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110章

作者:Loeva 标签: 穿越重生

  秋檀面带难色,犹豫着道:“九小姐……我们世子并不是有意的……他原本只是……只是觉得柳家公子配不上您,后来知道您没听他的建议,仍旧定了亲事……他也只是难过而已,并不曾有过其他想头。”

  当时没有过其他想头,那后来呢?

  一直守在门边的冬葵此时已经听得入神了,闻言忙冲上前问:“他当日就曾说过,若是我们小姐仍旧定了亲事,他便不再多言的,照你这么说,他确实没想过要为难我们姑爷了?那后面的任令又是怎么回事?”

  冬葵这话正好问出了文怡的心声,因此文怡也盯紧了秋檀,看她怎么说。

  秋檀埋怨地瞪了冬葵一眼,道:“我们世子爷既然发了话,就一定会守诺言的他只不过是担心九小姐日后会受委屈,因此听说柳公子要考武举,便特地让底下人想办法去打听柳公子的成绩罢了,只是没想到……”她沮丧地低下头,“没想到太子爷刚好在那时候进来……”

  太子进来又如何?文怡越发警惕了,莫非真的是为了杜渊如的事,太子心中有了不满,便趁此机会报复她?这不可能。”

  冬葵也有些急了,推了秋檀一把:“你快说呀太子进来又如何?我们小姐和姑爷又不认得太子。”

  这回秋檀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清楚了,只是支支唔唔的,眼神越发游移。文怡见状,越发恼火:“该不会是……你家世子原本无意为难柳大哥,却在太子询问后,忽然生了念头,要把柳大哥推上战场吧?”

  “不是的”秋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我们世子爷不是坏心……”又道:“柳公子去打仗,也不一定是坏事呀……他是官,又不是小兵,对敌时不用冲到前头的……等立了功劳,将来就前程似锦了。我们世子爷……我们世子爷原也是为了九小姐着想。”

  文怡在袖下紧握拳头,强忍下怒气,深呼吸几下,方才淡淡地道:“姑娘说得是,你家世子的大恩大德,我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秋檀愣住了,又看见冬葵脸上满是仇视,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又把差事给办砸了呢?这回她是真的哭出来了:“我们世子爷真的不是故意的……九小姐千万别误会了他。”

  文怡却是温柔和气的紧:“我心里明白着呢,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会误会他的。”她心里清楚得很误的哪门子的会?”

  秋檀却越发着急了,她虽知道自己不大机灵,却也没傻到看不出文怡脸色的地步,偏偏又不知该如何说明,那件事,在世子看来,固然是理所当然,可如今这位九小姐,却不象是能体谅的模样。

  文怡既然得了真相,也没功夫再与秋檀周旋了。她见了这丫头几回,知道对方不是个有心计的性子,颇有几分憨直,况且造孽的是康王世子,她还没糊涂到拿一个无辜的侍女出气的地步,便随口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命冬葵给了秋檀赏钱,就要将她请出去。

  秋檀本还有话要说,不巧这时候罗四太太回来了,说是那位太太要请她吃斋,她不大想去,借口家里还有急事,却是不能再到武德娘娘庵里歇息了。文怡便道:“这也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再去就是了,方才女儿还说要去看李家姐姐,不如就到她家叨挠一顿饭吧。”

  罗四太太笑着答应了,又见秋檀立在一边,有些好奇:“这是哪家的丫头?”

  秋檀低头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回答。文怡便替她掩饰道:“她家小姐原是我从前在路王府见过两回的,说过几句话,方才偶尔遇见了,便打了个招呼,这会子她正要回去复命呢。冬葵,你送送她。”

  秋檀只好走了,冬葵一直把她送出老远才回头。秋檀回身看了文怡几次,面上犹带着几分不甘,扭头而去。

  不一会儿,她已出现在武德公庙外的一架马车上,对着康王世子朱景深赔礼:“都是奴婢愚笨,把事情办砸了,世子只管罚我吧。”

  朱景深听她说完了经过,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秋檀却忍不住哭道:“不是这样的,世子爷明明不是有意的,柳家公子若是个有本事的,将来立了功劳,九小姐不是更风光么?他若是个没本事的,死在了战场上,也省得连累九小姐了。可是九小姐为何就不能明白世子的苦心呢?世子又不知道太子爷那时候会进来。”

