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eva
蒋瑶收回了手,有些怏怏地道:“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低低叹了口气,便勉强露出笑脸,拉着文怡回内院。
文怡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心里反而生出疑惑来。
她原本只是因为对告密之事拿不定主意,又怕将密信置之不理,将来会害得柳东行受东平王妃牵连,才打算向罗明敏问计的。本来祖母也是个请教的好对象,但象这样涉及到朝廷与藩王的谋逆大事,任祖母再睿智,也只是为内宅老妇人,又常年住在老家,对朝政的了解有限,未必能看得准,还要害她老人家担心。
相比之下,罗明敏见多识广,为人可靠,又是皇商,对内廷人事知道的多些,就算想不出办法,也不会泄露消息,帮着打听一下蒋舅老爷的安危,也是极容易办到的。
然而,罗明敏出人意料地与这件事拉上了关系,还主动将事情接手过去,连那密信也带走了。虽然他说会把东西交给“能管这事儿的人”,但他是怎么认识那等人物的?他在京城待的时间,也不过是一年半载罢了,莫非罗家的人脉当真广到这个地步,王公官场,三教九流,处处都认得人?而且蒋瑶方才那句话也问得有些古怪,她在京城长大,又是官家千金,对官场上的事自然比自己更清楚,难道说她看出了什么问题?
文怡心中疑惑万千,蒋瑶则有满腹心事,兼且担心父亲安危,两人都没了说笑的兴致,没过多久,蒋瑶就告辞了。
第二日,文怡就收到了柳东行送回来的家书。
原来这一回北疆将士的家书全都被临时截起,等针对敌军的圈套设好,大战胜利结束后,方才一起送出。家在京城的将士所写的书信,则要在朝廷封赏的旨意下来后,才有人空出手来送往各家各户。柳东行品级不低,又是立下大功的青年俊杰,因此他的书信仅比几位军中高官的略晚一天,就被送到了羊肝儿胡同的家中。
文怡大喜之余,立时派人去给祖母报信,又打点了丰厚的谢礼送那送信的军士,让舒平好生把人送走了,便急不可待地拆了信来看。见到那熟悉的字迹的瞬间,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柳东行的信足足写了四五张纸,小小的字写得密密麻麻,倒有大半是在问及文怡在家中的情形,以及卢老夫人的身体安康,还问了尚书府与侍郎府是否还在为难她,京中入夏后日子会难熬些,劝文怡带了祖母到庄子上避暑,接着又说书信送得慢,兴许到京城时已经将近入秋了,千万要小心别着凉,这京城的秋天比平阳可要冷得多……云云。
待这些话都写完了,柳东行方才轻描淡写地提到自己在北疆的日子,除了天气干燥,饮食有些不惯外,并无甚苦处,住的屋子睡的床都是上好的,比一般的士兵要强得多,还有两个小兵负责打点他的起居,加上北地凉快,民风淳朴,将士们也都是率直性子,好相处得很,因此他的日子过得很好,让妻子不必担心,唯一不足的,就是鞋袜带得少了,让文怡若是方便就请人多捎几双鞋袜去,外头买的远远比不上家里做的……
文怡越看心里越酸,她怎会相信柳东行的日子当真过得很好?
