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波波
众人护着我骑上小白,往矿山外冲出去,云德带着矿场的护卫冲在前面开路,云离和云震在后面,不断用马鞭为我挥去疯狂的人群冲我们丢来的石头。我们很快冲出矿山,人群渐渐被我们甩在身后,直至身后完全没有了那些人的踪影,我们的马速才渐渐慢下来。
“少夫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云德停下马,转头问我。
我勒住马,想了想,沉声道:“现在这情况是回不去的,我们先下山赶去铁山郡,找到常叔再商议。”
“是!”云德点点头,准备扬鞭策马,身形刚动,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云离反应奇快地转马拦到我身前,来不及拔剑就往空中一挥,一支短短的冷箭赫然扎在泥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嗖嗖两声破空声,云德前面有两个铁矿护卫闷哼一声,顿时从马上栽下地去,身子抽搐了两下,立即没有声息。只听到铛铛两声,云离和云震已经拔出剑来,飞身护到我马前,厉声道:“少夫人,闪开,有埋伏!”
这一切状况不过是转瞬之间发生,我大吃一惊,和云德赶紧下马,破空而出的冷箭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射出来,云离和云震护住我,长剑甩出密不透风的剑花,将那些冷箭一一击落。但那些铁矿护卫就没有我这么走运了,不多时又有两个铁矿护卫倒下马,云德见他们倒下马便绝了气,惊道:“箭上有毒!”
“不错,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男人阴冷的声音。我吃惊地抬头望去,见前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云离和云震直直地盯着他,眼中露出警戒之色。四周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我左右一望,微微一怔,沉沉的夜色中,前后左右又走出四个持刀的黑衣蒙面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上!”先前的黑衣人下了命令,那四个黑衣人身形一动,向着我冲过来。
云德大声道:“保护少夫人!”众人上前厮杀,云离、云震还好,那些铁矿护卫根本不是四个黑衣人的对手,他们出手快、狠、准,招招都是夺命的招数,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转瞬之间,铁矿护卫一一倒在血泊之中。云离见状厉声道:“德管家,快带少夫人上马,我们将他们拦住!”
“跑得了吗?”黑衣人首领一挥手,那几个黑衣人身形鬼魅地一晃,银亮的刀光一闪,涌起一层层的刀浪,霎时间寒光迫人,将我们笼罩在一片冰冷彻骨的刀阵之中。
第五章 鬼面
冷寒的刀光如严冬飞雪般扑面而来,带着锐利的啸音,我只觉得眼前骤然一白,刀花如雪片般降落,森冷的寒意立即令我的皮肤起了一起鸡皮疙瘩。说时迟,那时快,云离和云震一前一后护住我,银剑闪出无数晶亮的光影,阻挡那密罗的刀网,刹时间只听到无数刀剑互击的金鸣之声,寒意骤然退去三分,只听到云震厉声道:“少夫人,快跑!”
光影大织,此番却是云离、云震的剑影震开节节逼近的刀光。云德趁机推我上马,扬鞭抽在小白屁股上,小白吃痛地长鸣,拔腿飞奔。黑衣人见状,不与云离云震缠斗,向我逼近,云德上前阻挡,没几下便被黑衣人砍倒在地。我大惊,云离和云震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一边飞跃上马,紧跟于我身后,身后传来嗖嗖数声,云离和云震的马被冷箭刺中,向前一扑,马头往小白屁股上撞了一下,轰然倒地,口吐白沫。小白受惊,猛地竖起前蹄长嘶,我一下被它从马背上掀翻,滚到地上,浑身顿时像散了架似的,无法动弹。小白嘚嘚地迈开蹄,飞速地跑进丛林,转瞬就没了影子。
“少夫人!”云震扑过来扶起我,云离反身与追上前来的黑衣人恶斗起来,一边对云震大声道:“快带少夫人走,我拦住他们!”
