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吧啦
见绮罗翘起嘴角,心口不一的模样,何羡之又不甘道:“先前还不觉怎样,怎么如今他给你个好脸,你就这般高兴了?”
绮罗闻言也不恼,依旧笑道:“我就是一个女人,他对我好,我就高兴;他对我不好,我就伤心。”
何羡之忍不住哧了一声,见绮罗笑的明媚,一双眼睛想盯着她不放,心里更加酸涩,不禁想到她又不是什么女中巾帼有本事能自立自强的,自然如菟丝花一般缠在楼翼然身上,喜怒哀乐全纠缠在他身上。因又想到她这般变化,盖因楼翼然是她夫婿才会如此,倘若她的夫婿换了别人,倘若那人对她一般好,她定也会欣然接受。想通后,暗中嘲讽了楼翼然两句,何羡之平静下来。
绮罗不曾注意何羡之的变化,但是却实实在在地看出苏睿轩的不自在。
苏睿轩不宁地偷眼看了何羡之几眼,那日绮罗与他说过话后,他虽算不上自卑的地步,但在何羡之面前也觉低人一等。又因见了何羡之必会想到何丽人,面上就有些讪讪的。他此时尚算不上对何丽人情根深种,因此也算不上断情。只念起往日何羡之一再将何丽人从他身边叫开,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何羡之察觉出苏睿轩的不自在,径自告辞,楼燕然觑着他的神色,也要与他一同离去。
听着外面吵嚷的声音,显然是魏王府的队伍过去了。
绮罗姐弟也要走,但看着何羡之不愿与他们同路的架势,又悄声唤住楼燕然,颇为犹豫地再问:“楼翼然当真没事?”
“没事。”
“那他端午的时候能出来吗?”绮罗再问,手里拿着香囊,犹豫着是该亲手交给楼翼然,还是请楼燕然转交给他。
“他如今若不是怕娘亲迁怒与你早出来了,放心吧。”楼燕然轻笑道。
绮罗攥着香囊,脸上带着一抹嫣红,低声嘟嚷道:“他什么时候这样懂事了。”
楼燕然微微挑眉,说道:“他小时不懂事,长大了总该长进些的。”
因此话不似是在说兄长的语气,绮罗略带疑惑地看他。
楼燕然却是一笑,看着她后退两步,转身与急着要走的何羡之一同下了楼梯。
苏睿轩喃喃道:“不愧是我师父,竟然当真要抓了活雁子来跟姐姐定亲。”
“去你的,小孩子也跟了别人胡说。”绮罗嗔道,面上微烫,又拿了手背轻轻地贴在脸上,让脸上的红晕快些散开。
“姐姐这个时候才不像个老女人。”苏睿轩又笑道。
绮罗伸手掐了他一把,啐道:“越说越不像话,我是你能调笑的吗?”
苏睿轩装模作样地喊疼,又催促道:“姐,快走,下面早散了。”
“嗯。”绮罗应了一声,与苏睿轩一同下了茶楼。
在他们转身的时候,茶楼屏风之后转出一个面容儒雅,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上留着髭须,身后又跟着一男子,却是楼燕然口中替代宋先生的祝先生。
中年男子看着绮罗下楼,打量着她的身段仪态,叹息道:“相貌尚可,身段不错,只是其他的实在普通,不过也是个身无长物的女子。”
祝先生闻言,回忆起无碍大师说绮罗与他有一茶之缘的话,心想越是平凡普通女子,细节处见着她的品行,才越发叫人怜爱。
“再看看吧。”那中年男子又叹息道,步到窗前,看着楼燕然与何羡之一同离去。
路边的女子千姿百态,彷如那姹紫嫣红的娇花,那马上的两个俊秀少年,却一味地向前走,目不斜视,唯一的一次回头,也是去看那与他们背道而行的女子。
收回视线,中年男子举步步向楼梯。
正悠哉漫步向楼梯上走,手中握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的钮太监微一抬头,见着那中年男子下楼,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来。
祝先生先一步将钮太监强行扶起。