她虽没去过北疆,却也曾听李春熙提过那里的生活,天气干燥是真的,一般人在太阳底下走上一两个时辰,嘴唇就要干得裂皮了,风沙又大,早上洗了脸,出门倒个水,回屋后脸上又是一层灰。吃的东西以烤制的面饼为主,拿东西吃到嘴里,若是没有水,那就很难咽得下去,瓜菜是不要想了,一年里有两三个月,几位地位较高的将士兴许还能匀点果子吃,其他时候,那是想都不要想。肉倒是不不少,可谁也经不住天天吃肉却连点蔬菜丝都没有。有些军将在那里待得长了,回家后闻到肉味都要吐。
那地方日夜冷热差别极大,就算是在夏天,晚上与清晨时,若只穿着单衣,人都要冻得发僵,但到了中午,太阳便热得能把人烤干。但驻守北疆的将士又不可能成天躲在屋里,这苦头可是人人都逃不过的,就算是军中大将,又有士兵打点起居,日子也不可能过得舒服。
柳东行不把这些事写在信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吃得不太习惯,天气有些干,外回鞋袜备得少了,分明是不想让她担心呢。
文怡暗暗决定,要多做二三十双鞋袜,托人送给柳东行。不过,尽管她希望柳东行的衣服鞋袜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却也知道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完这么多东西,而要柳东行多等些时日,她又舍不得,因此她还是决定把这个活分派给全家上下的丫头婆子媳妇们,自己只负责做袜子就好,还有贴身的衣服,之前他离家时,带了好多件去,也不知道穿坏了没有,既要送,自然要多送些,也许还要添些干菜葫芦条之类的吃食,对了,药一定不能少……
文怡心下暗暗想好了,又接着看信里最后写的内容。
最后一段,是关于北疆战局的,柳东行并没有过多地提到战事的详情,只说遇上了一个棘手的敌人,两次遭遇,都叫那人逃了,不过他也把对方的人马几乎完全击溃。眼下蛮族大军伤了元气,只是心有不甘,仍旧顽固地到处偷袭,给朝廷大军添堵。但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久了,蛮族在最应该休养生息的夏天将全副精神都耗在了战事上,顶多只能再撑一个秋天,只要入冬,他们便要面临断粮的危机,到时候别说打仗了,只怕连存活都成问题。届时就是朝廷大军铲灭蛮族的最好时机。
柳东行还说,他如今极得北疆诸将的赏识,回京后定能得个好职位,到时候回乡祭祖,又能为父母增光,忙完这一段后,定会在家好好陪她过几日舒心日子……
文怡眼前已经是朦胧一片了,她察觉到脸上的湿意,忙将信纸放下,拿帕子去擦泪,免得泪水打湿信纸,糊了信上的字。
柳东行信里所描绘的未来,她似乎已经能看到了,因此流泪的同时嘴角也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喜悦。
秋天,最多是到冬天。
而前世的朝廷大军就是在秋天里获得大胜,班师回朝的。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能等到了!
文怡擦干泪水,又重新把信读了一遍,满心欢喜,无意中一抬头,才发现祖母卢老夫人由石楠搀着立在门口,已不知战了多久,面上隐隐有些笑意。
文怡脸微微一红,忙放下书信,起身迎上去:“祖母几时过来的?怎的不叫孙女一声?”
卢老夫人道:“孙女婿的家信,自然是要你头一个去看的,我急什么?快给祖母说说,信里都写了什么?东行一切安好吧?”
“一切安好。”文怡笑道:“就是日子过得清苦些,孙女正打算让家里多做些衣物鞋袜送过去呢。他很可能过年前就能回来了。”
“那就好。”卢老夫人也松了口气,“你们小两口才新婚就分开了,若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御敌于国门之外,谁家愿意做这样的事?等这场战事结束,东行回来了,怎么也得让他寻个正经官位做,安安稳稳地过几年太平日子。若他还要再回北疆去,祖母头一个不依!”
