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明菲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吻了上去,学着他的模样,用舌尖轻轻描摹了他的唇瓣一遍,才又探了进去。吻人和被吻,是两回事,她的心莫名地带了些酸楚和忐忑。但也只是一瞬,她刚进入他的唇间,尚来不及完整地巡游一遍,便已被他给牢牢揪住。
明菲的舌头犹如被龙卷风给吸住,疼得她忘记了酸楚和忐忑,只顾着推打他,含糊不清地:“你又胡闹,我舌头都疼啦!”
丹霞和白露在外间布置饭桌,听见屋子里暧昧不清的声音,对视一眼,红着脸笑起来。
花婆子看了看天色,在外轻轻喊了一声:“奶奶,时辰不早了。”
明菲手忙脚乱地推开纠缠不休的男人,翻身坐起,整了整衣服和头发,嗔怪道:“快些,你要迟了。”
送走龚远和,紫罗应明菲的要求,独自去了明菲的屋子里。一束晚香玉被摆放在窗前的小几上,散发着浓郁的芬芳,明菲拿着本书在看,听见她进去并不搭理。
紫罗上前行了礼,静静站在下首等着明菲吩咐。
明菲并没有为难她,很快放下手里的书,和颜悦色地问起她一些龚远和的爱好和幼时一些事来。
紫罗一一作答,揪着衣角:“奶奶,大爷小时候吃了很多苦,脾气难免古怪。他心中很看重您,能娶到奶奶他高兴得很,奴婢从来就没见他那么高兴过。”
明菲淡淡一笑:“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紫罗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走到门口方转了身,才走了几步就撞上了梅子。她笑吟吟地望着梅子:“梅子妹妹,我要去厨房,你要去么?”
梅子扫了她一眼,笑得灿烂:“不了,紫罗姐姐,奶奶寻我有事。”昂首挺胸进了屋,紫罗立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紫菱手里拿着明菲那件被弄脏了的衫子走过来,恨恨地道:“紫罗,你看她那轻狂样儿,仗着自己会做点上不得台面的膳食,就敢和你争。”说着却又炫耀地晃了晃手里的缭绫衫子,笑道,“多亏奶奶身边没有做针线活儿特别出众的,不然也不会要我在这上面绣朵花儿遮掩过去。”
紫罗淡淡一笑:“我听说,奶奶身边原有一个叫娇桃的,做针线活儿那是数一数二的。现下有了身孕,等生了孩子回来就是管事的媳妇子。”眼瞅着紫菱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才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第160章 账房(一)
主院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被聚集在一起,听花婆子训话,公布了对梅子和丹霞的惩处。丹霞两眼含泪,默默不语,梅子却是面无表情。
紫菱得意地和紫罗咬耳朵:“没有想到大奶奶对自己带来的人也这般严厉。谁不会犯错?不过一件衫子罢了,我在上面绣朵花儿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何况那狗是畜生,人哪能整日都拘着?正好收买人心的事,她偏要把阵仗搞得这么大,真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紫罗含笑道:“话多!”却又忍不住道,“梅子也太喜欢到大爷面前献殷勤了。”
紫菱听得一愣,咂摸出许多滋味来,原来大奶奶这是打翻醋坛子了。紫菱努力睁大眼睛往大奶奶看去,大奶奶端坐在罗汉床上,淡淡地看着丹霞和梅子,黑色的眸子里无喜无悲。接着大奶奶的睫毛动了动,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紫菱吓得赶紧垂下眼,却又忍不住从睫毛缝里偷看大奶奶的表情。
只见大奶奶回头和金簪轻声说了几句,金簪听完,回头打量了她一番,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严厉。紫菱吓得心中突突地跳,不巧的,她记得自己刚好也是最喜欢往大爷面前献殷勤的那种人。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大奶奶不会找借口说那件衣服绣得不好,趁机处罚她吧?