“少夫人,能动吗?”云震沉声道。我赶紧点头,尽管全身痛得仿佛被四分五裂了。云震毫不迟疑地拉着我往树林里跑,身后是不断交击的刀剑轰鸣,又是两声破空声传来,云震回身挥剑劈开,没想到第二支冷箭后紧跟着第三支冷箭,以令人毫无防备的速度疾射而来,蓦地扎在云震的左臂上。还来不及等我惊呼出声,只见银光一闪,云震闷哼一声,已将一条左臂卸下来,顿时血雨飞溅,喷了我满头满脸。我呆呆地望着云震的手臂掉到草丛上,不敢置信地道:“你砍掉了自己的手?”
“少夫人,快跑!”云震满头冷汗,伸手往身上几处穴位上急点数下,用握剑的右手往我背心一推,我登时回过神,拼了命地往树林里奔跑。是了,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们的冷箭上浸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如果云震不马上砍掉手,只怕这时已经丧命了。
身后不再传来云离与黑衣人的厮杀声,黑暗中只听到我和云震粗重的喘息声,我回过头见云震脸色苍白,失血令他全身脱力,步履踉跄,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眼泪滑下来:“你怎么样?”
“快跑!”云震不答,只是一边催促我奔跑,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左臂上不断涌出鲜血淅淅沥沥地淌了一路,他的眼中燃着熊熊怒火,神情骇人之极,如同一头吃人的野兽。我很想说我根本跑不动了,可是脚却不听使唤地执行着奔跑的命令,因为我知道我们不能停下来,若停下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突然,云震骤然停住,快速往我身前一挡。我一头撞在他的背上,见他全身僵硬地注视着前方,手中的剑拦在胸前,握得指节发白。我抬眼望向前方,见不远处有个黑色的人影,那装束与之前那辟黑衣蒙面人一模一样,但手里却拿着两支形似峨嵋刺的兵器,而非之前那些黑衣人的刀。云德握紧长剑,沉声道:“少夫人快跑,我先拦住他。”说着,把我往右方一推,身形立动,向着黑衣人奔去。
我不敢回头,只得径直往前冲,身后传来打斗声,我不敢回望,只是望着一团黑雾迷障的丛林不断前奔,我不记得我跌倒了多少次,又爬起来多少次。我不知道云德是不是死了,云离和云震能不能拖住那些黑衣人,我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机械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胸口又胀又痛,夜风扑打在涕泪交错的脸上,一阵阵刺痛,我透不过气,眼前出现景物的重影,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可下一秒身体各处传来的麻木的疼痛感,又提醒着我还没有死,我不能放弃希望!
我不知道我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这山林似乎根本就没有路,我跌跌撞撞地摸黑前行,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崎岖不平的林间摸爬,偶尔有不知道什么动物从我脚边飞窜过去,骇得我魂飞魄散,却不敢叫出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继续蹒跚着往前走。黑暗中传来不知道什么鸟凄厉的叫声,越发让我觉得阴森恐怖,裙子不时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树枝荆棘拌住、勾破,那清脆的丝帛撕裂声在黑暗中异常地清晰和诡异,我心惊肉跳地刨开挡在前面的繁茂的荆棘,手被带刺的荆棘刺破了,钻心的疼,脸也被带着倒刺的茅草割破了数道口子,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前面似乎有流水的声音,我加紧往前走,扒开一丛又一丛的茅草和荆棘,眼前豁然开朗,在银亮的月光下,我看到左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瀑布,瀑布下方汇成一泓潭水,层叠溢成一条溪流。左边是瀑布山崖没路了,溪流对面和下方不知道是通往哪里,我从草丛里钻出来,不知道该往哪个方面前行。
但我并没有机会再考虑了,我刚走出丛林,就看到溪流边的阴影里,一个黑衣人缓缓走出来,见到我,身子顿住,站在明亮的月光下,他手里的峨嵋刺在月光下闪着鬼魅的银光。我全身一震,瞪着他道:“你把云震怎么样了?”