文怡笑了,紧紧地抱着祖母的手臂,眼圈微微发红。
男主人有家书送回来,没多久宫里也送来了赏赐之物,不过是些金珠财帛,倒是那封圣旨体面得紧。文怡郑重将东西供奉在柳家祖先父母灵位之前,祭拜一番,然后便下令全家上下仆役每人多领半个月月钱,晚上再加两个菜,一碗酒,以作庆贺,家里的丫头媳妇婆子们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鞋子赶制出来,入秋前每人再多发半匹布。
柳家上下闻讯,人人都喜气洋洋,纷纷前来向文怡磕头道喜,说了无数吉祥话。
就在柳家一片欢喜之际,罗明敏再度来到了羊肝儿胡同。他并非独自前来,同行的还有一辆马车,门房的王老爷子认得是罗四太太的马车,便报进了内院,但当文怡赶到二门上相迎时,才发现从马车里下来的是个陌生的中年妇人,打扮得朴素整齐,头上也插了两三样稍微值些钱的首饰,但她无论长相、身量还是说话的声音,都给人以极普通的感觉,无论京称还是外地,都常常能见到这样说话打扮的殷实人家女眷。
文怡站在二门上,有些惊讶地看了那妇人几眼,便不解地转向罗明敏。罗明敏笑道:“弟妹,能不能进屋说话?这位太太是我熟人,不妨事的。”那妇人便对文怡微微一笑,道了个万福:“柳宜人安好?小妇人有礼了。”
文怡心中疑惑,但还是把人迎进了客厅奉茶。待落座上茶后,她见罗明敏迟迟没有介绍那妇人身份,便忍不住先开了口:“罗大哥,不知……这位太太怎么称呼?”
罗明敏略一迟疑,看了侍立在旁的润心与荷香一眼,没出声。文怡略一思索,便让丫头们都出去了。她信得过罗明敏,又有那妇人在场,倒不必顾虑太多。
罗明敏这才介绍说:“这位是钟离太太,她是……”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那钟离太太倒是爽快,冲文怡笑笑:“柳宜人,小妇人的相公是通政司中人,今日请罗公子引介,其实是为了请柳宜人帮一个忙的。”
文怡怔了怔:“通政司?”她好象没听说过这个衙门。
罗明敏忙将通政司的职能简单说了说,才道:“我们家的生意铺得大,人脉也广,所以有时候……那个……会给官家帮点小忙,提供一点方便……”他脸上有些不自在,在他心里,柳东行是兄弟,文怡自然也是自己人,这种事何必瞒着?但司里却不同意,因为柳东行已经不能入司当差了,既然柳家内眷本不知情,那又何必让她知道太多?
文怡吃了一惊,但暗下一想,又觉得挺合情合理的。再低调安份的世家,也未必能保证逃过每一次朝廷争斗,但若跟那种衙门有关系,那要事先知道些风声,应该不是难事。再说,罗家在皇商之事并不出挑,却是安安稳稳地将那位子占了许多年,从未有人能动摇,若是一点依仗都没有,她是不信的。
不过这种秘事,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处,文怡可没忘记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她直接开口问:“罗大哥与钟离太太今日前来,可是因为蒋舅老爷送回来的那封信?”
罗明敏见她并未多问,稍稍放下心来,又见那钟离太太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提出了今日上门的目的:“弟妹,那事儿通政司已经知道了,其实我……我认得的几个通政司的人都在青州与锦南布下了人手,无奈消息传不出来,他们也担心那些人是不是已经让郑王府发现了,怕会出岔子。听说蒋知州把信送了出来,就想……想请蒋小姐过来一趟,与我们商议一下,该如何打听那里发生的事,再把人就回来。”
文怡眨了眨眼,明白了几分:“你们是想借蒋家的名义……派人过去?”
罗明敏微微一笑,正要开口,那钟离太太抢先一步:“正是,我相公也曾派人进青州,但那里的士兵守得死紧,根本没法走近官衙或王府一步,若换了是蒋知州的家眷,想要进去就不难了,这还要请蒋小姐配合才行。”
文怡想了想,道:“蒋家姐姐住在侍郎府,你们大概也不想惊动了那府里的人,我去把人请来吧,只是……”她看了罗明敏一眼,“罗大哥可不能让她涉险。”
罗明敏笑了,眉眼一挑:“弟妹也太小看我了,放心,这种事用不着蒋小姐出面,咱们不过是要借用她的名义,再问些蒋家的事,省得叫人看出破绽来而已。”
钟离胎体啊忽然叹了口气,罗明敏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文怡却忍不住笑了:“罗大哥,你还真的要小心才是,这破绽也太容易叫人看穿了。”
罗明敏眨了眨眼,忽地浑身一震,指着文怡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请人理由
罗明敏从木想过,说话时还要提防文怡。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钟离太太又是知情的,他既对文怡没有提防心,就把全都心神都放在联系蒋瑶以破险道政司在青州的僵局一事上,哪里会料到文怡不动声色间就在言语中下了圈套?
