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苏向晚天天赶着让宋南溪在李承泽面前凶一点,但南溪就是不敢,两个月的风吹雨淋,歌舞团其她的姑娘是真倒了,生病的生病,请假的请假,唯独宋南溪风雨不改,每天准时到场。
当然,李承泽主要是想看,宋南溪的性格,是不是依旧像小时候那样软弱。
要真的她在工作中也像生活中那样不争不抢,唱歌这条路是真的不适合她的,在那种连刘敏莉、常丽萍都会败下阵来的工作环境中,她不可能替自己争到出头的机会。
而歌唱这种事情,只要你争不到出头的机会,你就永远甭想有出名的哪一天。
不过她能熬过去,就能走唱歌那条路,他肯定也会全力支持的。
“包团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解放军艺术学院来招人,您知道我一直想考,居然没给我报名?”宋南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直以来想考的,就是军艺,您怎么能不给我报名?”
包团长白了南溪一眼说:“你看看你现在的皮肤,要真让你报名,是在丢我的人,要怪就怪李承泽吧,哪个教官军训像他一样,把一帮小姑娘训的这么黑?”
南溪才不管自己黑不黑,而且从小她一直坚定着自己的目标,就是想考军艺,团长给她把名都没报,这怎么行?
南溪跟包团长连废话都不讲,直接出门就往军区招待所去了。
但凡学校来招人,都是在军区招待所。
“你就别去啦,你现在皮肤这么黑,军艺的老师不可能要你的。”小秦拽着南溪,想拉住她的手。
南溪这会都气疯了:“皮肤黑是我的错吗,只要是个军人,只要她坚持军训,所有人都会被晒黑,又不是我一个人。”
“但是军艺要的是形象,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行啊,要我说你就该骂李教官一顿,他分明成心的,就是不想让你走艺校。”小秦说。
南溪只是娇气一点,脑子还是清醒的:“这个跟我哥没关系,总之,能不能考得上是我自己的事情,但不报名,那就是包团长的不对。”
军艺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老师,姓吴,倒是很热情,也没说南溪皮肤黑的事儿,还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南溪的情况,才把她给送出门了。
但等南溪再回到歌舞团,等着她的就是疾风骤雨,包团长听说南溪居然背着自己跑去报名,大为火光,正好所有人集中一起,都在等下午的军训。
她居然当众指着南溪的鼻子说:“小小年纪,表面上天真,宋南溪你心机不少啊,还跑去自己报名,我可告诉你,我们报多少选多少,这个直接关系着歌舞团的选送率,你现在黑成这个样子,形象这么丑,能被选上才怪,要真接拉低了选送率,我就把你公开写在文化栏上,让你出个丑。”
“选不上又怎么样,我准备了十几年,就是想当个军旅歌唱家,你就算把我贴到满秦州的大街上去,我也不后悔。”南溪索性帽子都摘了往地上一摔:“唱歌要皮肤白,军人要军训,这本来就是个悖论,我要当兵,我也要唱歌,您就是再骂我,我该干的还是要干。”
“你就等着给宋青山丢脸吧你!选不上你就是个笑话。”包团长正说着呢,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咳了一声,知道是李承法来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在军区也算有头脸的人,但军训期间,还非服从李承泽这个小小的指战员,少校不可。
南溪当然知道,唱歌跳舞的人都好面子,军艺又是这个国家最高的解放军艺术学府,自己报了名,没选上,至少在小圈子里会很丢脸。
本来全家人都反对她唱歌的,这下估计李承泽要乐翻天,爸爸也会很欣慰,妈妈可能陪她哭两声,但什么忙都帮不了。
八月的秋老虎是那么的晒,阳光穿透她的皮肤,晒的火辣辣的。
别的姑娘们都心机一点,知道下午西晒,把自己挪到了最后面,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最前面,大太阳肆无忌惮的晒着。
等好容易下午军训完,别人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全回宿舍了。
宋南溪心里在赌气,也不肯走,就还在那儿站军姿,一动不动。
“怎么啦,为什么不走?”李承泽走过来问。
南溪原来是很喜欢李承泽的,当然,现在也喜欢,不过是另一种喜欢,她恨不能把他的皮扒下来,让它长到自己脸上,谁叫他那么白呢?
