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宋青山把谷东从钢厂带出来,开着车一路带到清水县,又一路带到小宋庄自己那老宅子里头。
这地方是他曾经给苏向晚盖的院子,当初挑院子的时候,也是苏向晚挑的,据她用迷信的方式讲是风水不错,对面是个笔架山,而笔架在风水学里,是能出状元的。
谷东没怎么来过这地方,农村的院子,还挺新奇的,见门外一溜排栽了六棵松树,一颗比一颗要高一点,笑着说:“爸,这像六个解放军呐。”
宋青山带着谷东院前院后转了一圈,停在那六棵松树前面说:“当初我们家只有三个孩子,所以,笔架上三个峰就够了,后来又来承泽,你妈就在这儿种了棵树,是希望他也能成材,考上大学,后来又有了你,你妈就又跑来种了一棵,最小的那棵是有北岗之后我种的,你看它们只是几棵树,在你妈看来,那可是六个大学毕业的,最骄傲的人民解放军。”
拍了拍谷东的肩膀,宋青山说:“我跟你妈不一样,没想着你能读书考大学,明年起就要裁军,当兵会特别困难的,我已经在钢厂帮你焊了一架三轮车,上面还有一个烤炉,卖晾皮的玻璃罩子,从明天开始你就蹬着它先跑大街卖烤肉吧。”
“那怎么可能?我要考不上大学岂不是辜负我妈了,你宋青山休想离间我们。”谷东又羞又气,上车,还不肯跟宋青山一起坐,躲后座上一路嚎吻大哭着回秦州。
当然,这天下午他就去上学了。
据说他一进教室,因为杀气太重,直接就把班主任给吓晕过去了。
宋青山也是刻薄,把三辆车和烤肉架子推到家门口,只要谷东懒得学习想偷懒,立刻就会说:“别学了,去卖烤肉吧,爸也可以天天有烤肉吃。”
为了不让宋青山如愿,谷东愈发的开始奋发图强了。
东海因为休假期满了,急着回学校,第二天跟阿克烈烈俩就走了。
李承泽最近要分配工作,按理也应该到北京去报道,然后等工作的。
但是,他给陈光荣和金石玩弄了一回,这事儿就那么算啦?
因为立功而得奖的陈光荣到矿业公司接受两万块钱奖金的时候,李承泽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等光荣给矿业公司的车拉着,光荣游街的时候,承泽依旧在不远处看着呢。
“哥,哥,你快看,陈光荣一直在看你了。”南溪边跳着看热闹,边说。
李承泽把下巴抵在南溪脑袋上,也静静的看着陈光荣了。
陈光荣以手比八字,故意招摇着,丝毫不输气势。
对喔,李承泽心说,他最大的筹码,还是两把‘枪’,那就继续看他表演?
第222章 1985
”这孩子怕不是傻了吧?”郭梅看着一直在傻笑的大儿子说。
陈爱党悄悄嘘了一声:“甭管他想干啥,我做菜,你洗鞋子,给孩子做顿好饭吃吧,他烤肉店都不开了,还能在矿业公司上班,这是成材了呀。”
金石在陈光荣举报有功后,就把陈光荣特召到矿业公司,让去当经理了。
郭梅死命的刷着陈光荣的大白球鞋,刷干净往上面涂着牙膏呢:“也是哦老陈,光彩跟我一起去学习当质检员呢,光耀明年怎么着都能走部队,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吧?”