  “不要再说了”朱景深稍稍提高了声量,但随即便泄了气。他也没想到,太子会在那时候进来,还看到了底下人给他送来的关于柳东行的密报,他能怎么说呢?无缘无故地,打听新科武进士的消息,是打着什么主意?是想要拉拢谁么?为了避免太子起疑猜忌,他只能把事情往风花雪月里说,但是……这就要把自己对顾文怡的那点心思暴露出来了,而且为了取信太子,还要把自己对柳东行的那点妒恨之心放大再放大,表现出自己有求于太子的迫切之心……或许他这样做,是有些对不住柳东行,但是……他为什么要为了保住这个人,就甘愿承受太子的猜忌呢?

  他先前已经得了太子亲口允诺,可以在满十四周岁后,正式出宫建府,爵位便是先前商议好的镇国将军。他这个月底就要过十四周岁生日了,这时候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朱景深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带着几分落寞,低声道:“就这样吧……离我远些……原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言惊醒

  文怡坐在马车上,回想起方才在武德庙里秋檀说的话,忽地眼圈一红,便掉下泪来。

  她若早知道康王世子会如此行事,当初哪怕是他摔了个稀烂,又或是被人践踏到了泥里,她也不会看他一眼、为他说一句话的。果然,太过容易心软,就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帮助的是前世的生死大仇,只是稍稍起了怜悯之心,结下善缘,倒也罢了,今后便是因他吃了亏,也只当是自作自受,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因为这一时的心软,便连累了柳东行

  柳东行前世同样有过出征北疆的经历,但那时候他未必是在京南大营,尚且落得个毁容残疾的下场,这辈子他要冒的风险要大得多了,万一他有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

  柳东行自幼被叔婶压制,如今好不容易考中了武进士,眼看着就要出头了,便是被派上了战场,凭他的身手,说不定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立下大功,日后前途似锦,再不济,象前世那般,受了重伤回来,好歹也有个不小的官职。可如今,因为康王世子的缘故,太子已经知道他了,若是康王世子朱景深一心要为难柳东行,在太子跟前进谗言,压制柳东行在仕途上的发展,又该怎么办?

  文怡五指紧紧掐住马车的窗棱,脑中一片混乱。她甚至想到,莫非自己与柳东行是注定了有缘无份?前世自己因为段可柔的话,愤而出家,就放弃了这门姻缘,今世两人好不容易定了亲事,柳东行却又要出征,将来的仕途也为她所累……若不是因为她,他的未来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

  冬葵坐在车厢一角,见文怡面色越来越苍白,眉间隐有伤痛之色,心下愧恨更深,当即便伏下身去,哭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自作主张,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文怡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会儿,方才渐渐回转,低声道:“你虽有错,错却不全在你身上……当**即便是将事情如实跟我说了,结果也不过是这么着……我与柳大哥之间种种,你是最清楚不过了,我又怎会再理会别人?再说,那日只是小定礼,亲事其实一早就说好的,不管谁要拦着,都不会有所改变。到头来,小定礼仍会进行,康王世子也仍旧会不高兴……他若是个知进退懂礼数的,就该遵守诺言,放手不再纠缠才是,可他还是向太子进谗言了。难不成是你逼的他?我还没糊涂呢,谁才是罪魁祸首,我心里清楚得很。”

  尽管她这么说了,冬葵仍旧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可是……若奴婢当初跟他说清楚了,兴许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说清楚什么?”文怡松开了掐住窗棱的手指,软软地靠着车背,“难不成你要跟他说,我与柳大哥两情相悦,早就有私情了么?就算你说我对这门亲事并不反对,他也未必就肯放手,不然,我定了亲事后,他又何必再派人去查柳大哥的事,然后将柳大哥推上战场?”她早已认定康王世子朱景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自然不会认为他会突然变得心慈手软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结果是一样的,这真是前世的冤孽……”

  可不是前世的冤孽么?前世朱景深一剑害了她的性命,今世他又一句话将她的未婚夫婿推上了凶险的前线。这两辈子的新仇旧恨,她只要活一日,便再也忘不了

  文怡紧紧地握了握拳,但随即又松开了,浑身都好象没了力气。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悔再恨也是无济于事的。既然是她连累了柳东行,那就把这辈子都陪给他吧,他若平安归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两人日后成婚,她必会为他把家里打点得舒舒服服的,便是他伤了、残了,甚至丢了性命,她也认定了他,绝不会弃他而去