“那天晚上你和我爸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南溪撇了撇嘴说。
李承泽轻轻哦了一声:“知道我们反对你从艺,还能坚持这么久,宋南溪,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是这么个犟骨头。”
他本来就白,笑出皱褶来,橄榄绿的军装衬着,样子更好看。
南溪心里生气,又委屈,索性就把眼睛给闭上了:“不就是考不上军艺吗,我哪怕就在咱们歌舞团只给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唱一辈子歌,我也绝不会叫你们满意。”
黑乎乎的大姑娘,扎着两极红发绳子,愈发显得脸黑。再想想包团长所谓的选送率,以及要是选不上,以后包团长但凡主持慰问演出,介绍她的时候,肯定得加一句军艺的落选者,南溪本来就累,感觉自己十几年的坚持在这一瞬间化为子虚有,嘴巴一撇就哭开了。
漂亮的,皮肤白的姑娘哭,那叫梨花带泪。
皮肤黑的,丑的小姑娘哭,那叫驴粪蛋蛋上带露珠,乡土气息。
一想自己皮肤黑成这样,这辈子估计都白不回去,南溪深吸一口气,咬着唇跟只小老鼠似的,嘤嘤嘤的站在那儿哭着。
正好这时小秦来操场上喊南溪,想喊她回去吃谷东带来的冰棍儿。
结果她就看见,本来李承泽两手叉着兜是在南溪面前站着的。见南溪哭,他居然还笑了,而且看起来笑的很幸灾乐祸。
小秦这段日子本来比较迷恋这个皮肤白皙,身材高大,还上过战场,参加过阅兵的李教官,但看他把南溪欺负成这样,瞬间就觉得他不好看,也没意思了。
再是个男人,也不能这样欺负自己的妹子呀。
不过就在这时,李教官突然腰一弯,掰起宋南溪的脸,就把她一直撇着在哭的唇给吻住了。
小秦一声尖叫,心说短寿的,这俩不是兄妹嘛,咋亲一块儿去了。
“放心,你一定能考上。”李承泽大概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想亲的姑娘,终于明目张胆的亲了一回,顺带把她脸上的眼泪都给蹭的干干净净:“我说能选上就能选上,真的。”
“你放屁,你压根儿就没想着我能被选上。”南溪才不肯信呢,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李承泽的心思,这会儿反正破罐子破摔,胆子也大了:“我就算在这歌舞团里跑一辈子的龙套,我也不嫁你!”
怕屁股上要挨抽,南溪说完,还呸了一口:“你的口水全还给你,脏死了。”
说完就跑。
李承泽揩着嘴巴,依旧美滋滋的往前走呢,突然撞上小秦,脸刷的一下就拉下来了:“不回去休息,在这干嘛?”
小秦给吓的哟,突然趴地上就开始做俯卧撑了:“首长,我说我军训没训够,还想来锻炼一下,您信吗?”
“那就再做一百个。”李承泽说着,大摇大摆的走了。
组织的正式通知到现在也下来了。
宋青山家一门三个军人,而且还都是干部,在这个国家急需增强国力,砍削臃肿机构的时候,东海和承泽都正年青,而且是不可能被裁掉的军种,所以他们俩无例外,还得在部队上。
而宋青山这儿呢,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
“你再努力一把,曾经李云龙的那帮子部下全支持你,你虽然还年青,但是现在的资历做副司令员完全可行,等再过几年,秦州军区由你来干,不是挺好的?”谷平是上面派下来,亲自来督查秦州军区的裁员工作的。
语重心肠的,他跟宋青山说。
宋青山自己,要说脱离队伍,他并不想。
像他们这辈人,那怕年龄大了,儿女成群,没有安享天年的意思。
那腔保家卫国的热血不到生命终止是不会停止奔腾的。
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哪怕在睡梦中,他们都在等待国家的召唤,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就能奔赴战场。
没有养尊处优过,不喝酒不抽烟,没有大肚腩,体能比不上十八岁,但至少跟二十岁的时候没两样。
“要是你想转业,上面的意思是把钢厂一并分出去,以后归到秦州地方政府,你当党组书记。”谷平又说。
但显然,上面的意思是让宋青山留下来,不过这个得他自己争,也得他自己亲自给上面打电话,用李云龙的名号去给自己求情,至少跑一跑,争取一下。
宋青山站起来握谷平的手:“我再考虑一下吧。”
是转业,带着钢厂继续往前走。
还是留下来,坚持训练,等待国家的召唤,这样的选择对于宋青山来说,确实挺艰难的。
晚上回家,最近不算忙的苏向晚在园子里摘西红柿。
家里别的菜哪怕长的好,都有个数儿,唯独西红柿,那叫一个能长,苏向晚摘了两筐子,这才摘了一半呢。
“又得做西红柿酱了吧?”宋青山搬起筐子掂了掂说。
苏向晚指着台阶上一排洗的干干净净的罐头瓶说:“北岗爱吃西红柿炒土豆,谷东爱吃西红柿鸡蛋面,你最近还好上了西红柿火锅,可不得多做一点?”
