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闲人
王氏偷偷打量明明跟自己同龄却因为保养得好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刘氏,心中的不愤之情更甚,可是无论是刘氏身为四品大员的丈夫,还是身为安亲王妃的姐姐,都注定了王氏虽然是首辅的儿媳,面对刘氏时都要谨慎,更不用说王氏身边有一个出身奉恩侯府的弟媳沈氏了。
沈氏出身名门,教养极佳,颇得公孙太太的赏识,甚至自己生病时,公孙太太想着让沈氏替自己掌家,见自己强撑着说无碍,这才罢了,如果说刘氏是王氏的肉中刺,那么沈氏就是王氏的眼中钉。
沈氏一出了花厅就亲亲热热地挽起了刘氏,“刘家姐姐去了扬州三年,真的是想死妹妹了。”
“假话,你若真想我,怎么不去看我?”刘氏笑道,眼神一飘,看见了脸上有愤愤之色的王氏,心中冷笑脸上却笑得更甜了,“亲家您说是不是?”
“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你嘴厉害,你说是自然就是是了。”王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沈氏笑容一僵,她没想到王氏会表现得如此明显,“哎哟,你们是亲家,自然同气连枝,两个欺负我一个了,我不跟你们说了,宋姐姐,我们一边聊去,让她们两个亲家一起呆着。”沈氏松开了刘氏的胳膊,挽了宋氏走了。
“亲家,这边风大,我们到那边凉亭去坐一坐可好?”刘氏指着前面的小亭说道。
那亭立在梅林中间,上书赏梅亭,因为冬日,亭的四周用玻璃围了,里面有炭火盆和大红星星毡的软垫,看起来精巧舒适,附近此时又没什么人,正是谈话的好地方。
“嗯。”王氏硬梆梆地说道。
“我那女儿自幼被我婆婆娇养惯了,我夫妇又不好管教,倒教亲家费心了。”刘氏先替王氏亲手倒了杯茶。珍珠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家太太要发威了,领了王氏的贴身丫环到亭子的外面去说话。
“她原来是你家老太太养的,又得我婆婆的青眼,费心我是不敢当的。”
“唉……”刘氏就像没听见王氏话里面的枪棒似的,只是叹息着,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王氏,“也是亲家自己的事就够糟心的了,我不应该再提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我有什么糟心的事?”
“呀……原来你不知道,倒是我多嘴了……我在扬州多年,刚回来就听说……我以为你知道……我多嘴了,我多嘴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刘氏捂着嘴不停地告饶。
“你快说啊……”王氏顾不得许多,推着刘氏让她快说。
“好吧,你我关系如今不比以往,这事我既知道了也不应该瞒你,只是你要应我回去不要与亲家公吵闹,若惹得你们夫妻不和,倒是我的罪过了。”
“好,你说,我定不会与我家相公吵闹。”
“扬州当年有一花魁,名唤楚楚,人是绝色不说,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精,最最出名的是曲子唱得好,有绕梁三日之说,我们这些做官夫人的都曾经因听闻她的大名,把她请到宴席上弹唱,真的是曲美歌美人更美,后来听说她被京里的贵人给赎了去做了外室。”
王氏眼神一凝,她早已经失宠多年,家中妾室被她摆布的不敢穿艳色更不敢涂脂抹粉,半点风情都不敢露,稍有得偏宠的就会遭到整治,那些妾室谁也不敢掐尖,她相公也不爱流连于内宅,只是常在衙门里过夜……
“我回京后,我家老爷有一日对我说——你道那赎了楚楚的是谁?正是亲家翁公孙守,后来我在京中一打听,十个人里竟然有八个知道亲家翁有一房极宠的外室,外室还生了一双儿女,只是这外室的外历无人晓得,可不是与我家老爷说的暗合上了。”
啪地一声,王氏手中的茶杯被她打落在了地上,刘氏偷偷用帕子掩了嘴角,糟心吧?你让我女儿不高兴,我让你糟心死!你闹吧!最好闹个鸡犬不宁才好。
看你到时候失了首辅之家的脸面,还有何面目在我女儿面前摆婆婆的谱!