紫菱正在胡思乱想,金簪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手里托着约有两分的一个银角子,笑道:“这是奶奶赏你的,记着把那花儿绣得好一点,你就算立功了。也不枉大爷在奶奶面前举荐你的一番心思。”
紫菱一愣,只见明菲冲她笑得温柔友好,而紫罗却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她,紫罗的那种眼神,她看得太多,也明白包涵了什么。不过此时她欢喜得什么都忘了,笑逐颜开地朝明菲行礼,保证自己一定不辜负大爷和奶奶的信任。
众人散去,紫罗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正和喜福嬉闹的梅子,梅子的笑容淡淡的,仿佛刚才被惩罚得最厉害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丹霞和白露站在一起说悄悄话,偶尔朝梅子和她瞥一眼,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紫罗忍不住抚了抚胳膊,明明是五月初的天气,她却觉得风有些凉。
明菲又看了一日账簿,待到时辰差不多,方起身给龚二夫人告辞,龚二夫人神态疲倦地笑道:“这算盘声听多了,总教我一闭上眼就觉得耳边还在噼啪响个不停。”
朱姨娘用说笑话的口吻道:“大奶奶,昨日说来好笑。您不是回了娘家么?夫人在屋子里睡着,偏生好几次都说听见外面算盘声响,吵得厉害,夜里也说了好几次。我们说没人打算盘,她还不信。今日听见奶奶打算盘,她反而觉得还要安心些。”
“不然,侄儿媳妇挪个地方?”明菲陪着笑,仔细观察龚二夫人的表情,果见龚二夫人的眼睛里带有几分血丝,眼下的青影用粉也盖不掉,的确是没有休息好的憔悴模样。不过,这真的和她打算盘有关系吗?要说她日日打算盘,偶尔一日不打,反叫龚二夫人不习惯她还相信,她不过就是打了一日算盘,就有此种功效了?
龚二夫人迟疑道:“可要是你挪了地方,有什么地方弄不明白的,又要来问我,那多不方便。”
朱姨娘给她轻轻打着扇子,含笑劝她:“夫人这是多虑了。大奶奶这么聪明,婢妾看着她这几日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就算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可以记下来,待到来给您告辞的时候再一并来询问也是一样的。”
明菲听朱姨娘这般说,便明白她们是早就算好的。要是换了她自己,也不愿意有这么个对头一天到晚地守在自己的屋子里,害得自己说话行事都不方便,肯定也要想法子打发走的。于是笑道:“就是,姨娘说得对极,婶娘的身子最紧要,早间大爷还吩咐我,说不能扰着婶娘休息呢。就请婶娘另外给侄媳妇指个地方,就挪到那边去好了。”
龚二夫人还要推辞,龚婧琪嗔道:“母亲,嫂嫂心疼您,体贴您,您就该体谅小辈的一番孝心才是,就不要再坚持了,省得睡不踏实,又害得大哥和大嫂担心。”
屋子里一干人等俱都赞同:“就是就是。”
龚二夫人方半推半就地道:“那趁着天色还早,你们引着大奶奶一同去看看空着的那些院子,看上哪里就是哪里,今夜就着人仔细收拾了,布置得精细一些,大奶奶要是累的时候,还可以躺躺歇息歇息。”
明菲谢了。
龚婧琪亲热地挽了明菲的手臂:“嫂嫂,我陪你去瞧瞧。”又招呼龚妍碧,“二姐姐,你也一起去。”
龚妍碧探头往外一看,笑道:“今日只怕有雨。看,天都阴了。”
明菲抬起头来,果见天空变成了铅灰色,先前还在肆虐的阳光早就不见半点,因笑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早见着早霞了,看这模样果然是要下雨。不然,我就不去了,赶早回家,省得被雨淋。两位妹妹看着哪里好就是哪里,不要太操心了。”
龚妍碧笑道:“依我说,搬账簿不方便,就在账房附近寻间花木茂盛的院子就行。看完就可以还回去,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叫账房先生在帘外回答。岂不是比凑到一处再来问夫人的好?”