他听到我问话,抬眼看着我,身子似乎顿了顿,却没有出声。我恨声道:“你杀了他?”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又气又怕又恨,怒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是赵管事让你们来杀我的?”
我戒备地盯着他,他默默地看着我,还是不说话,握着峨嵋刺的手紧了紧。我知道我跑不了,冷笑道:“横竖都是一死,你既要拿我的命,何不让我做个明白鬼?”
“等你下去问阎罗王就知道了!”黑暗的丛林中又腾闪出一个人影,我抬眼一看,见一个黑衣人慢慢走过来,说话的正是他,那个之前在山路上伏击我们的那些黑衣人的领头。我见他的样子,知道云离肯定凶多吉少,但肯定也让他们折损了四个人,心中又悲又怒:“你们把云离杀了?”
“你的问题真多余。”黑衣人扫了执着峨嵋刺的黑衣人一眼,轻哼道,“阴鬼,为什么还不杀了她?”
那叫阴鬼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寒声道:“我做事用不着你来管。”
竟是个女声,这叫阴鬼的刺客,原来是女人。我浑身一震,不是因为她是女人让我感到震惊,而是她的声音,有点耳熟,我上前两步,盯着那个叫阴鬼的蒙面黑衣人的眼睛,又惊又疑:“你……”
黑衣人被阴鬼拿话一顶,双手握了起来,冷哼道:“不用我管?你别忘了,我才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这次行动并没有安排刺杀,是你自己私自决定的。”阴鬼冷冷地道,眼中寒芒一闪。
“那又怎么样,门主让我全权负责,现在你得听我的。”空手黑衣人寒声道,“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得宠的红人吗?别忘了现在是谁做主!”
我退了一步,阴鬼的声音越听越像是她,我应该没有料错,我瞪着那个阴鬼,寒声道:“你,你是月……”
“闭嘴!”她冷冷地打断我,眼中蓦然暴射出寒光,吓得我立即把话吞了回去。那黑衣人咦了一声,寒声道:“她好像认识你?”
阴鬼不说话,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冷笑道:“不管你是否认得她,你都要死!”说着,往腰间一拉,抽出一条铁鞭,在空中一挥,那铁鞭哗地膨开,鞭身膨起一根根锋利的钩刺,状如荆棘。我大惊失色,转头就跑,只听到一阵锐利的嚣音追上来,我心中又急又怕,踩到一块石头,脚一滑,顿时扑倒在地,那荆棘铁鞭带着阴风险险地从我的头顶上扫过,抽中我身旁的一棵树,那棵树轰然倒地。我赶紧爬起来,脚踝蓦然一阵剧痛,顿时又跌倒在地上,该死的,脚扭了。回头看向两人,见黑衣人又扬起了手中的荆棘铁鞭,嘴里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而阴鬼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我,荆棘铁鞭带着凶戾的嚣音,如同一条灵活蜿蜒的毒蛇,夹着阴风直直地向我吞噬过来,阴风荡开了零乱散拂在我脸上的头发,我闭上了眼睛。
逃不过了,这次真的要死了。死亡来得这么快,让我甚至来不及去回想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事,那些忘不了的人,这样也好,至少死得不会那么痛苦。耳朵里听到金属的轰鸣,像是骨头被绊碎的声音,这杀手杀人的手法倒干净利落,都把我的头绞下来了,我都还没有感觉到疼痛,脑子里竟然还有意识,原来到等死的一刻,才发现其实死亡的时间变得很漫长,如同影碟机在慢格前进。
又听到一声沉闷的轰然声,是我的头掉到地上了吧?我不敢睁眼去看那恐怖的场景,就这么去吧。耳边突然响起阴鬼又惊又疑的质问:“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吗?这会儿倒来装傻!我没好气地睁眼,想做个恐怖的死前惨状给她看,再说两句化成厉鬼也不放过她的狠话,没想到一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情况,自己反倒傻住了!
