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闲人
他若是想要让方玫玉进京,至少会在下船的时候找个有经验懂规矩的婆子好好教教她,免得她出糗,他如此的放任,对方玫玉宠爱万分,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为的就是如今的这一句放下。
吴怡早就知道,吴承宗在吴家的孩子里,骨子里是最冷漠的一个,心里除了父母和嫡亲的兄弟姐妹,怕是连别人站脚的缝隙都没有,却没有想到他真的是这么的冷。
“那孩子呢?”
“孩子生下来,她若是不想养孩子,想回广东,劳烦五妹替我找个奶娘,先养着,太太若是准我就把孩子寄在绵雨名下,认祖归宗,太太若是不准,再劳烦五妹替他找个好人家;她若是想养孩子,我自会出银子,只是这孩子不能姓吴。”吴承宗说得冷漠,眼睛里却满是沉痛,他这个人,一辈子压抑着自己,所谓世家子弟,第一个被杀掉的就是对爱情的向往,他如果不是真喜欢方玫玉,他是不会在广东冒那么大的风险跟她在一起的,可是在接到信说九妹已经被册封太子妃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跟方玫玉的缘份到头了。
“方玫玉我见过了,她可不是能安心在山东呆着的人,你就不怕她大着肚子找到咱们家里去?”
“这就要劳烦五妹了。”吴承宗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我这一路也想跟她说,可我说不出口。”他有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自己的鞋面上,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见。
吴怡真想一巴掌打到他脸上去,女人他要了,好日子他过了,恶人却要她这个做妹妹的当,可是看见吴承宗泛红的眼圈,她什么也说不出了,这种牺牲不是身在局中,是不会懂的。
沉思齐看着这对兄妹,也是有些感叹,在这种时候他却也不能说什么。
吴怡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父亲有一艘商船,又租了几艘船做生意,她父亲跟大哥常年在外,她穿着男装出来进去的谈生意,我原不知她是女子,就觉得这个小子有趣得很,又来知道她的底细,也就守着礼仪规矩了,她家的商船出了事,我看着她可怜伸手帮了她一把,她从此就开始三番五次的找上门来,后来甚至穿了女装,抱着包袱在衙门口堵我,就是要嫁给我……闹得满城风雨的,我……”
“你就扛不住了?”吴承宗这样的人,遇上方玫玉这样的独立自主女强人类型的,又被人那么公开的追着,扛不住是正常的,扛得住才是不正常的,“她可知道你家中有妻室?”
“她一开始就知道。”
“广东那边就是妻妾和睦姐妹相称的了?”
“官家规矩大,商家就没有那么严了,得宠的妾室盖过正室的也不是没有,再有就是一些人家信了洋人的天主教,一夫一妻到老的。”
“这事我都清楚了,三哥你实在是……糊涂啊。”吴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吴承宗了,不管是明白还是糊涂,吴承宗最根本的一个立场却是站得极稳极稳的……吴家。
这个时候吴怡真的不知道是该可怜方玫玉,还是该讨厌方玫玉了,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千方百计的跟了吴承宗,得到的却只是几年的好时光,到最后把她打回原形的,恰恰也是吴承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真的要看立场了,总之吴承宗用最冷酷的理智,先杀灭了自己的感情,对方玫玉他渣,说起来对孙氏还他是渣,好吧,作者写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立场了,事情就是这么回子事情,他跟孙氏也不是因爱而走到一起的现代夫妻,他最终却自己杀灭了自己的爱,也许方玫玉不会选,有胆子违抗家族毁天灭地也要跟爱人在一起的至少在古代,不多。
161、自寻死路
因为耽搁了行程,本来打算在孟安县盘桓几日的吴承宗,第二日就直奔外祖刘首辅所居的大明府刘镇而去,打算拜见过外祖之后,即刻快马回京,妾身不明的方玫玉则被留在了沈家。
吴怡在自己的屋里斟酌语句,自小随着父亲经商,见过大世面的方玫玉并非一般的闺中女子,几句话就能打发了,她既然敢跟着吴承宗往京里走,就敢一个人孤身上京,到时候真的大着肚子找上门去,吴家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红裳进屋来施了个礼,“二奶奶,奴婢打听过了,那方姑娘早晨起来送了三舅老爷走,又吃了保胎的药,睡下了。”
“她并未查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红裳摇了摇头。
“她身边的人呢?”
“三舅老爷把长随护院都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伺侯她的丫环仆妇,好多都是说得叽里瓜拉的广东话,奴婢听不懂。”
“你下去吧。”吴怡现在的想法就是拖,先拖过这一两天再说。
她没有想到的是,快马疾行一天一夜到了刘镇的吴承宗,被刘首辅关上门一顿的臭骂。
“好你个吴承宗,得了功名当了官了,山高皇帝远的你就色胆包天了吧?”
吴承宗浑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跟着他去的沉思齐刚想讲两句情,就被刘闵文给拉住了,刘首辅骂人的时候不能讲情,越讲情骂得越狠。
“一个男人在外面当官,有些个风流韵事是免不了的,那么多的女人不找,你偏偏找了个甩不脱的所谓良家女子,对外还以夫人自居,你当你们吴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个商家女就敢称夫人?呸!”刘首辅气得胡子直抖,“既是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怎么又让她怀上孩子了?还往京城领,你嫌你老子娘命太长是不是?我正想着好好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呢,把你迷成这样,你倒乖觉,竟然把她留到了五丫头那里,人家五丫头大着肚子,还要替你擦屁股,你这个当哥的,好大的脸!”
“外孙知错了。”
“知错了知道该怎么办吗?”刘首辅说道。
吴承宗低下了头。
“那女人的来历我也略知一二,她家里睁一眼闭一眼任她没名没份的跟着你,还不是图着你们吴家的势力,她跟你这几年,她们家的生意打着滚的涨,事到如今也该知足了,至于她——你回去立刻解决了她,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别让五丫头沾手,五丫头还大着肚子呢,要给孩子积德。”
“外祖,她还怀着身孕呢!”吴承宗没有想到刘首辅出的主意这么狠辣。
“你缺儿子吗?”
“不缺。”孙氏替他已经生了一子,他走后七个月又产下次子。
“你等着二十年以后,有人打着找爹的旗号找上门来吗?”
刘首辅的话一说出口,吴承宗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若是真舍不得,去母留子或者去子留母,你选一个吧。”
沉思齐见吴承宗的手直抖,知道刘首辅这个解决之道,实在是超出吴承宗的底限了,“外祖,您说要替孩子积德,我们夫妻这一子得来不易,还是不要见血光吧……”
“你放心,不会叫你们沾手,我已经叫路大有套车去你家接她了。”刘首辅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事在他这里已经定了,他下手。
沉思齐虽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事已至此,他多说也是无用,心里暗暗的埋怨吴承宗,虽说一开始孙氏是因为有孕不能跟他上任,他带着通房上任总是行的,禀明父母纳妾的也不是没有,结果弄了这么个妾身不明的女子,还是个没经过规矩教养的,他若是想保那女子,把她留在广东就是了,非要带到山东来,结果触怒了外祖。
还要连累他们夫妻……
刘镇离孟安县颇远,快马疾行一天一夜,马车就要走两天一夜了,待车马到了沈家门前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吴怡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跟方玫玉说,就听人通传说刘府的路管事到了。
路管事这个时候来,吴怡知道必是跟方玫玉有关,“请到偏厅。”
路管事到了偏厅并未进里屋,只是在外屋隔着几道帘子给吴怡磕了个头,“小人路大有,给表姑奶奶请安。”
“起来吧。”吴怡示意丫环给路大有看坐,“路管事一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