虽然因为一时粗心就暴露了身份,让他微微有些沮丧,但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对文怡苦笑道:”弟妹,这事儿你知道就好,别跟人说啊。”顿了顿,想到万一被柳东行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自己呢,便补上一句:“也到跟东行说。”
这话倒让文怡吃惊了:”相公不知道?!”他们可是好友啊!
钟离太太眼珠子微微转动,不着痕迹他看了罗明敏一眼。罗明敏习惯了这种目光,倒是立即便察觉了,犹豫了一下,方才含糊答说:“叫他知道我居然让你算什了,定要笑话我的。”
他并没有回答柳东行是否知道他的身份,文怡有心要弄消楚,柳东行若是知情,那会不会也参与进去了呢?他如今已轻是军中武官,日后从北疆归来,还会不会继续做这种事?不问清静,文怡心中难安。
但罗明敏仿佛是有心拦着文怡似的,不等她开口,便先一步抱怨说:“弟妹今儿可真不厚道,我跟东行那么多年兄弟,对你也一向是视若亲妹的,我隐瞒身份,也不过是因为司里的规矩,对你并无坏处,你何菩非要当着钟离太太的面揭穿我呢?”
这话说得文怡心下大愧,尤其是他提到这隐瞒身份乃是道政司的规,矩,她害得他在钟离太太面前因为说话粗心而泄露身份,会不会受到上司责怪?文怡决定不再退问下去了,就算心里再想知道,也无须强求,等柳东行回来后,她再和下问一问,只要是能说的,柳东行当然不会瞒她。
于是她便起身向罗明敏行了一礼,不好意思他道:“罗大哥见谅,是我鲁莽了,你别见怪。”
罗明敏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罢了,都是熟人,不必如此。”钟离太太低头喝答,嘴有微翘。
文怡自认为刚刚做了一件有失摩道的错事,想要弥补一番,对通政司的托付也更积极了几分:“钟离太太与罗大哥可急?我这就去侍郎府请蒋家姐姐,一定会把她请到!”
罗明敏忙道:“用不着弟传亲自去,下个帖子或派个丫头就好了,太过劳师动众,反叫人生出疑心。钟离太太与我原是客人,你做主人都出门去了,我们又怎好留下?又不好惊动老太太。,
文怡插头道:“便得我亲自去一趟才好,名目已有了,原是现成的。但若只是下个帖子或派丫头接,反倒不便。侍郎府是我本家,蒋姐姐在那里不过是客居,现放着两三位本家姐妹不请,只猜蒋姐姐一人,不等外人疑心,侍郎府就先恼了。即便是不恼,让几位姐妹与蒋
姐姐结伴前来,岂不更坏了贵司的正事?倒不如我亲自去一起,还能把话说消楚。
罗明敏回头看钟离太太,后有便点头道:“这样也好,还请柳宜人务必不要引起别人的疑心。我与罗兄弟就先告辞了,等蒋小姐到了,我们再来。”
文怡原想让他们留下来等候,但转念一想,还不知道要在侍郎府待多久,没得族了别人的时间,便没拦着。罗明敏留下了一个小厮在门房等消息,自已则与钟离太太一并离开了。
文怡忙收拾穿戴,打点几样时鲜果脯点心,预备去侍郎府,卢老大人唤了她去问:“方才来的女客是哪一位?不是罗四太太么?”
文怡犹豫了一下才道:”是罗大哥一位朋友的妻子,有事来寻孙女说话,这事儿说来跟蒋家姐姐也有些关系,孙女正打算去侍郎府把她接过来呢,回头那位太太还要再来的。”
卢老大人心中疑成:“这跟蒋家丫头又有什么关系了?”
