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十三
楼八娘又说了许多何美人的坏话,绮罗见她并不避忌何家下人,越发喜欢她这性子,心想何美人应当也是好相处的,不然怎么会容楼八娘这般说她。
楼八娘却不将绮罗带进谢芳堂,而是向右转,带着绮罗进了另一个厅。
上面依旧是同一字迹的草书,楼八娘不待绮罗开口,便说道:“这是唯芳轩,众芳唯牡丹的意思。”
进了一间房中,只见姚黄魏紫只能靠边站,另有不知名的名贵牡丹立在中间。姹紫嫣红一片,犹如敛尽世间芳华,皆聚在此间。
“哎呦呦,这是谁没事又惦记我了?”一女童说道,声音清亮,音质极甜,绕过一株粉中冠,便见那女童指着一翡翠莲叶玉盘上的牡丹花说道:“楼八,你既来了,姑奶奶就赏你一朵花戴戴,也算你为我扬名,犒劳你一番。”
“呸,还没我大,就叫起姑奶奶来了。”楼八娘斥道,又伸手在玉盘中摸索一遍,最后挑了一朵金边牡丹叫丫头给她戴在头上,又指着一朵豆绿牡丹叫禄儿给绮罗戴上。
绮罗见那牡丹如玉石雕刻一般,心知这一朵也是十分矜贵的,便推辞不敢要。再看何美人,只见她人如其名,无一处不美,尖翘的下巴上一滴朱砂痣,更添美人韵味。这何美人日后虽是填房,但好歹也是正经的侯府夫人,也不枉费何大人的一番心血。
何美人见绮罗推辞,便有些不悦,说道:“给你你就接着,学人家假声假气的推辞做什么!”
楼八娘一笑,说道:“她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自然要客气一番。”又接过那豆绿给绮罗簪在头上,对绮罗说道:“若是有外人在,你客气也就罢了;若是没人,你只管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可是不管那什么规矩的。”
绮罗听了她的话,便笑道:“让两位姐姐见笑了。”
“我猜你应当是苏家的吧,只有你们家的女孩难请,每年下了这么多的帖子,也不见你们出来。”何美人不屑道。
绮罗心知她没有恶意,又不好说是大杨氏的不是,便低头不语。
何美人因此猜测是她家中有什么难言之事,心知不该说刚才那话,欲将话题引开,便说道:“听说楼家阎王爷爷将你家的谁打了,是哪一个?”
“是我妹妹。”绮罗开口道,见楼八娘给她使眼色,不叫她再说下去,便住了口。提起绫罗,又想不知一会绫罗能否出来。看向四周,不见其他人,想来这不是待会宴客的地方,而是何美人自己玩乐的地方。
何美人见楼八娘给绮罗使眼色也不理会,只是蹙眉向楼八娘说道:“你大弟弟又来了?”
“他听着今日来了许多美人,怎会不来?”楼八娘讪讪的说道。
绮罗却突然问道:“我见楼大少爷有**岁了,怎么会是你弟弟?”
楼八娘笑道:“他体格健壮,身量又高,便显的大了,实际只有你这般大小。”
绮罗听了点头,又想到那楼燕然应当是庶子了。
何美人见此也不好多说,又问了身边丫鬟时辰,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道:“如花将这紫晶盘送给老夫人,似玉将这玛瑙盘送给夫人,红颜将这碧玉盘带到斗草堂。”
三个丫头应了是,分头端着三盘子牡丹花去了。
绮罗见何美人性情虽不拘小节,为人却是周到的。
楼八娘又对绮罗笑道:“你看他们家俗吧,小姐们叫做美人佳人可人,少爷们叫做寻之觅之羡之,将诗经‘所谓佳人在水一方’演绎个精透。偏还给丫头们起名叫如花似玉红颜等,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何美人又锤了楼八娘几下,啐道:“我们家都是美人,便叫了这个名也没人敢说不是。你们家怎么就将你这颗死鱼眼当做了明珠?”
楼八娘将何美人推倒在花丛中,笑道:“我们是破落户出身,哪里闻到过鱼味,好不容易见了个鱼眼珠子,还不得跟宝贝一样藏着?”
绮罗见她们玩笑,也觉得十分热闹,又见何美人身上石榴裙沾了花汁,她们压弯了一株春水绿波,便说道:“两位姐姐快起来吧,仔细硌疼了背,弄脏了衣裳。”
楼八娘拉着何美人站起来说道:“你这丫头反比我们看着还老成。”
何美人见身上的衣裳沾了一点液汁,也懒得去换,说道:“反正今日不去见长辈们,就这样吧,我们出去,也别让她们久等了。”
因见禄儿还在,便又叫一个名叫朱颜的丫头带禄儿去吃点心,另去一边赏花玩。
何美人在前走去,楼八娘挽着绮罗说道:“一会我给你介绍,若是我不介绍的,便是我跟美人都不喜欢的。你也别理她们,只当看不见就算了。”
绮罗应了,又猜想那“不喜欢”的,应当是碍于两家关系不得不请来的。
随着何美人,三人去了谢芳堂,此时谢芳堂里桌椅笔墨等已经摆好,四处又摆着各色花卉。一群最大只有十岁,最小不过五岁的女孩叽叽喳喳的相互打着招呼。
见了何美人进来,又团团将她围住。
绮罗见每一人手中都得了一株牡丹,有几个还将牡丹簪在头上,面上都是十分欢喜。暗叹何美人的周到,她应当是早就叫人弄清楚了各自的喜好,才将牡丹送过来的。
众人欢喜之时,却有一个一身月白襦裙女童,一脸傲然的坐在桌子一边,另有三四个女童陪同。看上去似乎很是看不上何美人,几人虽也得了牡丹,但都是不甚在意的将牡丹丢在桌子上。
“那几个你不要理她们。”楼八娘低声说道,也看不上那几个女童。
早有几人见绮罗跟着楼何两人过来,便问道她是谁。
楼八娘一一为绮罗介绍了,说的多的便是她喜欢的,一笔带过的就是她不甚喜欢的。
绮罗笑着与她们见礼,只是人太多,一个个说过了名字,她也只记住了两三个。其中便有那月白衣衫的女童肖点翠,她就是与绫罗起名的才女,只是许是因为嫁人之后就平淡了,日后不及绫罗名气高。
堂上还有几个与绮罗一般是新来的,见她们紧粘着自家的表姐等,便知她们是捎带着进来的。
何美人要众人各自落座,又叫丫鬟上了杏仁露等。
说笑之后,肖点翠身边的一位女童提议作诗。
何美人也不反对,也不限韵,叫众人见了厅上的花随意做出来就好。
绮罗见绫罗未到,心想那首扬名的海棠诗只怕是做不出来了。若是她将绫罗的海棠诗背出来,是不是也能成了才女?
绮罗一笑又将这念头抛到脑后,她便是一事无成,也不能偷窃了绫罗的东西。
因又向厅上看寻找海棠花,转了两圈才在角落里看到孤零零的一株。
楼八娘见她也如众人一般看花,便问道:“你也会做诗?”
因楼八娘怕她被人欺负了,绮罗是坐在楼八娘身边的。
绮罗摇头说道:“我刚入学,才学了几天的字。”
“那你看什么?”何美人也扭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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