龚婧琪道:“依你这样说,还不如就在账房后面呢。那里就有间现成的屋子。”回头和明菲解释,“当初我母亲初初掌家时,因家中铺子田庄无数,掌柜庄头们常常都要来回话,频繁进出内院不方便,加上家中上下人口众多,要发放的月钱和开销实在太多,我母亲便将那账房后面辟了一间出来,又可以听见账房里的声响,又方便大家回话,最主要的,是可以将全盘事务握在掌中,做到心中有数。嫂嫂若是想学掌家管铺子,去那里实在是上上之选。”
明菲听得诧异,能够到账房去学习,那自然是求之不得。需知看账簿不过是光看不练,哪里有实地学习上手得快?只是龚婧琪也太好心了些,她以为,她短时间之内都不要想进入龚家的账房重地的。
龚婧琪看明菲的样子明显就是动了心,微微一笑:“嫂嫂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和我走一趟吧?要是看着还满意,我就去回了母亲,今夜收拾好,明日你就可以直接去那边了。”和龚妍碧一人一边,将明菲拉着去了账房。
龚家的宅子很大,账房也和其他家不太一样。乃是一排房子在中间,前后却各有一个院子。按龚婧琪的解释,前面的院子供下人和掌柜、庄头们出入,后面的院子是专门为龚二夫人准备的。方便她可以在不想呆下去,而前面又有不想见的人的时候离开,也方便她烦了闷了的时候,可以自由自在地走走。
因此时账房里还有外男,明菲等人就从后院进去,后院围着墙栽了一圈三角梅,从墙外就可以看到花团锦簇,进了院门,院子正中植了两株很大的朱槿,一株重瓣玫瑰红,一株单瓣橙黄色,开得正艳,叫人眼花缭乱。
看院子的婆子陪着笑拿钥匙开了门,一股阴湿的气息迎面扑来,龚妍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婆子赶紧去开了窗子通风,龚婧琪拧眉道:“你怎么看院子的?许久没通风了吧?”
那婆子陪笑道:“回三小姐的话,实是这梅雨季节里,四处都太潮湿,有日光的时候呢,这里又是西晒,屋子里的丝绸布幔等物不禁晒,晒个几日就败了色。”又殷勤地整了整铺着秋香色团金织锦椅袱的紫檀木太师椅,请几人坐下。
明菲注意到这间屋子不是一般的奢华。四处都是造型讲究的紫檀木家具,铺的椅袱桌布等物都是加了金丝的织锦,帐幔更是名贵的挖花纱萝。再看龚婧琪和龚妍碧,对这屋子里的奢华根本就无动于衷,乃是一种习惯成自然之后的麻木。
龚婧琪指着明菲身后一扇华丽的紫檀木门笑道:“嫂嫂请看,就是这里了,若是有事要问账房里时,只需将这道门打开,将帘子放下,便是一个套间。若是不想问,只想听外面的动静呢,”她随手推开门上一块木板,露出一个糊了花罗的雕花窗口来,“打开这个,外间什么声音都瞒不过,也可以立在这里往外看,外间的看不到里面。”
明菲暗自点头,设计得挺科学的。
龚妍碧又引着明菲去隔壁:“这是休憩的地方。”
精工细作的紫檀木架子床一点不比明菲的婚床小,就算是长期没有人住,上面仍然铺的华丽柔软;一个紫檀五屏风镜台靠墙摆着,上面还有一盒胭脂,仿佛主人刚离开不久。最让人惊奇的是,屋角竟然摆着两个大大的银色圆球。
龚婧琪见明菲盯着那两个圆球看,带了几分骄傲,笑道:“那是祖父母留下来的,叫做没奈何。”
第161章 账房(二)
没奈何是用一千两的银子融成的一个大圆球,是为了炫富,也是为了防止被盗。曾经,龚家的地下银窖里有许多这样的银球,但如今,也不过只剩下这两个。
龚妍碧倒笑不笑的:“这没奈何摆着又不方便使用,还招人非议,所以祖父母去世后,爹爹就将它们送进了钱庄,换做了银票,以便使用,如今只得这两个留着做纪念。”