通房
“不管怎么说,公孙太太都是讲理的,我跟她一提说凤儿婆婆要给通房停药的事,她就立刻跟我说这事儿她不知道,回去要好好的跟凤儿婆婆说道说道,她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做出未有嫡子先生庶子这样不规矩的事。”
“多谢婆婆费心了。”刘氏心思却不在这里,刚才在忠慎侯府,她因为吴凤的事一时气愤直接把准备慢慢透风给王氏的事直接跟她说了,现在在马车上,她不由得有些后悔。
若因为此事公孙家闹开了,到最后追究到她身上,她岂不是给凤儿惹祸?也是她关心则乱,遇上关于长女的事就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如今这事她静下来一想,就觉得不对了。
“你也不必担忧,公孙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最重规矩脸面不过,王氏就是再不讲规矩,上面还有首辅大人和首辅夫人呢。”老太太以为她是为了吴凤的事心烦,劝解道。
回到了家之后,刘氏越想越不对,“珍珠,你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到我这儿来一趟。”
吴宪也刚从忠慎侯府回来,因为喝了些酒正在想着是要回书房还是直接回刘氏那里,没想到却遇上了珍珠来请他,原本微熏的吴宪酒立刻醒了一半,刘氏没有大事从来不会这样急切地找他。
一进屋吴宪就看见刘氏坐在那里发呆,看见他来了立刻下了炕,召丫环进屋给他打水洗脸换衣服。
比平时还要温存小意了三分,吴宪心知这回的事小不了,待丫头们退下去,房里就剩夫妻两个,吴宪干脆主动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爷,我好像给咱们女儿惹祸了。”刘氏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吴宪说了。
“唉,这几天你就因为凤丫头的事翻来覆去的睡不好,我想着你要做出些事情来,却没想到你这次这么鲁莽,果然儿女都是债,连你也不能免俗。”吴宪一听她说这事,立刻就笑了,刘氏跟他夫妻这些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今这聪明人竟然也因为儿女办下了糊涂事。
“你先别忙着笑我了,先想想这事怎么办吧。”
“我事要办也简单……”吴宪斜眼看刘氏……“夫人得拿出诚意来。”
“哎呀,老爷,你就饶了妾身我吧。”刘氏见吴宪还有心思和她调笑,自然知道此事不大,吴宪能够解决。“珍珠,去把煨在灶上的醒酒汤拿来,我亲自服侍老爷。”
刘氏亲自喂了吴宪喝了大半碗醒酒汤,吴宪这才松口,“夫人惹事,少不得为夫我要亲自出马一趟了。”
没多久京城里的人就开始传一则美谈,翰林院编修公孙守与夫人夫妻情深,为了贺夫人生辰特意偷偷修了个园子准备做贺礼,谁想夫人多了心,以为公孙守置了外室,带人去查抄,查抄的结果自然是又是欢喜又是羞,两夫妻解开了误会和和美美地回了家。
吴凤听了这事只是疑惑,她公婆无非是相敬如冰罢了,怎么老了老了竟然有这样风雅的事?
刘氏听说了之后只得暗笑吴宪是个促狭鬼,却不知道那外室与两个孩子如何了,对付王氏的事却得从长计议了,她出神地望着窗外,想起后来吴宪跟她说的话。
“慈母多败儿!你当初嫁进我家时,岳母可曾时时处处提点帮助于你?你难不成就是一帆风顺到现在?你难道要跟着女儿一辈子不成?”
刘氏听了又喜又忧,夫君吴宪竟然对她这些年的辛苦一直看在眼里,只不过不说罢了,忧的是她确实娇养女儿太过了……可是为人母者又哪个会眼睁睁看女儿受欺负却不理采的呢?
这边吴凤的事还没解决,那边吴承祖的院子又出了事,吴承祖的大丫环香枝,竟然在箱子里私藏了男人鞋袜,那鞋袜一看就不是吴承祖的尺寸,倒像是吴承祖的书僮的尺寸。
丫环与书僮之间私下授受,此事可大可小,更不用说此时正在是在给吴承祖选通房的紧要关头,香枝自然也在刘氏的考察之列,她本来觉得香枝天真可爱没什么心眼,给吴承祖做通房自然是不会做出挑拨吴承祖夫妻不和的事,如今竟然有了这样的事……
“这事是谁发现的?”刘氏是什么人啊,自然想到了会不会是有人陷害香枝,香枝是不能要了,可是陷害香枝的人同样也不能要了。
“这事说来也巧,大爷出门要带的荷包不见了一个,平时都是香枝负责收管荷包、鞋袜等物,那一日正好香枝不在家,丫头们情急之下就翻了香枝的柜子,没想到翻出了男人鞋袜。”吴承祖的奶嬷嬷赵嬷嬷说道,她是负责吴承祖院子里的日常管理的。
“香枝怎么说?”
“香枝辩解说那鞋袜是书僮洗墨拜托她帮忙做的,洗墨老家是扬州的,在京里没有什么亲人,跟着少爷跑鞋又费,这才求了香枝。”
“洗墨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