陈光荣正在拍葱段儿,拍好了往锅里那么一溜,翻炒几下再把刚才拿豆瓣炒好的五花肉片子放进去,油呲啦啦的叫着,肉啪啪的裂着,闻着就是一股香味儿。
“儿子,还想吃啥,爸给你炒。”陈爱党在厨房里喊。
陈光荣在外头懒洋洋的说:“再摊个鸡蛋吧,记得油多点儿。”
“好呐。”家里总共就仨鸡蛋,陈爱党全磕了出来,见打出来碗底只有一点点,又挽了点面粉进去,刷刷打开,油放的多多的倒进去,哗啦一下划开鸡蛋,端起锅来耍一把,结果没耍好,鸡蛋飞到菜盆里去了。
郭梅蹲在地上,还在那儿说呢:“等咱光荣在矿业公司干稳了,你也进去干,咱们家就能比得上青山那家子人啦,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陈爱党把菜盆里浸了水的鸡蛋又捞出来,回锅炒了一遍,端上了桌。
陈光耀和陈光彩俩也回家了,见桌子上居然有肉,小门房虽然挤,但也热热闹闹,更难得今天郭梅心情好,给大家盛好了饭,还特地给陈光荣压了一筷子肉。
“妈原来错怪你啦,光荣,以后这日子,咱们全家一起就好好儿的过,好不好?”郭梅还说。
陈光荣挟了块鸡蛋,一尝直接眼睛亮了:“爸,这鸡蛋真嫩,真好吃。”
陈爱党讪讪笑着:“好吃就好。”
陈光荣是多么冷静的人啊,依旧鄙视母亲,唯独见父亲那满头的白发时,心咯蹬跳了一下:富贵险中求,他妈混成什么样他不会管,但为了老爹,他必须争个光。
所以,这趟举报只是个序幕。
昨天晚上,他们策划着让常利军和李大光抢钱的时候,正好金石也赶过去了,虽然说有窃听器,但俩人错过了承泽和南溪换枪的事儿,所以俩人都不知道枪现在已经变成胡萝卜了。
两把枪,一把造命案,一把抢钱,因为是公安的枪,查又查不到陈光荣身上,到时候他不正好可以金盆洗手。
而那个命案,就是李承泽。至于抢钱,当然还是那二百万的补偿款。这个年代因为突然改革的原因,诞生了很多为钱不要命的犯罪分子,陈光荣在其中,绝对是智商和情商都在线的佼佼者。
听说李承泽为了落实工作得赶紧去北京,陈光荣也忍不住要行动了。
李承泽的习惯,只要在家,每天早晨晨跑一趟,晚上会到网球场去打网球,要是宋青山在,就跟宋青山一起打,要是宋青山不在,有谁在他就跟谁打。
而今天呢,正是金石帮他约的李承泽,就是没想到宋南溪居然也在。
李承泽刷刷的拍着球拍:“金伯伯,您倒是挺悠闲的,矿业公司才被小偷偷过,你还有心情打网球。”
“钱算什么,为了党,为了国家和人民的事业,咱们最重要是要锻炼好自己的身体。”金石笑着说。
俩人打的挺愉快,宋南溪等哥哥嘛,就在旁边给李承泽加油助威,背着水瓶子,就一口水,她都要喂李承泽喝。
“你俩这样子,不像兄妹,倒像要谈对象一样,李承泽,你不会要跟宋南溪谈对象吧。”金石没接到球,捡了回来又丢给李承泽发球,喘着粗气说。
场子里的大灯照的黑夜跟白天一样,宋南溪拿着个杯子就跳起来了:“金伯伯,不准取笑人。”
“先不要谈恋爱啊宋南溪,你金伯伯也有比承泽更优秀的小伙子给你介绍呢。”金石说着,李承泽一拍子已经把球拍过来了。
俩人连连刷刷打了几把,金石摸到了李承泽发球的窍门,连连就赢了几把。
这下金石更得意了:“承泽,我也给你介绍一好姑娘吧,跟伯伯说说,你想有啥样儿的?”
“我不喜欢太漂亮的女孩子,喜欢老实本分一点的,家庭好一点的,要能是您干闺女就更好了,我想给您当女婿,谁叫你们矿业公司里能有三十几万的现金呢。”李承泽死不要脸的说。
他边说,金石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球拍过去,李承泽还故意让着他呢。
“真是可惜,我现在没干闺女了,要不然我还真介绍一个给你。”金石一球拍过去,李承泽分明能接到,但还是故意让了一手。
“对了金伯伯,前阵子我在潘家园逛的时候,有一老头拿着一枚自由独立勋章,说是我外公的,上面确实刻着我外公的名字呢,我花了五百块钱买回来的,您要不要看看?”承泽说的时候,有点儿心疼钱,但更多的是喜悦,毕竟爷爷的军功章,他又找回来了一枚嘛。
但金石压根不需要看,直接就说:“假的。”
“为啥,您都没看过。”李承泽的肤色,一直都是一种特别渗人的惨白,他突然把只网球捏在手里,狠狠一攥。
金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然就闭紧了嘴巴。
南溪还在生气,拿旁边多余的网球往李承泽脑袋上砸呢,突然就见李承泽丢了球拍,三步跨篮的姿势直接跳过了球网,一脚就把金石给踹倒在地上了。
“因为独立自由勋章背面的名字是韩文写的,对不对?”一拳头捶在金石的脑袋上,李承泽说:“其实勋章压根就是你偷的,还说什么上面还有人的屁话,你偷了勋章,然后倒卖出去,还嫁祸给刘在野,你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又是一拳头,金石也开始还击了,嘴里不在叫:“光荣,赶紧报警啊,快喊公安来,就说这儿有军人在打人。”
军人打架,不论你打的谁,只要不是组织同意的,都得上军法。
李承泽本来准备再捣两拳的,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最近正准备落实工作,只要工作落实了,金石在上面的那个靠山究竟是人是鬼也就了然了,到时候再让组织查他、清算他,自己不惹脏,岂不更好。
所以一脚踹开金石,他说:“你就等着组织的清算吧。”
跟南溪俩从网球场出来,宋南溪瞪着眼睛说:“这要韩谷东,早把金石捶死了,就我爸,估计也把金石捶成肉泥了,这种事情你居然能忍?”