那荆棘铁鞭刚刚还如一条黑色的毒蛇,此际却被绞成了数截毫无生气地散落在地上,挥鞭的黑衣人扑倒在地,脑袋滚落在我脚边,无头的尸身伏地原地,我一脚踹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骇得差点尖叫出声。咬紧牙,撑着身子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带帽斗篷的人持剑站在阴鬼面前,他没有蒙面,脸上却戴着一张狰狞的银色面具,在月色下泛着恐怖的银光。
原来阴鬼不是在跟我说话,是在跟他说话!他不理阴鬼的问话,径直向我走来,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势。走到我身前,他蹲下身,我被他脸上的面具吓得缩了缩:“你是谁?”他的面具真的很恐怖,眼睛处不似一般的面具掏空,而是做成了突出的窗口,像中世纪的骑士头盔,让人无法看到他的眼睛。轻微的后缩动作牵扯到身体的伤痛,我抽了口气,蹙紧了眉。
他没有回话,注意到我的表情,眼神落到我的脚踝,那里已经肿成馒头状了。鬼面人突然伸手抱起我,我微微一挣,全身顿时痛得发怵,他觉察出我的抗拒,动作变得轻柔。我怔了怔,看样子他对我没有恶意。我转头看了满脸惊疑的阴鬼一眼,望着鬼面人轻声道:“是你救了我。”
他低头看了看我,仍是不出声,只抱着我转身就走,也不理站在那边的阴鬼。“你到底是谁?”身后传来阴鬼凌厉的质疑,伴着呼呼的怪声,我从鬼面人的手臂旁探头看去,见阴鬼手中的峨嵋刺像两个风火轮似的向着我们飞过来。我惊呼出声,那鬼面人抱着我,身形鬼魅地一晃,就从两只呼呼乱转的峨嵋刺中间反穿过去,向着阴鬼冲去,峨嵋刺又呼呼地转回来,鬼面人单手搂着我,手中的剑似乎只是随手一挥,便把那两支峨嵋刺扫落在地,长剑随即搭在阴鬼的脖子上,这一切动作干净利落,只是转瞬之间便已完成,快得让阴鬼甚至还不及反击。
阴鬼的眼里没有恐惧,也没了惊疑,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定定地望着鬼面人,闭上眼睛,倒有了一个杀手临死前的风范和气度。鬼面人看了她半晌,收回剑,抱着我转身就走,阴鬼没再出声,也没再动手阻拦,只是如同石化一般站在那里,看来她已经清楚自己不是鬼面人的对手,不会再以卵击石了。
看来这个人是个大侠呢,不会轻易取别人的性命,我似乎安全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我全身松弛下来,才发现身体各处的种种痛感都回来了,我咬着唇,倚在鬼面人的怀里,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呢,又安全,又舒服……这是我昏睡过去之前,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六章 暗鬼
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大呼小叫:“少夫人醒了!”
想撑起身,却发现全身每处的肌肉都酸痛得快散架似的。“少夫人想起来吗?”我听到有人在旁边问,转过头,见到宁儿,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
宁儿把我扶起来坐着,垫了个枕头在我身后,我转眼又看到馨儿端了碗东西过来:“怎么你们都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少夫人,这是云家在铁山郡的别院。”宁儿从馨儿手里端过那碗汤,“这是厨房炖的燕窝,少夫人睡了一天一夜,先吃点东西吧。”
她舀了勺燕窝送到我唇边,我别过脸,疑惑地道:“你们不是在船上服侍云峥的吗?难道云峥来了?”
“少爷昨儿晚上就来了。”馨儿笑道,“见到少夫人满身是血的样子,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们服侍少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呢,后来知道少夫人没有大碍,脸色仍是阴沉得吓人……”
“是常叔把我遇刺的消息通知云峥的?”我又气又急,“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明知道云峥身子不好,还拿这些事去吓他,云峥例诊之后怎么能这样奔波?常叔怎么这么糊涂?云峥去哪里了?”