“你可以少做一点,往后谷东来掌灶,他都那么大,一点出息没有,也该在家里学着主主厨了。”宋青山说。
妻子实在太忙碌,太辛苦了,要一直在部队,宋青山根本没有帮她的时间。
苏向晚扒拉着西红柿秧子说:“可算了吧,他们很快就走了,还能吃几年我做的饭?走了又几年才能回来一趟,能做还是我做吧。”
就在这时,一人戴着一副真正的墨镜的北岗和谷东俩气喘嘘嘘的跑来了。
“爸,不好啦。”谷东说。
……
“我小弟,金伯伯被人欺负啦,头都给人打破了,公安把他抓走啦。这事儿咱们必须得管。”北岗摘下墨镜,学着陈光荣往自己脑袋上挎着呢:“走吧,爸,帮我教训人去。”
宋青山没明白过来他俩是啥意思,指着能说清楚的谷东说:“你说,到底怎么啦?”
谷东还没张嘴呢,苏向晚噗嗤一笑说:“报应到了呗,资本主义的新式侵略方法,购买你的品牌,再雪藏它,然后扶植自己的品牌,俗称垄断经营,从现在开始拉响它的号角啦。”
“那怎么办啊妈妈?”北岗说:“我的小弟不能被人欺负。”
苏向晚早就在等这一天,当然成竹在胸:“放心吧,你妈得给大家看看,什么叫反经济侵略,反垄断的教科书。”
第227章 打官司
红星厂的事情是这样的。
一开始被私人承包,工人们一开始还提了工资,大家都挺高兴的。
至于陈光荣,则是红星公司的总经理,而金石呢,作为承包人,那叫大老板,在红星厂说一不二的人。
但事实上金石一个国有企业的老总,再有钱也是有数的,工资毕竟就那么高,自己并没有钱从政府手里承包红星厂,掏钱让他承包红星厂的正是阿德里安背后的投资公司。
当时阿德里安还答应金石,等厂子一购买过来,就给他追加投资,扩张生产线,把产能给提起来。
但就在一个月前,金石从南方订购好生产线,把设备的订金都付出去了,这时候阿德里安突然告诉他,自己的投资公司没钱了,设备的钱让金石自己掏。
总共二百万的设备,金石自己投入了二十万,剩下的眼看要掏,不掏的话设备生产不出来,红星厂的资金琏就得断掉。
金石跑到北京去找阿德里安要钱,去了几趟都没找到阿德里安的人,最后终于找着了,却发现阿德里安正在跟边疆的乌玛依矿区谈乐口可乐的生产基地,而且一投资就是三百万。
“让红星厂倒闭吧,金总,你现在该关注的是秦州钢厂的收购项目,必须把它拿下来。”阿德里安懒悻悻的说。
金石对于红星公司的感情,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那是他被淹死在界江里的儿子的重生,不止是个企业,它代表着他的儿子还以另一种形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之所以当初投资红星公司,就是为了把这个品牌做大做强,就好比,儿子以另一种方式,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是说过,会让我们把红星厂做成一个国际性的大品牌?”金石说。
阿德里安抓起笔来,指着墙上挂的世界地图说:“红星厂,不过中国北方一个小小的饮料厂而已,全国这样的饮料厂不下百家,它们全部都得死,而往后中国的市场上,会只有乐口可乐,这也是我的美国代理人想要看到的。”
说着,他又把笔移了出去:“跟乐口可乐相比,一个小小的红星厂连只蚂蚁都不如,赶快去想办法承包钢厂吧,那个小厂子就甭想它了。”
“可它是用我儿子的名字命名的,你说过要把它做到全世界去。”金石说。
阿德里安直接就笑了:“金石你不明白吗,市场经济下,你们中国是不可能出品牌的,你们起步的太晚,在经济方面只有挨打的份。斯大林说落后就要挨打,你们的领导人把这句话当成左右铭,你难道不明白落后就要挨打的意思?”
金石带着陈光荣,忍无可忍的回了秦州。
当然,一线希望,他还是想自己在这边假装收购钢厂,阿德里安能把红星厂的设备款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