“傻丫头,这叫成熟你懂不懂?”李承泽扛着自己的球网说。
宋南溪还是觉得生气:“家庭条件好的姑娘北京多了去了吧,你在北京是不是已经给自己找好啦?”
李承泽揉上宋南溪的脑袋:“你觉得呢?”
南溪瞪了他一眼,暗暗觉得将来俩人要结了婚,估计她得给他吃的死死的。
俩人从篮球场经过的时候,就见陈光荣拎着两根胡萝卜,一脸看鬼似的看着李承泽呢。
显然,他今天计划的好好儿的,一条命,一笔钱,准备拿枪来取李承泽的狗命,结果出了门,却发现枪变成了胡萝卜。
南溪还给陈光荣招了一下手:“你好啊陈光荣。”
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孩子们,总会有一些优秀的,永远都优秀,也会有误入岐途的,但要是没有李承泽几兄弟衬着,陈光荣也算是个优秀的孩子。
可是,偏偏就有李承泽兄弟,小时候打架打不过,长大了工作上依旧比不过,好吧,动点歪脑子,陈光荣不想比了,他想干死李承泽,来个清静。
可饶是这样,李承泽把他的枪就给换成胡萝卜了。
李承泽这家伙就是这么可恨,他哪怕当时戳穿了也行,可他就非得让他出个丑。
这回轮到李承泽拿手比八字,叭的一声了。
想杀人放火,和平年代,你想得美。
现在的陈光荣,就跟前阵子的谷东似的,自忖自己天下第一聪明,却没想到叫李承泽给从釜底抽了薪,气的一口咬上萝卜,咬的咔嚓咔嚓响呢。
他当然不会服输,而且要再酝酿,就是你死我活的大较量了。
不过暂且不说这些,毕竟你死我活,那不可能是你捣我一拳头,我再捣你一拳头那么简单的事情。
学校一趟趟的电话催着,李承泽也得离开家了。
谷东为了学习,不但不曾送东海,连承泽都没送。承泽敲他的窗户,这家伙一手馒头一手笔,拉开窗户说:“承泽哥哥你快走吧,等你再回来,一中新生韩谷东会到火车站你的哟。”
这盲目的自信,也就只有谷东有了。
据说李承泽原本的工作是在首都那边,军区的指战员岗位,但是他坚决谢绝了那边领导的挽留,暂时性的,把工作调到秦州军区了。
一个军事学院的研究生,到秦州来做指战员,他将是秦州军区最年青的少校。
东海反而调到了北京,在车辆研究所工作,他们的三究方向,是国家的第三代坦克。当然,阿克烈烈的炒锅和铁铲,也就跟着东海一起上北京了。
西岭依旧在边疆,前两天打来电话,说自己可能要生孩子了,问苏向晚生孩子之前需要准备些什么。
这事儿可把苏向晚惊的不小。
当然的,以为宋西岭还是只单身狗,没想到在沙漠里,除了蚯蚓之外,他还能找到对象?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宋西岭是找了沈星原,而且俩人的户口就在那边,人家俩早已经注册结婚,宋西岭也早不是单身狗了。
一年到头,他月月还往家寄钱呢,谁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呀。
苏向当机立断,就把宋西岭寄回来的钱,原封不动的又给他寄回去了。
寄完钱回来,一看幼儿园老师在大院门口站着,苏向晚心头已经是浮起一股不妙来。
“实在对不起啊老师,他今天又是想干嘛?”苏向晚问。
幼儿园老师也挺不好意思的:“大家午睡的功夫,我睡着啦,他所所有的小朋友喊起来,一起出了幼儿园,排着队,吹着哨子要去儿童公园玩,还是让交警给劝下来的。”
苏向晚低头看北岗,幼儿园是统一着装,小白背心小裤叉,别人的背心或者会脏,就他的滴水都甭想沾上去,干干净净,白皙的小脸蛋圆圆的,给太阳晒过的脸颊有点发红,抱着手臂膀一言不发。
但是老师说到激动处,渲染了一下当时北岗的不听话,北岗就要撇着嘴巴来个蔑视的表情。
而且,大门上人来人往,北岗也要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