钮太监随后冷静下来,腆着笑脸微微躬身立在一旁,等着那中年男子下了楼梯,无须吩咐,也随着他远去。
123 愿修燕好
绮罗是不知身后有人观望她,一径与苏睿轩沿街逛着。
绮罗往日里对街边的小东西虽有兴趣,但因心中总牵挂许多事情,又兼一心想着自己壳子里的人已经是个老人了,不该如小女孩一般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所以虽时常来逛,却也玩的不甚尽兴。
如今心里没了牵挂,又兼陪着苏睿轩出来,便放开了手脚,看到有趣的,新鲜的便拿给苏睿轩看。
看过了东西,绮罗领着苏睿轩去了苏家绸缎庄、古董店,将自家的买卖都指给他看了一遍。
苏睿轩也不是没来过这些地方的,往日进来,只觉自家生意兴盛,如今被绮罗剖析一番,他才知其中不同。
杨家生意做的比苏家还大,但苏杨两家之中,如今苏家越来越被人看做商户,杨家却是一如往前那般诗书传家。虽说里子是一样的,但是换了层面子,外面看着好看不说,与旁人交往起来也不露怯。
出了自家绸缎庄,姐弟两人一路缓缓向前走去,路边的女子也有袒胸的,苏睿轩瞄了一眼,因怕绮罗注意到他不规矩的眼睛,忙收回视线,略微低了头往前走。
“你看着咱们家跟杨家的区别了吧?”绮罗未看到苏睿轩偷瞄那些女子,觑着苏睿轩的神色道,“世家传承,是一代代环环相扣的,缺了一环,下面就乱了。外祖家生意归生意,他们的当家人还是读书的,总归那诗书还是在手里头攥着,即便赚了银钱,外头人的也不会将他家当做商贾之家,平日里结交的多是非富即贵之人,也方便他们招徕贵客。咱们家爹爹少了书香,这就是少了一环。没了这环,你若是不读书,人家也只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只当是顺理成章的事。你这一辈子顺理成章了,你儿子,你孙子也不读书,只经商,那不是更水到渠成的事?可见爹爹不读书,你若也跟着不读书,那咱们家商贾的帽子定是摘不掉了。”
苏睿轩见绮罗瞅着空子就教训她,一边有些不耐烦,一边又觉得等着她走了,为他着想的人便没了,往后再想听人训话也没了。便是苏清远、苏老夫人训话,也只知一味地拿着旧道理逼他读书。
“姐姐说的我懂,往后我定会好好读书。”苏睿轩应承道,绮罗的意思是一代不如一代,考不中是一回事,总要做出个一心向上的模样,不然贻误了子孙就是大错了。
苏睿轩年纪尚小,如今子孙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绮罗看他应了,心中稍安,又道:“也不能一味死读书。像舅舅那样不通俗务也不好。他不通,那杨家生意买卖必是要交给外祖看管,倘若外祖不在了,又是谁管?不说那管事们仗着他诸事不通胡作非为,只说,那……怀璧其罪,这么大的家业,觊觎者众多。若是连防都不防备一下,往后这家是必败了的。”便是不败,估计往后那家也要改姓石,不姓杨了。
苏睿轩嘟囔道:“我又不是书呆子。”
绮罗嗤笑一声道:“不是书呆子也有不通俗务的。比如说有人就嫌柴米油盐的事太过世俗,唯恐那人间香火气熏没了自己的锦绣文章!弄浊了自己的华然之气。”
“傻子!”苏睿轩嗤之以鼻道,先前绮罗便与他说过一些,因此提了这话,苏睿轩也知绮罗说的便是杨晔了。
说曹操,曹操到。
绮罗看向前面蹩进胡人酒肆的杨晔,如今杨晔瘦的颧骨更高,身上从未改变的倔强,年轻的时候算是傲气,如今只是强撑了。
“不能不经商吗?”苏睿轩也看到了杨晔,忍不住开口道。
“傻子,经商外头的名声不好,自己家里实惠着呢。不说利钱,自家吃用也方便。况且,有钱能使鬼推磨,众人不是不喜欢钱,只是不想拿到台面上罢了。”绮罗笑道。
苏睿轩老气横秋道:“说来说去还是面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