文怡当着丫头们的面不好直说,只能答道:“那位太太家里也在锦南做官呢,最近好象打算给任上送些东西,罗大哥知道蒋舅老爷也在那里做官,便想问蒋姐姐要不要捎上一点,可他与长房素无住来,不好上门去问,便来寻孙女帮忙传话。”
卢老大人笑道:”原来如此,这“也好,蒋家丫头住在长房,事事都不如在家方便,你能帮她一把,也是与人为善。只是长房前些日子行事有些不妥,你与他们生了气,已有些时日不曾过府了,需得当心他们给你气受。”
文怡笑说:“祖母放心,大伯母还在呢,长房又不是人人都糊涂。”
她准备好了便带着丫头出门上车,一路直住侍郎府去,到了地方,照例给于老大人请了安,又向在跟前侍奉婆母的段氏问了好,便说要去拜见蒋氏。
蒋瑶是蒋氏侄女,既要请前者,就没有越过后有的理。
于老大人却道:“多坐一会儿,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如意,去请大太太来,就说九丫头来了,都过来见见。”如意领了命就要走。
文怡心下一突,忙起身轻轻拉住如意,笑道:“怎敢劳动姑娘?我原是想着不能忘了礼数,等我去见了大伯母,再回来陪大伯祖母说话?”
于老大人挥挥手:“让她去,这个时辰,你大伯母也差不多要过来了,你何必再走一起?多日不见,你也不过来陪我老婆子说说话,显见是做了当家奶奶的人了,婆家倒比娘家重呢二“
如意暗暗传文怡便了个眼色,文怡心中微怡,笑着松开了手,让她去了,回头却对于老大人说:“若侄孙女儿有不是,一定给大伯祖母赔礼,但您老人家可不能冤杠侄孙女儿。并不是侄孙女儿不孝顺,实在是家里事忙,相公又不在家,若侄到女儿天天出门,家里岂不是翻了天?更何况,祖母还在家里住着呢,侄孙女儿怎敢把她老人家置之不理?并不是婆家比娘家重,实在是婆家娘家都要兼顾啊!”
于老大人暗猜气闷,却又不好露出来,转头去叫双喜:“怎么还不上茶?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九始奶奶虽不是一个房头的,但也不是外人,对自家人,你们也敢这般轻慢?!”
双喜忙不迭认罪赔礼,亲自去奉了茶上来。文怡愧疚地看她一眼,她却只是微微一笑。段氏暗暗打量于老夫人,心
笑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犯糊涤,明明嘱咐了要多与六房亲近,等人家上了门,又要指桑骂槐,生怕人家不与自已生分似的。
蒋氏很快就到了,笑着扶了前去见礼的文怡起身,道:“我已住听说了,圣上赏得极厚呢,虽没有升行哥儿的官职,你也别气馁,这是规矩,不然行哥儿立上十个八个功劳,岂不是升无可升了?不过你放心,等大军回朝,行哥儿绝不会少了前程的。”
文怡哪会因为这种事气馁? 忙笑着谢了她的吉言,各自就座。
蒋氏把最近处理的几件家务报给了于老大人,又有几户与顾家有来住的人家有婚嫁迎娶、生日送养等事需要送礼的,——都说了,段氏从旁补充几个细节,于老大人听到一半,便开始不耐烦,吩咐说:“这些小事你们料理了就是,只是得谨慎些,只按旧倒走礼,别叫人抓到了把柄,连累了老大与老二。”
蒋氏段氏齐齐应了,于老大人又开始与文怡聊起家常,因她提到了卢老大人,文怡不好不回答,只能应付了几句,眼晴频频住蒋氏那边瞧,
段氏看了出来,笑说:“九姑奶奶莫非是有事要寻大嫂商重?不如说来听听?”蒋氏有些不解他看向文怡,忽然有了猜测:”可是瑶丫头昨儿做了什么失礼的事?你到与她一般见识,她素来轻狂惯了的,回头我好好训她一顿!