“峥少爷和常执事早上就出门了,说是先去府衙再去矿上,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宁儿道。我一听,赶紧掀开被子:“他去矿上了?他怎么能去?山路那么颠簸,那些矿工亲属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闹事,他要是在矿上出了事怎么办?我要去找他……”
刚站起身,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我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宁儿和馨儿赶紧扶住我:“少夫人,您别担心,峥少爷不会有事的……”
我又气又急:“你们知道什么,平日里当然是没事,可现在有人在中间使坏,万一他……”我不敢往下想,云峥那弱不禁风的身子,要是也遇到昨晚那些刺客可怎么办?我挣扎着想往外走,宁儿和馨儿赶紧拉住我:“少夫人,你脚伤了,不能就这么出去,峥少爷有铁卫护着,不会出事儿的……”
铁卫,一听这个,我顿时想到惨死的云离、云震,还有不知生死的云德,心头更是大慌,铁卫也未必能护云峥周全,我挣扎着想甩开宁儿和馨儿:“放开我,我要去找云峥,我要去找他……”
“少夫人……”宁儿和馨儿为难紧紧拉住我,我全身都痛,根本使不上力,心头又急,眼泪忍不住滚下来,正拉扯间,听到一声:“叶儿!”
我抬起头,看到云峥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又惊又喜:“云峥,云峥……”
他快步冲过来,扶住我:“叶儿,快躺到床上去。”
“云峥,你没事吧?”我抱住他,心里一阵后怕,“你没事就好了。”
“我没事,傻瓜,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他抱我到床上,想直起身,我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他轻声笑了笑,也不动了,只吩咐宁儿和馨儿出去。听到两个丫鬟带上了门,才柔声道:“傻丫头,我在这里,别怕……”
我娇气地哭起来,心里只觉得委屈,云峥轻轻拍着我肩膀:“没事了,没事了……”我越发矫情,哭得更大声,云峥轻叹一声,躺到我身侧,紧紧地抱住我,轻哄道,“乖,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是的,他在这里,他是我的夫,他会一直在我身边。我在他怀里渐渐止住抽泣,抬起眼看他,他温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花,脸上满是怜惜。“你的衣服湿了……”我的脸微微一烫。
他宠溺地笑了:“有什么打紧,这衣服能为叶儿擦眼泪,是它的荣幸。”
“你几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我蜷进他怀里,嗔道。
“这样变的……”他的唇落到我的唇上,我闭上眼睛,感受他温柔的吻,感受他对我的娇宠、珍视,和被爱的幸福。
肚子突然发出的不争气的咕咕声破坏了这一刻旖旎的气氛,云峥轻笑起来,我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怀里:“不准笑。”
“先吃点东西。”他松开我,下床拿过桌上那碗燕窝,扶我坐起来,我欲接过他手里的碗,他轻轻一让:“我喂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话是这么说,我却张大了嘴。云峥又笑了,舀了一勺燕窝送到我嘴里,我吃进肚去,啧了啧嘴道:“有老公服侍的感觉真是好啊。”
“傻瓜!”云峥失笑地又送了一勺过来,我只是傻笑。他喂完燕窝,撩开我的裤管儿,见脚背肿得跟馒头似的,眉头蹙起来:“痛不痛?”
“痛……”我撅着嘴撒娇,“全身都痛,这里,这里,这里,都痛死了……”
“傻丫头……”他笑起来,起身让宁儿端了冰进来,卷起袖子,用毛巾包了冰,敷到我的脚背上。
骤然的冰凉令我往后一缩:“痛……”
他捏住我的脚,不让我动:“痛也忍一忍,冰敷好得快。”
我们都不再说话,房间里静下来,我看着他认真地帮我敷脚,表情异常专注。心里涌起一丝丝甜蜜的感觉。云峥,从来没有帮人做过这些事吧?他一遍又一遍地帮我冰敷,然后细心地涂上药油,用纱布包好脚,才道:“本来药油要揉进去效果才好的,但是会很痛,你最怕痛,就慢慢养好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云峥,我是不是很笨?”
