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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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潆的马车回了府,红菱和绿萝先下去,然后扶她慢慢下来。
沈潆的心思还在怎么避开裴章上,脚刚沾了地,斜刺里就冒出个人来,躬身说道:“我家公子要小的来请夫人。”
红菱问:“你家公子是什么人?先报上姓名。”
那人只是看着沈潆。沈潆依稀记得他,谢云朗身边的跟班,好像叫书墨。裴章到了大同府的事情,谢云朗肯定也知道了。他这个时候要见沈潆,沈潆大概也能猜到他会说什么。
沈潆淡淡地说:“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他操心。”说完,拔腿就要进府。
书墨不死心,伸手拦着沈潆:“夫人!公子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您说,真的很重要!关系到侯爷,还有那位!”他语焉不详,也不敢说得太明显,但沈潆却明白他在说谁。
谢云朗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人。这个节骨眼,他无论如何都要说的事,想必真的很重要。沈潆还有些犹豫,恰好裴延派回来的人奔进府里,大声嚷嚷着,皇上这几日要住在府里。
府里传出阵阵惊呼,瞬间像炸开了锅一样。这些人远在西北,从没见过天颜。此次能亲眼所见,哪个不是激动得感谢祖宗?
可沈潆却很吃惊,堂堂一个皇帝,哪里没地方住,偏偏要住在这里?他是故意的?还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可刚刚在大街上,她有信心,裴章绝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
书墨也很着急。公子知道皇上来了,不肯好好休息,硬要他来这里一趟,说无论如何都要把靖远侯的妾室给请去。他觉得公子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真的看上靖远侯的妾室,也得顾虑家中的夫人和靖远侯,所以刚开始并不想帮忙。没想到公子竟然以不治伤相要挟,他只好来跑这一趟。
“夫人是相信公子的吧?他是绝对不会害您的。”书墨又小声道,“他这会儿拖着不肯上药,就是非要见您。”
红菱和绿萝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在说谁,面面相觑。
沈潆心中叹了声,对两个丫鬟说道:“我去做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姑娘,如今城中很乱。”红菱不放心,“至少让奴婢跟着您吧?”
沈潆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对方是我认识的人。我刚好有些事想跟他谈一谈。别担心,我谈完就会回来。”说完,她就跟着书墨走了。
绿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红菱,你有没有觉得,姑娘自从去年昏迷三个月醒来之后,不仅像是变了个人,而且好像心中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反正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绿萝单纯,感觉最敏锐直接。
红菱也有这种想法,姑娘对人对事都太冷静,而且心里构筑着高墙,外人很难进去。像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公子,她们从来都不知道。但毕竟姑娘才是主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多问。
红菱叹了口气,拉着绿萝一起进了府。
等她们进了府以后,相思从大门后面钻了出来,望了眼刚才沈潆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上次她向侯爷提醒过,这个女人有问题,可是侯爷不肯听,依旧十分信任她。
这次又冒出来一个什么神秘的公子,她要偷偷跟上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若发现她有任何行为不端之处,一定要让侯爷弃了她!
相思吩咐府兵去牵马。府兵好奇地问她:“相思姑娘,你这个时候还出门啊?不帮着乔叔打扫府中,迎接圣驾吗?”
她对皇帝来不来府中,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么尊大佛住到府中,也不知有多碍事,反正她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对那府兵道:“叫你拿马就拿马,哪里那么多话?”
府兵讪讪的,也不敢再说,直接去牵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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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沈潆坐在马车里,书墨在外面驾车。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并不想去见谢云朗,可她也不想呆在府中,等着裴章住进来。她真的应该找个借口,暂时到外面避一避,尽量不要与裴章接触。
跟这个男人打交道,实在要花费太多的心力。
行了一会儿,书墨在外面说道:“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沈潆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后看了一眼,看到相思骑马,大大方方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上次裴延问她关于谢云朗的事情时,她就觉得奇怪,好像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什么。这次看到相思跟着他们,想来上次的事跟她也脱不了关系。这个姑娘对裴延还没死心,正想方设法地找麻烦。
按照沈潆从前的性子,断然不会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反而宫里那些年纪小的妃嫔,她都照顾得很好。可现在她的心情与从前截然不同。她不喜欢相思,更不喜欢这个姑娘因为裴延,而不停地扰乱自己的生活。
“你设法甩掉她。”沈潆对外面的书墨说道,“再往前走几步,有一条巷子,总共有三个岔口。你拐进去,从第一个岔口出来,在角落里等,等她过去了,我们再按原路返回来。”
书墨得令,扬起马鞭,驾着马车进了旁边的巷子。
相思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她也不怕。大同的大街小巷她太熟悉了,沈潆的马车插翅难逃。她看见马车拐进巷子里,赶紧跟了上去,然后从第一个岔口拐出来。拐出来后,一左一右两条路,马车失去了踪迹,她一下子傻眼了。
她还是小看了这个狡猾的女人。最后只能凭感觉,选了一条继续追。
书墨等她走远了以后,从一个角落里把车驾出来,返回了原来的道上。他好奇地问道:“夫人也是刚到大同不久,怎么好像对这里的街巷十分熟悉?”
沈潆之所以对大同城这么熟悉,得益于前阵子裴延拿了市坊图,在家里研究重建的事。他谈政事的时候,从不避开她。她一般就在旁边看书或者下棋,耳濡目染,现在整个大同城都印在她的脑海里。
“凑巧罢了。”沈潆轻描淡写地说道。她若是连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枉她两世为人。而且她一直觉得相思无足轻重,只要乔叔愿意,可以让相思继续留在侯府,权当给她作伴。但这两次的事情告诉她,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他们很快就到了谢云朗所在的医馆。
城里已经从最初地动时的一片慌乱慢慢恢复,但是医者仍然短缺。医馆的大夫看谢云朗不肯配合治伤,也没闲工夫跟他慢慢磨,外出诊治别的病人去了。剩下的两个药童见师父不在,跑到后门去打盹偷懒,所以医馆里除了谢云朗,没有旁人。
谢云朗躺在罗汉床上,头上绑着一条白布带,有一团血迹渗透出来,整张俊脸都是煞白的。大同地动以后,他殚精竭虑,做的事比大同知府还要多,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他知道皇上来大同的消息之后,坐都坐不住。要不是头上的伤让他头昏眼花的,没办法走动,他肯定会亲自去见沈潆。
她在皇上的眼前实在太危险了,随时都会暴露。而一旦暴露身份,牵连的就不仅仅是几个人,而是整个国家。他敢保证,皇上和靖远侯都不会放手的。
“谢大人。”沈潆走到罗汉床边。
谢云朗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头一阵晕眩,又跌回床上。他当时被群情激愤的百姓打得不轻,说头破血流也不会过,眼下应该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