文怡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机会与蒋氏单独说话了,只得说出来意:“前些时候,蒋传妹传我提起一件事,我们从首赴几位身份尊费的小姐的违约,得益不少,总该还一决席才不会夫了礼数。我原也有意,只是家中事忙,一时混忘了。今日想起,便打算请蒋妹妹过去一起,商议商议该如何安排。”
这话一出,别人无可,于老大人便立时直起了身休:”哪几位小姐?可是沪国公府与几位将军府的小姐?”
文怡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她忙道:“这可不是小事,你那宅子如何传客?倒不如把咱们家的花园子借去,倒还见得人。”
文怡忙道:“正打算向蒋家姐姐求问,看京里哪里有好园子,可以住上一日呢。若是请到府上来,那几位小姐家里说不定会有顾虑。”
“外头的园子如何比得上自家方便?”于老大人说,“不过是闰阁间小聚,又能有什么顾虑呢?”
蒋氏轻咳一声,小声道:“婆婆,那几位家里都是掌军权的,素来不于朝臣相交。我们老爷是侍郎,若九丫头借了我们家的园子,那几位可能就真的不来了。”
于老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稍稍减了几分急切:”这倒也是,不过九丫头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怕是诸事都不清楚,你们做长辈的,可要好好帮村一番。咱们家虽借不得园子,但几个丫头做陪客还是没问题的。”顿了顿,忽然又有了主意:“若嫌她们不够学问,还可以把五丫头叫回来。”
这回轮到段氏暗恼了,面上却笑容不减:“篓婆,您且别着急,九姑奶奶既有这个念头,想必已有了章程了“
文怡看得目瞪口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哪里是真心要请客的?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忙道:“我正打算跟蒋家姐姐商议呢,我对京里的习俗一概不道,也不知道这里闰阁间聚会都是什么章程,正要请她指点。蒋家姐姐在京里长太,又见多识广,想必对那些千金小姐们的喜好知道得更清楚。等我们商议好日子和地方,又还要打听那几位贵客可有空闲,是不是愿意拨冗。等最后定下来,怕是要到秋天了。那时候天气正好,凉爽些也更方便出门。”
于老大人愣住了,段氏也有些意外,蒋氏却是眼中一亮,笑说:“那就让瑶丫头跟你去吧,好好商量,一定得办仔了。几位小姐玩得开心,你们也不吃亏。”说罢便让丫头去叫蒋瑶,甚至吩咐:“收拾几件换洗衣服,说不定还要住两日。
文怡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倒是意外之喜,便没拦着。于老夫人失望之余,也觉得皇帝未必会在近日降罪于女婿,何况日子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因此对此事并无开议。倒是段氏才点想法:“不如让十丫头也一并去吧,她素来机灵,先前几次出门,那几位小姐都挺喜欢她的。”这话一出,于老夫人又有话说了:“那不如让十一丫头也跟着去吧,她们姐妹也好做伴。”
文怡吓了一跳,她怎能让文娟文雅也加入进来?忙说:“等事情定了再说吧,两位妹妹还要留在家里侍奉父母呢。有蒋姐姐一人足矣。”
于专大人却说:“没关系,她们在家也是闲着。十一丫头也是在京里长大的,对京里的习俗想必也知道一些,能帮上忙。”
蒋氏心里不乐意了,忍住气对于老夫人说:“婆婆,十一丫头还小呢,若是一时不慎,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就不好了。况且她又是庶出,九丫头与瑶丫头正经请客,请庶出妹子去,也不知道那几位千金会不会抱怨。”
这回轮到段氏不高兴了:“大嫂子,瞧您说的,嫡出也好,庶出也罢,都是咱们顾家的女儿,咱们家可是名门望族,那几位千金怎会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