他抬眼看我,微微一笑:“胡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可是,我什么事都办不好,每次都要别人帮我擦屁股。”我懊恼地道,想起云离和云震,心中顿时无比难过,“云离和云震为了救我都……还有云德,不知道……”
“傻瓜,十八铁卫是云家的死士,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卫主人的安全。”云峥搁下药油,轻轻拥住我,“他们只得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德管事只是伤重,并没有身亡。”
“可是他们……”虽然我知道云峥说得没有错,云家养十八铁卫就是为主子挡刀的,可是,要别人牺牲生命换来我的周全,我心里仍是十分难过和不安。我咬了咬唇,想起遇刺那些凶险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不是被鬼面人救了,只怕……我猛地抬起脸:“对了,我记得我是被一个鬼面人救了,然后就晕过去了,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鬼面人?”云峥扬了扬眉,“昨晚家仆听到敲门声,开门就见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根本就没见着其他人。”
“咦?奇怪……”我思忖起来,“那一定是他把我送回来的,他怎么知道我是云家的人呢?”
“想不通的事情先放一边,不要老去想他。”云峥敲了敲我的额,上床将我拥进怀里。我抬眼观察他的面色,轻笑:“老公,我想其他的男人,你吃醋了吗?”
他失笑地拥紧我:“你想我吃醋吗?”
“嗯,偶尔吃一下也无妨嘛,这证明你心里在乎我,一点不在乎我才不会吃醋。”我笑着将头埋进他怀里,“你太纵容我了,什么都由着我,这样下去我会被宠坏的。”
“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且没有遗憾的,就够了。”云峥柔声道。
我叹了口气,闷声道:“所以你去府衙和矿山帮我处理那些烂摊子,甚至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我明儿要说说常叔,怎么能出一点点事儿就把你叫来……”我知道云峥肯定已经把我没弄好的烂摊子接管下来了,只觉得自己极没用。
“傻丫头,不是常叔叫我来的,你出事儿那会儿,他还没得到消息呢。”云峥抚着我的长发,轻笑道,“是昨儿船行至铁山郡,我挂着你的情况,身子也精神些了,所以上岸来看看。船是晚上到的,我先来了别院,本想次日一早再上山的,没想到到了别院没多久就听说你全身是血躺在门外,可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我能想像云峥当时的情形,如果是我看到云峥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发疯的。
云峥把我拥紧了些,叹了口气:“我知道出事了,急忙派了四个铁卫去矿上,他们在山道上看到了铁矿护卫的尸首,里面还有云离和重伤昏迷的云德,后在又顺着血迹在丛林里找到了云震,但行刺的刺客却被人削去了脸皮,辩不出身份……”
我打了个寒颤,那些杀手行事真是狠辣,我寒声道:“是无极门做的。”
“什么?”云峥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我眯起眼睛,“我认出一个人,是我以前见过的,我知道她是无极门的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云峥的手顿了顿,轻声道:“叶儿,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这些事儿一时半刻也说不完,你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其它事,等你有精神了再说好不好?”
“不要,我睡了那么久,精神着呢,你不说完,我也会胡思乱想,哪里睡得好。”我蹙眉道,“现在矿上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些受人挑拨的矿工亲属安定下来了?”
“嗯,目前是安定下来了。矿难基本上处理完了,后面这些矿工也都进行了赔付。但昨晚的骚乱,有人冒充矿上的人与矿工家属发生了冲突,引发了一些伤亡。官府正式插手,隆兴铁矿已经暂时查封了。”云峥三言两语将结果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