这倒是契合了当初在京中时,明菲听到的那个关于龚家银子很多,铸成没奈何的传言。假如没有龚中素闹这一出,长房的没奈何就会一直放在银窖里不动,就是龚二夫人要恶意糟蹋银子,也没有这么多的机会,所以,龚中素要对此事负很大的责任。
龚婧琪见明菲光看不说话,便笑道:“嫂嫂,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没有?若是嫌这些旧了,我让她们换新的。”
要是换成新的,这笔费用是不是也要算在他们头上啊?明菲赶紧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家里的用度不是很紧张么,这样就是浪费了。”
龚婧琪抿嘴笑了笑:“用度再怎么紧张,也不在这一点上。这些东西,都值不得几个钱的。”
明菲睁大眼睛点着织金锦缎算:“不值钱么?织金锦缎,不是寸锦寸金?挖花纱罗,又是几分银子才得一尺?这满屋的东西,够我们那边的人吃用很长一段时间了。三妹妹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话要是让人家听见,要说你骄奢的。”
龚妍碧微笑起来,龚婧琪咬了咬唇:“是,嫂嫂批评得是,妹妹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明菲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那不如你以后每日陪我一道学理账如何?想必婶娘会很高兴的。”
龚婧琪张了张口,竟然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她求救地望向龚妍碧,龚妍碧低咳一声,半是羡慕半是幽怨:“嫂嫂,三妹妹她要绣嫁妆呢。”
龚妍碧话音才落,就见明菲冲她眨了眨眼睛,她的心口一阵狂跳,再看明菲已经别过了头,看着窗外的朱槿花道:“我也不是要三妹妹帮我做什么,就是和我做个伴罢了。你可以把嫁妆带过来,我看账本,你绣花,我累的时候,还可以帮你搭把手。”
龚婧琪没推的了,又看龚妍碧。龚妍碧此番却是不肯帮她了,反而笑道:“好主意啊,若不是我要侍奉夫人,也想和你们一道来玩耍,学点真本事的。”
明菲见龚婧琪半天不言语,失望地道:“怎么,三妹妹不肯陪我?”
龚婧琪道:“不是,是我身边的丫鬟顽劣,怕影响嫂嫂。”
明菲飞快地说:“我不怕,反倒是这屋子,我对于不熟悉的地方总是害怕的。”
龚婧琪垂眸想了想,展颜一笑:“好啊,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热情地拉着明菲去了另一间:“这里面都是咱们家成年累月的账簿,嫂嫂看看,是不是都要赶上你们家的藏书楼了?”
有点像现代装备成旧的档案室,无数的木柜子成排地摆放着,柜子上方贴了发黄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柜子里账簿的年代。除了灰尘味儿,还夹杂着自制杀虫药草的味儿,多站一会儿呼吸都是不畅的。
龚婧琪前所未有的大方和配合,拉着明菲往里走:“嫂嫂你看,你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看的,再早以前的也在,但是没什么意思,要是你想看,也是能看的。”
明菲停住了脚步,轻轻叩了叩其中一个柜子:“这是去年的和今年的吧?不如我就看这两年的?也好比较一下物价,看我们家的东西是不是买贵了?”
