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面北眉南
薛如玉冷哼一声,看了看三娘又看了看薛氏:“好心?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梅心姐你不知道。这两人是一丘之貉,我当初可没少在她们手上吃亏。如今你回来了,可得仔细她们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算计你!”
“如玉——”薛梅心看了看三娘和薛氏。面上十分尴尬。
三娘正了脸色,看着薛如玉认真道:“如玉姨妈,我向来敬你是长辈,可是今日这话您却是要给我与母亲以一个交代了。您说我们没安好心,您在我们手里吃了亏。试问您自从进了我们王家之后的日子是过的不如您之前了,还是我们从您那里算计到了什么好处?你具体吃了什么亏,您能当着我与母亲以及薛姨妈的面说道说道么?”
言下之意是。你当初的日子穷困潦倒,现在却是满身光鲜,你有今日的光景也是借了王家的光!算计你?你全身上下有地方可让我们算计么?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拧不清的人,她算计你没有成功,就觉得是在你身上吃了亏。
薛如玉自然是说不出来。就连她吃的那些亏都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脸上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得冷哼一声:“牙尖嘴利!”
三娘笑了笑,这种小人,她也懒得与她费口舌。
薛梅心也有些明白自己这个堂妹的秉性了,可是她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给她没脸,也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我遇到了父亲以前的一个故交的夫人,她告知我薛家已经平反。让我回京来。不仅送了我一些盘缠,为我雇了马车买了几个伺候的人,还帮我给如玉递了信。”
三娘惊讶:“这夫人到真是热心之人。不知她夫家是哪位大人?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我们实应当遣人去谢她一谢。”
薛梅心却是有些敷衍地道:“她夫家只是一个小官,且已经不在京城多年,你该是没有见过的。她只说当年曾过受我父亲的恩惠。所以才出手相助,且帮了我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留下家门。”
薛梅心这话漏洞百出,三娘听了却仅是点头笑了笑:“原来如此,想必这也是薛老大人在天之灵对您的庇佑了。”
薛梅心听见三娘提起父亲,眼睛一红,低下了头去:“过几日,我想要去拜祭一下父亲母亲。”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看向薛氏,“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
薛氏点了点头,这种场合,她身为薛家的女儿,不能不去。
薛家包括薛大人和薛夫人的牌位都被安排在了皇帝发还回来的那一座薛家旧宅。还是薛氏去打点的。
在薛梅心没有回来之前,她是薛大人唯一的后人。
见薛氏面露疲态,三娘便看了薛氏一眼,笑道:“就快要用午膳了,不如让两位姨妈休整片刻?”
薛氏立即点头:“如此最好了,我去厨房看看,让她们加几道菜,你今日也在家中用饭吧。”
三娘应了,又与薛氏起身告退。
薛梅心送了她们出门。
“三娘,你说她是何少奶奶说的那个人吗?”等出了后院,薛氏见左右都是自己身边的人,便小声的问三娘道。
三娘想了想:“刚刚我试探她的时候,她好像极不愿意提自己的事情。我想着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便作罢了。”
薛梅心知道她们定会问她路上的情形,似乎是事先想好了一番说辞似的。说不上全是谎话,却肯定是真假掺半的。
想着她曾经听人说薛梅心是因为不堪受辱而自尽身亡,结合薛梅心本身的情形,她这些年过的肯定是不怎么好的。
她并不想揭人伤疤,她只是想要弄清楚薛梅心突然之间出现在京城,出现在王家的原因。
如果说薛梅心是知道薛家被平反。薛家的家产被发还,她是冲着那些财产来的,这也是说得过去的。可是在之前薛氏表示要将薛家的家产都给她的时候,薛梅心的反应却是拒绝。
其实。以古代女子的价值观而言,薛梅心若不是为了财产,那她还不如不回京。因为她这些年的经历肯定会引起京城之人暗中议论。这时候的人。都是将贞操看得比命宝贵。
“母亲,你先去安排膳食,我去外院看看。”三娘都薛氏示意道。
薛氏知道三娘可能要派人去查证薛梅心的事情,忙点头:“你去吧,吃饭了我遣人去唤你。”
三娘告别了薛氏,去了王璟在外院的跨院。
一进门就听见宣小一的乳娘在发牢骚:“……奴婢说了不要让小少爷玩水的,现在衣裳弄湿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王璟摸着头在一边偷偷朝宣小一做鬼脸,宣小一被白芷抱在一边看着王璟“哈哈”笑。他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
“我房里的丫鬟给小一做了不少新衣裳……”
王璟的话还没说完,乳娘却是更生气了:“舅少爷,奴婢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小少爷他缺衣裳换。”
宣小一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三娘,瞪大了眼睛。开始在白芷怀里扒拉。
众人也都看到了三娘,乳娘第一个跑了来跟三娘告状。
三娘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王璟和宣小一,笑着摇了摇头:“好了,我以后会交代他们不许玩水的。这次就算了吧。”
乳娘虽然对三娘轻描淡写的态度不满意,不过听说没有下次了也作罢了。
三娘上前摸了摸宣小一的头:“小一喜欢跟舅舅玩?”
