甭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歪打正着,还真就叫他碰上宋青山和苏向晚俩带着狗蛋在那儿开房间呢。
“国防居然能管当兵的事儿?”苏向晚说。
宋青山舔了舔干燥的唇,说:“梅毒,在建国后一直以来都是特务腐蚀我党人士的秘密武器,它很可能会牵涉到间谍罪,所以国防才有权插手。”
苏向晚付了钱,气的扭着自己的钱包呢:“这也太欺负人了,走,咱们去医院,我去会会那个梁同,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然了,事关儿子的名誉,俩口子都是直奔医院。
狗蛋向来是个话少的孩子,都到这会儿了还一言不发呢。
狗蛋见他抱着个纸袋子,鼻子不停往里嗅着:“哥哥,真香啊,你抱的这是啥,能给我看看不?”
狗蛋这才想起来炸鸡,赶忙递了谷东一块,一根肥腾腾的大鸡腿。
宋青山和苏向晚俩因为儿子的原因,跑的就跟踩着风火轮似的。
医院离的并不算太院,但谷东一边得跑,一边还得啃鸡腿,又忙又乱,险些磕倒了好几回。
就在他又吃又跑,顾不过来的时候,狗蛋看他太忙,一拍自己的背,一个屈膝,就把这大小伙子给背起来了。
谷东啃着鸡腿,眼睛睁的跟那猫头鹰似的,边吃,嘴里还在嘟囔:“哥哥,我长大了也要当兵,你看你才当了一年兵,这肩膀多宽,力气多大啊。”
“你东海哥哥那才叫结实呢,你是没见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就跟座小山岗似的。”狗蛋笑着说。
背着个小胖墩儿,小伙子跑起来,还是健步如飞的呢。
宋青山赶到医院的时候,楼上的领导们还在争执,没有就宋西岭的这个梅毒事件该由谁来牵头调查达成一致呢。
梁同觉得军方这是在袒护他们的新兵蛋子,而两个司令员呢,也觉得为了一个新兵蛋子,没必要把事情闹到国家安全上去。
正当他们争执的时候,宋青山带着宋西岭,还有苏向晚几个,直接就从外面进来了。
当然了,作为这次战斗中主力师的师长,宋青山受到了两个司令员最热情的欢迎,搂抱必不可免,拍肩拍腰那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而沈司令呢,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样的热情,狠命的拍了宋青山几大巴掌。
再说微创的手术,那也是伤口啊,宋青山觉得自己这伤口怕是好不了了。
林郁的丈夫梁同,也就是那个当初从赵国年手中抢了林郁的男人,苏向晚是真没想到,赵国年就算是个老牌帅哥了,没想到梁同看起来文质彬彬,也不显老,相貌居然比赵国年还要清秀一点。
林郁那么一个女人,居然能把两个长相不错,知识层次还挺高的男人给玩弄于鼓掌,不得不说那个女人是真厉害。
而梁同呢,从苏向晚进来,他就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个女人长的非常漂亮,笑起来就跟曾经的电影明星王晓棠似的,但是,眼神也非常的不善。
这种不善让梁同很不舒服,更何况他现在需要的是提走宋西岭,掌握宋西岭事件的主动权,所以他也不恋战,站起来清了清嗓音说:“那就这样,你们先聊,宋西岭跟我到国防上去走个过场,先不公开病情,不通报批评了,怎么样?”
稍让一点,然后掌握主动权,这人是真的够滑头。
苏向晚准备了一通的评理,正准备要评呢,宋青山身为主战师的师长,也准备着梁同要敢跟他抢人,他就算拨枪,也要先把儿子留下来,哪怕公开检查,都要还儿子一个清白呢。
不过就在这时,宋西岭刷的给几个领导敬了个礼,就说:“几位领导,你们能听我宋西岭说几句吗?”
这个人啊,在什么都不慌,为了孩子就会慌。
苏向晚刚想拉住孩子呢,宋青山一把,就把她给摁住了:“你别急,让孩子说。”
当然,两个司令员同时点头,也想听这孩子说说,看他要如何为自己自辩。
宋西岭先是从背包里拿了一盒安全套出来,然后说:“我们三兄弟要出门的时候,我妈给了我们这个,当时她说,一般来说,人们总是教育女孩子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却从来没有家长会教育男孩子,教他们不要去伤害女孩子,但我妈妈教过我们,所以,她要我们那怕是对抗不了青春期的荷尔蒙汾泼,也一定要保护女孩子的安全,这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