  拿定了主意,文怡开始将思绪从悔恨中移开,见冬葵仍旧在哽咽,便淡淡地道:“起来吧,错虽然不全在你,但你仍旧是做错了,我不能因为你是身边亲信的大丫头,便轻易饶了你。回侍郎府后,你将差事交给秀竹,便回自己屋里去,若我没有吩咐,就不许出来,直到我说放你为止,另外再扣半年的月钱,你可服气?”

  冬葵是一家子都在六房,上有年迈的祖母,下有年幼的小妹,虽然人人都有差事,但月钱却是不多的。文怡记得她们许家还有一门亲戚,不知是叔叔还是姑姑,卖在了平阳城里另一户人家,处境不大好,家里的男孩儿还有病在身,因此许家每月还要拿出些钱来接济他们家。冬葵是大丫头,半年的月钱是一笔大收入,就这样没了,许家必定要苦捱上几个月了。不过许婆子是卢老夫人院里侍候的,时常得些赏钱,倒是不怕她家会打饥荒。

  冬葵闻言,心里自然是明白的,感激地磕了个响头,哽咽道:“多谢小姐开恩”待起了身,抹了眼泪,又小心劝道:“奴婢有错,不敢多言,只是小姐身边的差事,不如交一些给何嫂子,又或是从外头买个身家清白的小丫头进来使唤。秀竹……虽然事事都明白,却未必可靠,等闲的差事倒还罢了,别的……”

  文怡知道她说的是往柳东行、罗四太太、李太太以及聂家大表哥家送信或是到外头去打听消息等差事,并未多心:“我心里有数。买人就算了,如今又不是在家里,没得惹人闲话。赵大家的兼着出门的差事,再把何嫂子调进来,外院和嬷嬷身边就都没了人,多有不便。况且秀竹自从上回那件事后,已经明白了许多,再试一试也可。若有要紧差事,我自会斟酌。”冬葵便不再多言。

  马车一行到了李家,文怡与罗四太太一道去看望了李春熙,见她倚在长榻上,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左边脚踝用白布紧紧裹起,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便知道她定是伤得不轻,连走路都有问题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无精打采,自然是安慰个不停。

  李太太却笑道:“她素来爱好舞刀弄枪的,也不是头一回弄伤自己了,只不过这回请的太医不是北边跌打医馆里那些好说话的大夫,三申五令不许她下地,她才哭丧着脸罢了,你们别叫她哄着了,回头当心一不留神,就答应了她什么话,等醒过神来,不知该怎么后悔呢”

  罗四太太听得笑了:“照卢姐姐的说法,莫非是已经吃过亏了?”

  李太太闻言一愣,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李春熙不满地嘟囔了几声,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文怡便小声安慰她道:“别着急,等养好了伤,你爱上哪儿去都行,若是这时候管不住自己,伤势加重了,岂不是更耽误功夫?”

  李春熙歪歪头,叹了口气。

  李太太见状便知道她把文怡的劝说听进去了,微微笑了笑,对罗四太太道:“你们来得巧,今儿有新鲜的黄花鱼,好大一条呢,我这就叫人烧去,你们留在家里吃顿饭吧。咱们到前头说话去,让孩子们自己聊自己的。”罗四太太笑着谢过,便随她出去了。

  屋里只剩了文怡与李春熙两个,文怡便问了些怎么受的伤,吃了什么药,太医又嘱咐了什么话之类的问题,李春熙随意答了,便盯着她的脸瞧,直到文怡觉得不自在了,问:“姐姐瞧我做什么?”李春熙方道:“我看你眉间有郁色,可是有什么难过的事?”

  文怡怔了怔,勉强笑着直起了身体:“哪有?想是今日去了武德庙,有些累了。

  “你又哄我”李春熙挑了挑眉,“你还有什么事可愁的?不就是为了柳东行要去边疆打仗的事么?去的人多了,我听说你这未婚夫婿的武艺是不错的,又是个从五品,你还担心什么呢?”