宣小一“咯咯”笑。
王璟见三娘没有想要批评的意思,又将宣小一抱了过去。
乳娘立即紧张起来:“舅少爷——”
“我就抱他在院子里走路,真的是走路……”王璟立即道。
三娘由着他们闹腾,对一边的白兰道:“让寅壬过来一趟。”
白兰点了点头,闪身出去了。不多会儿。就领了身穿王府侍卫服的寅壬过来。
三娘带了两个丫鬟坐到了院子边角的葡萄架下,让寅壬过去回话。
“少夫人,属下问过马车夫了,他是在灵州的白河镇被薛姑娘雇佣的。当时薛姑娘身边只有两个新买的丫鬟。那两个丫鬟属下也让人问过了,确实是不久之前被卖到白河镇后被一个管事婆子模样打扮的人买了送给薛氏的。”
“灵州?”三娘暗自沉吟,灵州在西北。算是边疆之地了。薛氏之前被送到了西北军营,她出现在西北也算合情合理。
“属下已经派了人去灵州。”寅壬低头道。
三娘想着,现在派人去灵州,来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月,即便是查到了什么,想必都晚了。
“派人去天津卫吧。”三娘抬头对寅壬道,“去查查薛如玉最近与什么人有往来。”
寅壬低声应了。
白兰道:“奴婢之前问了三老爷身边的随从,说是三老爷下朝之后接到了薛如玉派人送来的信才迎出城门去的。见面之后与薛姑娘私下谈了半个时辰,然后才回的府。”
那王栋对薛梅心的事情又知道多少呢?
第六百三十五章 突如其来
三娘留在猫儿眼胡同用了饭,正打算辞别王栋与薛氏回庄亲王府,宣韶过来了。
三娘带着宣小一仓促回了娘家,这事儿自然有人报道宣韶面前,因此宣韶明面上是来接妻儿回府的。
三娘趁着空隙与宣韶草草交代了一番今日之事,两人便去正房辞别王栋与薛氏。
王栋却是留下了两人,说是有事情要交代。
在王栋的书房里,只有王栋,三娘与宣韶三人,薛氏之前也找了由头退下了。
“你在西北是否还有人脉?”王栋沉吟片刻,问出的问题却是让两人一愣。
宣韶斟酌着道:“家父曾有几个故交好友,现仍在西北担任武职。”
王栋点了点头,面色平静道:“那便替我查一查薛姑娘的事情。”
宣韶低头应下了。
三娘却是忍不住看了王栋一眼。
王栋坐在书案后面,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肃严面孔。岁月对他是宽容的,他与薛梅心应当是差不多岁数,薛梅心虽然美丽,容颜却还是不免是染了风霜。王栋却与三娘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相貌英俊,身姿挺拔。
三十几岁的年纪官至正三品,出生与地位带给他的不仅仅是面上的荣光,还有环境所淬炼出的成熟贵气。
平心而论,王栋算的上是一个古代成功男士的典型。
“这些年,我不止一次的派人去打听过她的下落,皆是无功而返。”王栋语气平淡地道。“曾有故交告知我她已于军中自尽。在我任大同巡抚之时,曾多次查过军中的卷宗,却是找不到任何记录。”
“薛姑娘,她没有与您提及这些年的经历么?”宣韶沉吟了片刻。问道。
薛梅心对王栋的说辞是,她当年是被军中的一个老灶头所救,之后逃到了白河镇外的偏远山沟里。
可是薛梅心不知道。王栋任大同巡抚的时候,西北每一个偏院的村落都被他借着丈量耕地荒田的名义梳理过。闲暇之时,他自己走过的地方也不少。薛梅心的说辞中漏洞不少,他一听便知。
“她此次回京可能是被人设计。”王栋没有回答宣韶的话,倒是说出了自己想到的疑点。
三娘与宣韶之前说起薛梅心的时候,两人也曾想过这个可能。
“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先不要声张。”王栋看向宣韶,交代道。
这件事情其实王栋并不想拜托别人。可是他自己之前在薛梅心的事情上花费过许多的经历,皆是无功而返。而宣韶的父亲宣信在世之时,对北疆的事物最是熟悉,十几年的经营积下了不少人脉,让沈家至今对北疆的军务也插不进去手。所以上次沈氏一党才会想要结合宣信通敌之事做文章。扰乱北疆的局势。
王栋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宣韶介入。
宣韶自然是一一应下。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王栋对宣韶与三娘点了点头。
夫妻两人这才退了出来,又去王璟那里接了宣小一,一起回府。
薛氏回到正房的书房的时候,王栋正在写字,见薛氏进来便收了笔。
“后西厢都安排好了?”
薛氏低头应到:“姐姐已经歇下了。”
王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中的羊毫沾了墨。继续挥笔。
薛氏如今也认得不少的字了,远远瞧着,王栋似是在写一首什么诗。只是因为用的是草书,她又离得不近,看得不甚分明。
王栋却是抬头看了薛氏一眼:“还有事?”
薛氏一愣,平日里晚膳过后到熄灯这段时间。只要王栋没有出门,就会教她认字或者画画。偶尔也会与她说几句诗文。
只是今日的王栋明显是心不在焉的。
于是薛氏随口道:“哦,如玉妹妹那边……”
她正斟酌着说辞,王栋却是皱眉道:“我已经谴了人去天津卫,在陈家来人之前就让她与你姐姐做伴吧。”
薛氏忙道:“是的,老爷。我并不是……”
王栋却是突然看着薛氏,冷淡地截断了她的话:“不是什么?”
“我……”薛氏愣愣的,“我是……”
“你也以为我要纳妾?”王栋将手中的笔放到了笔洗里,淡声道。他那一首诗并没有写完,尚还缺了半阙。
“我……”薛氏对上王栋那无波无绪的眸子,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眼眶一红,却是难得倔强的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缓声道:“妾身没有这么想,只是若老爷有这个想念,妾身并无异议。”
王栋看了薛氏许久,薛氏已经平复了心绪,再向王栋看去的时候却发觉他瞧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恍惚。
这目光却没有令薛氏欣喜,反而让她凭空中生出了几分悲凉与难堪。
王栋回过神来,又拿回了笔洗里的笔,低了头:“我不会纳妾。”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缓温和。
“她曾是我的未婚妻子。”王栋顿了顿,“现在我已有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