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闲人
“周爷爷。”
“知道了。”沉思齐推门进了屋,见奉恩侯府的周总管弯腰站着,身边跟着个熟人,正是吴怡留在京里看院子的红裳。
“给二爷请安。”屋里的人见他进来了,纷纷给他请安,吴怡也站了起来,“二爷回来了。”
吴怡亲自给他解了外袍,递上投好的手巾板,“外面热吧?”
“这秋老虎也是吓人,辽东哪里都好,就是这到了秋天,气侯莫测,早晨还要穿夹衣,中午穿单衣都热得慌。”
“我在家没出门倒没觉得。”
沉思齐换了衣裳落了坐,“周爷爷您坐。”
“二爷……”周总管是从小看着沉思齐长大的,沉思齐到了辽东,个子略长了些,人也结实了不少,就是晒得黑了,早脱了少年的模样,变成了成年男人的模样,“二爷,您……”
“周爷爷,您老可别这样。”沉思齐亲自站了起来,扶着周总管落了坐,“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受没受委屈您还能看不出来?”
“二爷啊,您有学问,人品又好,封侯拜相的人才,如今……”
“可别那么说,您听说过哪个勋贵子弟拜了相了。”沉思齐说道,又亲自给周总管倒了杯茶,“您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跟着年轻人似的折腾,这路上弄出病来可怎么好。”
“老奴不亲自瞧瞧二爷,老奴不放心。”周总管抹了抹老泪,“二爷,老侯爷好,侯爷好,太太也好,保全哥儿也好,他现在啊,走得可稳当了,太太花盆子里养的那些花啊,倒让他揪去了大半,侯爷要管,太太就拦着不让,说是二爷小的时候也爱折花玩……”
“我们做小辈的不能尽孝,倒要劳烦他们二老替我们做小辈的照管孩子。”
“二爷,您可别这么说,侯爷这一整天,也就是看见保全哥儿,长生哥儿有笑模样,平日连话都少。”周总管说道。
“大哥大嫂身体可好?”吴怡听到他说长生,就想起了沈见贤夫妻。
“大爷如今在家里修身养性,大奶奶整天除了吃药就是吃斋念佛,日子过得倒是太平。”
吴怡跟沉思齐互视一眼,知道所谓的太平的意思,大约就是相敬如冰了。
“周爷爷您老千里迢迢的来了,我亲自下厨给您做道菜,你陪二爷喝两盅,好好唠唠京城家里的事。”真正的传统淑女,必然是要有几道能拿得出手的菜的,就算是到了近现代,来了贵客宋庆龄一样能做出一桌子菜来招待,只是这主子下厨招待奴仆,就算是周总管这样跟随着老侯爷一辈子的人,也觉得受宠若惊。
“二奶奶,您这是要折煞老奴了。”周总管站了起来,一躬到地。
“周爷爷,我这不是孝敬您,是孝敬京里的老人,我见着了您啊,跟见着了他们似的,到如今我们夫妻跟他们隔山隔水的,也只有这样尽尽孝道了。”
“二奶奶,您啊……真的是一等一的贤惠人,这情啊,我替老爷太太领了,您可千万别去为老奴下厨,老奴怕折了寿数……”
吴怡见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那我跟红裳她们唠唠,再去厨下把菜单子定了,你们爷们唠吧。”
她领着夏荷跟着周总管来的红裳,避了出去,红裳一出了屋,就拉着吴怡直哭,“姑娘,您可想死奴婢了……你们都走了,倒把奴婢一个人扔下了,奴婢……”
“在家里有人给你委屈受?”
“那倒没有,太太对奴婢甚是照顾,只是三奶奶跟狼似的,没事就说想进院子看看,照应照应,都被奴婢给挡了,太太又旁敲侧击的跟二太太提了,大姑娘当面还给了三奶奶一个好大的没脸,三奶奶这才不敢沾咱们院子的边,您说这人咋这么贪心不足呢。”
“那你走了,谁看院子呢?”夏荷说道,虽说帐本和地契什么的,让彩鸾偷偷的带回了吴家,吴怡院子里的家具、摆设、藏着的首饰都是极值钱的。
“太太把清歌派去了,如今清歌在太太那里颇有体面,三奶奶也不敢闹,二奶奶的贵重首饰,奴婢偷偷的让二牛夹带出去不少,都交给咱们家太太收着了。”
“钱财物件都是身外物,保全儿呢?”