一阵沉默,龚婧琪的声音好一歇才响起来:“嫂嫂,我没钥匙,明天吧。你看,天色暗下来了,很快就要下雨了呢,你是不是先回家?”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天边响起几个闷雷来,明菲缩回手,无所谓地笑:“好,也不忙在这几日。”
三人相携走出院子,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走过来:“三小姐,夫人问您,她那端云鹤纹妆花纱放在了哪里?朱姨娘总也找不到。”
那端妆花纱,龚二夫人曾经和她提过,要拿去给邵老夫人做件外袍,以便在邵五成亲那日穿。龚婧琪以为早就寻了送过去了,谁想这日子都要到了,竟然还没送过去。看来龚二夫人的记性比之从前差了许多。唉……都是归还大房产业这事儿闹腾的,龚婧琪朝明菲略略施了一礼,道:“嫂嫂,抱歉,妹妹不能送你出门了,就劳烦二姐姐送你吧。”
龚妍碧求之不得,面上仍然淡淡的:“嫂嫂请。”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先把身后跟的丫鬟婆子们拉下一截,明菲方把陈氏的原话说了一遍,不胜惋惜:“我们家夫人说,你这么好的人才,若是不急,慢慢儿地总能访着好的,可这么急,却是不太容易呢。”
龚妍碧轻轻咬着唇:“都是命罢了。”她抬起眼来希冀地看着明菲,满是哀求:“明菲,你也知道,咱们女人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日后,日后就算是后悔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求求你帮我多周旋一下,我和姨娘还有三弟,一辈子都不忘你和哥哥的大恩大德的。”
明菲自然是满口允诺,把话题扯到了今日龚二夫人母女请她移步账房的举措上:“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跨入这账房的,谁知婶娘竟然这般善解人意。”
龚妍碧不以为意:“这边的账簿早就做平了的,她自然不怕你看。还可以显得她坦荡。”
明菲观察她的言行,猜她应该也不知道龚二夫人母女要做什么,遂不再提此事,二人在垂花门口分了手,明菲自回自家院子不提。
她前脚刚进屋,后脚一道亮光就划破了天际,随即“卡擦”一声巨响,震得屋舍都似乎抖了起来,院子里的狗顿时一阵狂吠,接着一阵狂风吹起,将湘妃竹门帘卷着砸向天花板,白露“呀”了一声,忙将门帘拉住,明菲回头,只见天如泼墨,黄豆大小的雨点已经砸落尘埃,激起一股子土腥味。
明菲问花婆子:“妈妈,什么时辰了?”
花婆子先点起蜡烛,才去瞅了瞅桌上的铜壶滴漏:“申正了。”又抱怨:“今日这天可真是怪,黑成这个模样。”
那龚远和就应该快要到家了,明菲忙叫丹霞披起蓑衣,打上青布大伞,赶紧去大厨房催催。她自己飞快地换了家常裙袄,褪去步摇等物,只插一根蝴蝶金钗,并两朵珠花,沿着长廊去了小厨房。
天色微暗,小厨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静悄悄的。明菲立在门口,借着炉膛里散发出的暖暖的红光,她依稀可以看见梅子和紫罗各守着小厨房中两个灶,眼睛各盯着面前的锅,明明没隔多远,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座山。
金簪咳嗽了一声:“怎么不点灯?”
梅子最先反应过来,摸索着点起几盏大灯来,小小的厨房里顿时又温暖又明亮。
明菲的鼻端已经能嗅到天麻炖乳鸽那种特有香气,她几步走到梅子面前的灶台上,伸手揭起锅盖:“怎样?”这是她出门前就收拾了炖上的。
梅子笑道:“听奶奶的吩咐,一直用小火煨着的,奴婢也没经验,就等奶奶来瞧是不是可以了。”
明菲使劲闻了闻天麻那种特有的苦凉味道,心中带了几分满足:“可以了,抬起装碗温着。”
“是。”梅子乖巧地取了包布,将炖盅抬出来,笑道:“奶奶想给大爷做点什么好吃的?奴婢给您打下手。”
明菲挽起袖子,由着金簪给她系上围腰,笑道:“打算做个蛋皮肉卷。”指挥着梅子取了鸡蛋,肉馅,火腿,胡萝卜,动手开做。
紫罗在一旁盯着,干涩地笑道:“奶奶真是手巧,这些做法,奴婢们闻所未闻。”
那是你见识浅,明菲懒得和她多说,只问:“你今晚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紫罗垂下眼:“不过就是给奶奶熬点红枣银耳莲子汤。刚放上不久,时辰还未到。”接着揭开了锅盖,银耳果然还没煮烂。因见明菲忙着将火腿和胡萝卜切成丁,忙接过去:“奶奶,让奴婢来。”
“那你小心着些,莫要切了手。”明菲也不推辞,就把刀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