  文怡见她这样问了,只好坦白道:“我听说他被分派到的京南大营……每逢大战死的人就特别多,足有三成……”

  李春熙嗤笑一声:“这是哪里的谣言?京南大营每次打完大战,都会减员两三成,但那些人可不都是送了性命,还有许多是因为立了功劳,升迁了,才会被调走的。是谁以讹传讹,把实情传成这样的?”

  文怡不由得一呆,旋即惊喜:“这么说,那京南大营的精兵每次总会遇上最凶险的战事的传言……”

  可惜李春熙随即而来的话却浇了她一头冷水:“这倒不是假的。京南大营的兵最是凶悍,死得多,但立的功劳也多。名门子弟生来便有了青云路,但那些寻常人家出身的将官,没有那样的福气,想要出人头地,自然就要拿命去拼了。这也没什么,京南大营的抚恤银子比别处都高呢,只要进去了,为了保家卫国,就算送了性命,家里也有人照应。听说那里还有苦囚营,营里都是犯了死罪的,为了能把罪过赎了,挣一个自由身,那些苦囚比寻常士兵都要拼命。我在北边时曾听人说,有一个死囚,原是个强盗,最是凶悍不过,本来是要处死的,到了营里,正好赶上北疆有战事,居然叫他砍翻了敌军一什人又抓住了敌军的斥候,结果不但挣得了性命,还在边地做了个小把总呢。”

  文怡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为柳东行担忧:“那柳大哥怎么办……他还没上过战场呢……”

  “谁是一生下来就上过战场的?都有第一次,等打过一仗,只要不是个孬种,很快就会习惯了。”李春熙有些不以为然,“你是过惯了太平日子,没在北疆历练过,所以才会这样愁来愁去的。要我说,还是放宽了心的好,不然等他真的出征了,你要怎么熬过去?便是这回他平安回来了,以后要再去呢?”

  文怡睁大了眼,几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柳东行这一次出征,就够叫人担忧的了,不过见了李春熙的反应,她又有几分不甘:“他是我未婚夫婿,要上战场了,我心里担忧,也是人之常情。我知道我不象你,是久在北疆,见惯了世面的,心里只知道害怕,一听到消息,便手足无措了,倒叫人笑话……”

  李春熙忙道:“我不是笑话你,只是劝你想开些。以前在北疆时,每次有战事,我爹要上城头,或是出城去,我娘也是要担心的,但该做什么,还是会做,总不能因为担心,便把正事丢下了。北边可不象京里这么太平悠闲,女眷只要在家里担心自家男人就好,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哪里还有闲心去想东想西?”

  文怡略红了红脸,又有些好奇:“你们都要做些什么?”

  “要做的多了去了。”李春熙道,“我娘她们要给将士烧饭、洗衣服、做衣裳鞋子,若是蛮族难打,我们还要帮着烧滚烫滚烫的油,或是往木板上钉钉子,若是懂医术,还要帮着照料伤兵呢。什么事都要做,忙得厉害的时候,一整天都没功夫喝口水,我娘说,到了那个时候,她连我爹在做什么,都顾不上想了,更别说担心。”

  文怡心下大感佩服:“北疆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李春熙扑哧一声笑了:“这固然是真话,但你也别小看了南边的人。我在京城也认得几个将士家眷,她们是不用帮着做那些杂事的,却也全都安心守在家里等消息呢。有人问过她们,为什么不怕?她们说,怕是怕的,但该做的事还得做。家里的男人在外头打仗,她们要帮着照应家里,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不然,家里有老子娘或是小儿女,老婆却是个不顶事的,男人跟蛮族打起来了,说不得还要分心去想,家里不知如何了。那可是要送命的”

  文怡心下一动,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明白了。”光是在这里发愁是没用的,她得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李春熙却有些糊涂:“你明白什么了?”

  文怡笑了笑:“我会放宽心的。”既然柳东行有出征的勇气,她也要有在家中等候消息的勇气,不然就真的辜负他了

  她抬起头,对李春熙笑了笑,转而问起了军衣、盔甲之类的事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夫妻夜谈

  柳复看着手中刚刚得到的密报,眉眼一挑“京南大营的从五品?哼,便宜他了!”