“保全哥儿可是真好,整天笑嘻嘻的,还会哄人,也不爱生病,就是没个消停的时候,除了睡觉的时候没动静,平时若是没了动静,必定是在哪里偷着淘气糟贱物件呢,就连大爷,看见保全哥儿也是乐,什么都舍得给保全哥儿玩,家里别说有人给他委屈受,侯爷的茶具让他打碎了,侯爷给了他一个冷脸,都气得太太几天不跟侯爷说话。”
吴怡听着也是高兴,转念又想,如此宠惯……万一宠成个纨?可怎么办?唉,这船到桥头自然直,现代哪一家的孩子不是众星捧月给惯大的,以后慢慢管吧,只是公婆如此喜欢保全儿,保全儿大了,让他们把保全儿送来……
自己家的大哥承祖,一落胎包就是祖母带大的,儿子出门在外,让长孙在承欢膝下差不多是古人的传统了,吴怡在吴家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如今真的是想儿子想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果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她比什么时候都想刘氏。
红裳见她面有忧色,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二奶奶,这回奴婢来,就是给您送这两年的嫁妆出息,还有一些衣裳、首饰,这些都是不方便周总管带的,您在外边手边还是宽裕些的好。”
“咱们家太太呢?”
“太太好。”红裳这说的就是刘氏了,“对了,大姑娘要再嫁了。”
“嫁到什么人家了?”吴怡想着不会是肖远航吧,是他的话就差了辈份了,两家也就成了大笑话了。
“您知道京里有个萧驸马萧状元吧。”
吴怡点了点头,开国八大侯里有两个肖“萧”,一个是肖老将军家,另一个就是太祖的谋臣之后萧家了,两家的姓音同字不同,老家却是千里之遥,当初一文一武两个肖“萧”是太祖的左膀右臂。
只不过这萧家啊,身为文臣,倒比武将之家还要人丁单薄,代代单传,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八大侯里名声最不显的一家了,洪宣朝的元后就是出自萧氏,萧驸马就是萧皇后的亲外甥,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到了十八岁上考上了状元,娶了洪宣帝的长公主,一天论坛实职也没做过,就是顶着状元驸马的名头,长公主说来也是个命薄的,二十岁上随着洪宣帝奉着太后上五台上礼佛,刚出京三天,就中暑没了,太后因为首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股火也没了。
萧驸马听说从那以后就上山听禅了,出家了似的。
“圣上作主赐婚,把大姑娘嫁给他了,还亲自下旨说不让大姑娘骨肉分离,几个孩子随母不改姓,公孙家出给养银子就是了。”
吴怡心里面暗暗的却有些发惊,肖远航所谓的看上吴凤,更多的是想要与吴家更紧密的结盟,这才不顾辈份亲自上阵,如今洪宣帝赐婚,恐怕也是为了警告吴家不要过度扩张。
吴怡一方面觉得吴凤终身有靠,一方面又对萧驸马存着疑,他在朝堂上一直是影子一样的存在,虽说有才名,却有更多的人说他是沽名钓誉,所谓状元是为了娶公主时更好看,内定给他的。
萧驸马跟朝中官员也不来往,除了几名清客就是与高僧往来,吴凤跟他……
唉,总比守寡强吧。
吴怡这么告诉自己。
晚上的时候,沉思齐陪着周总管多喝了几杯,躺下就睡了,半夜醒了又纠缠吴怡,被吴怡硬给推开了,翻了个身又睡,吴怡想了想,把他给推醒了,“你认识萧驸马吗?”
沉思齐揉揉额头,“萧大哥啊,认识。”
“京里有没有你不认识的人啊。”
沉思齐想了想,“当然有,可是萧大哥我是真认识。”
“他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