  柳顾氏早已将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全都赶了出去,此时屋里只剩下他夫妻夫人,听到丈夫这么说,忙问:“怎么?我听说这京南大营是要直接派赴北望城的,凶险得紧,那小子怎么还能占得了便宜?”

  柳复不耐烦地瞥她一眼,将密报放到烛火上烧了,再扔进水盂里,方才靠向椅背,伸了伸懒腰:“你知道什么?进了二甲的武进士,一般都是封的五品,四五十名开外,才有可能封到从五品呢。东行那小子的名次如此靠首,却只才从五品,定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

  柳顾氏听得有些糊徐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那小子虽说认得几个将门子弟,但指不定也得罪了不少人,不然人家也不会这样为难他。如个他官儿做得比别人小,去的还是如此凶险的她方,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小命给丢了,从此再不是我们家的心头大患!若他死前还能立点功劳,说不定朝廷还有嘉奖给咱们柳家呢,到时候咱们给他在祠堂里立个牌位,再给他过继个嗣子继后香灯,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心下一动,若是儿子娶了媳妇后,能多生几个儿子,过继一个给大房,日后他们这一支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只是不知柳东行能不能撑到那时,嫡长孙却是万万不能送出去的,若卖在不行,索性就把两个庶子过继一个给柳东行的父亲,省得他们在自个儿眼肯晃眼,既是庶出,便是过继了,日后想要争那族长之位,也是不成的。

  此时此到,她巳经把柳复实际上也是庶出的事实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柳复却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他做的是从五品,就比正五品差?若在别处倒也罢了,但在京南大营里,正五品的武官,却是不如从五品的好呢!”

  柳顾氏闻言一愣:“这是什么缘故?”官做得大的反倒不如做得小的好?一样的武官,一样的将军衔,难道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柳复给哼一声:“在别的大营倒罢了,在京南大营里,五品的武官,一向是要留守中军帐的,不是做文书,便是押运军资辎重,相比其他人,要安全许多,却也不容易立什么功劳,若是辐重有个差迟,随时随地都要吃挂落,是个最不讨好的差事。但从五品却不同,可以独领一军,虽只有五百人,但无论守城还是出击,都能参与。只要不是个废物,一场大战下来,想要立上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简直易如反掌。连平民百姓之家出身的将官,到了那个位置上,都能立功,更何况东行的武艺在会武中是数得上号的。这顾任命,表面上看,似乎是他吃了大亏,其实只要他能熬出来,日后的青云路便无人可挡了!”

  柳顾氏大吃一惊:“那……那怎么办?!难道说这是东行故意托了人,把自己弄到那个大营去的?”她还以为他这一去,必定会九死一生呢,没想到反而便宜了他!

  柳复却摇了摇头:“虽是个立功的好机会,风险也大大了些。若果真是东行自己的意恩,那就等于是拿自己的小命来拼!这小子还没这个胆量,年纪轻轻,才考了武进士,分了家又订了亲,他还有大把好日子要过呢,才不会冒这个风险。”

  柳顾氏听了,倒有些不明白了:“那……那还会是谁?他几时认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么?”

  柳复皱了皱眉头,他记得密报里曾提过,柳东行的任命原是锦阳驻军所的副将,却在送到东宫后,改成了京南大营的武略将军,莫非柳东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得到了大子殿下的青睐?但他也曾打探过与柳东行有过来往的京城权贵,除了几个将门子弟,就没别的了,若不是能时常从通政司那边得到些消息,就跟一个寻常世家子弟没什么区别,大子更是不曹与他有过交集,又怎会独独看中了他?想必只是偶然吧 …

  柳复低头想了想,决定将此事暂时接下不表:“他若认得了什么大人物,又哪里瞒得过我们?况且,若他真的有了靠山,想要立功升迁,是轻而易举之事,犯不着冒如此大的风险。咱们且给眼看着,若他一去不回,此时精得再多,都不过是白费力气,若他果真立下大功,

  锦衣还乡 “他目光一闪,微微翘了翘嘴角”,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从前他小孩子家不懂事,只知道与我们怄气,等到他功成名就了,就会知道独木难支的道理。没有我们,他在朝中孤立无援,可是连大平日子都过不成的。我们又是他的长辈,把他

  抚养到这么大,又让他有了出息,若他对我们有半点不敬,光是御史那关,就过不了了。”

  柳顾氏听得抚掌大笑:“老爷果然英明!那咱们就安心等他的消息吧。若他回不来,那是他的命!若他回来了,一个孝字压下去,他就得乖乖听我们的教训。便是分家出去了,他也仍旧是柳氏一族的子弟,想要压倒我们?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他敢不听话,管叫他被千夫所指!”

  柳复微微一笑,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有件事你要留心,如会东行得了正式官职,不知几时要到京南大营去报道。想来北疆军情告急,圣旨既说了大军下月开拔,他又是新官上任,需要时日熟悉差事,应该不会有大多空闲才是。你要仔细,避着他些,别叫他寻着了空子,我上门来商议给他父母请封诰命之事。”

  柳顾氏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来,接朝廷律令,五品以上的官员受封,是要连其曾祖父母、祖父母以及父女妻室一并封了的,生者称为“诰封,“死者称为“诰赠”。如会东行得了从五品的武职,万一向朝廷请封,那岂不是要把他的身世当着全京城的人的面摊开来?容氏大夫人的元配身份是族里公认的,做不了假,柳东行也不可能做假,而姚氏大夫人出嫁的日期,却也是京城上下皆知的。这下柳尚书的尴尬出身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她忙道:“从五品比起五品还差着半级呢,东行还够不上资格,那里就能够请封了?”

  柳复给笑:“平日里从五品的官,朝廷也是照样诰封的。即便这回我们拿看品阶为为借口挡下,等他立了功从北疆回来,升到了五品以上,便再也挡不住了!”

  柳顾氏气闷地咬咬牙,骂道:“那他还是死在北边的好!瞧他那阴沉沉的性子,也不家是忠烈之辈,指不定会在北边闯下什么祸事,连累了柳家的名声呢!”

  柳复淡淡地道:“话不能这么说,他本不是个蠢人,又有些小心什,怎会无缘无故闯祸呢?以他的武艺,立点小功劳还是不难的。”

  柳顾氏撇撇嘴:“他一个小孩子,便是学过些武艺,又能有什么大本事?北疆是什么地方?他会点花拳绣腿,就能打仗了?还想立功呢,当心把小命送了!”想了想,神色倒是放缓了些”,若是那样,倒也不是坏事。他自个儿把小命弄没了,咱们也能省事些,免得还要整日为他烦心。族里那些老头子,也就不好再说我们亏待了他。”

  柳复眉头舒展,虽无笑容,却有几分笑意,低头缓缓喝茶。

  柳顾氏却顿了顿,忽然叹道:“只是可惜了九丫头,虽说脾气倔些,又不知好歹,毕竟是顾家的女儿。若是东行回不来,她岂不是要守望门寡?真真可借了!”

  柳复瞥了妻子一眼:“又不曾过门,东行死了,把她再另许一家就是了。我们柳家不会不点头的。”那个女孩子他见过,容色虽不算十分出众,倒也清丽端庄,还是嫡出,仗着侍郎府侄女的名头,不难我人家,且看她的性子,不是个软弱的,倘若有些造化,顾柳两家也能添一门得力的姻亲。

  柳顾氏却道:“不成的,我们顾氏一族素来规矩严,定了亲的女儿,若是未婚夫没了,必是要守节的。顾家可没有再嫁之女。”但一想到这还是长房做主时立下的规矩,如今族长巳经换了人做,她又有些拿不难了”,光是为了家族名声,九丫头就难再许人了。”二房一向

  讲究礼数,应该不会自打嘴巴吧?

  柳复有些不以为然。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虽然人口众多,但是儿女资质不一,未必个个出众,但凡有个好的,就该仔细教养,日后安排一门好亲事,也能给家族添个助力。若是巳嫁之女,夫婿死了要守寡,倒也罢了,还能得一个贞洁名声,给娘家增光,但未出阁的女儿便是守到死,也睁不回一个贞节牌坊,顶多是在乡间名声好些罢了,平白浪费了一个联姻的好人过,得不偿失。他若是顾家族长,断不会做此蠢事。所谓百年望族,其实族规中多有不会理之处。

  不过,他毕竟姓柳不姓顾,顶多是在心里嘲讽几句罢了,倒也不会在妻子面前说她娘家族规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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