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皮皮
陈青瓷倒是不在意,“起来吧。”
吴嬷嬷陪她站着,眼神很是往曹嬷嬷身上刮,这慎王府的奴仆大半都是内务府选出来的,唯独这泽园留下的奴仆皆是因着照顾草木有一手,这泽园数十年皆是他们看管。
慎王府之前也许多年未曾住过人,房屋皆是重新翻过的,瞧不出从前府上主人的痕迹。花草树木却还是如同从前一般,不显荒芜。便是这快要寒冬了,泽园里头也有绿景红花,到别具一格。
“娘娘即不苛责你,便是施恩于你。你就打头带路,为娘娘讲讲这园中的景。”吴嬷嬷见那穿着蓝衣的妇人还跪在地上不肯起,便有些瞧不上,又见陈青瓷想伸手将人扶起来,便赶紧向前走了一步,拦住了陈青瓷的动作。主子心善,下头的人却有可能靠着这份善,养大了心思。
这曹嬷嬷忙磕了头,站起来,弓着腰站在一旁,领着众人往里头走。
“娘娘有所不知,这泽园可是京中十大园林之一,从前便是圣宗皇爷也逛过这园子,夸过这园林比之江南‘芳华院’也不差。”曹嬷嬷介绍道,这‘芳华园’乃天下第一园林,芳华二字取自园中四季芳华取之不尽的意思,是园林大家公认的天下第一园。
曹嬷嬷说着这话的时候很是自得,她虽没亲眼见过芳华园的景色,但‘泽园‘能得圣宗皇爷这番夸赞,那自是不差的。
陈青瓷认真的听她说着,待走进园中,便是一道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四通八达,往园中何处去都可。每一道路两旁风景皆不同,昨日她在外院中便已见过这十步一景的奇特,如今来了这‘泽园‘便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陈青瓷走到了那小山坡上的亭子,这小坡不高,也就走上十余步便上了山顶,上来之后才觉这山坡之上可比她想象的还要宽阔些,站在这上头还能倚栏赏湖景,倒是个好地方。
“老身瞧这儿倒是适合办这乔迁宴。”吴嬷嬷在旁边提醒道。
陈青瓷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这儿风景确实美,倒是个办宴席的好地方。如今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到时候摆上
“这是娘娘第一回办宴席,老身认为该早早准备才是。”
陈青瓷应了一声,她是该好好的想想这事,殿下不在家,这慎王府的脸面却是不能丢的。
陈青瓷坐在亭中,看着吴嬷嬷呈上来的宴请名单,足足有数十人,这还是吴嬷嬷慎重考虑过之后,删删减减才有了这一张纸上的名字。
“咱们府上没长辈,便请些同殿下平辈的女眷来。”
“这女眷里头有妇人有姑娘,譬如这月华郡主是的早些递折子去大公主府上才是,还有这…….”
吴嬷嬷慢慢解释着这名单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陈青瓷暗暗记着,不知不觉这日头便消磨了大半时间。
她这边记着这乔迁宴的宾客,那头,也有仆从护送着几辆青帷马车在管道上匆匆赶往京中。
中间那辆稍大的马车之中,坐着一位看着便透着爽利的中年妇人。她闭目靠着车壁,全然不受马车因为急速带来的颠簸影响,只见她眼尾处有几丝细纹,其他地方却瞧不出岁月的痕迹。
“娘。”车内还有俩人,一位更年长的妇人守着位小童坐在窗边瞧风景,想是外头景色看厌了,便扑到中年妇人膝上撒着欢。小童长的十分讨喜,一双眼睛又大又透着光亮,脸蛋如今还是圆圆的,却也瞧得出日后会定是位极其俊朗的小少年。
他一连唤了好几声娘,中年妇人才张了张眼皮,瞧着自家这皮实小子,坐了一整日的马车了,能忍到现在都不闹脾气,着实让她有些吃惊,也带着些满意。
“怎么了?”她开了口,顺手将儿子头上那被风吹得有些蓬乱的头发抚顺。“可是坐不住了?”
“咱们还有多久才到京城啊?”小童开了口,倒没提他实在是觉着无聊了这话。他可是在家再三保证绝不调皮捣蛋,才让他娘松了口,让他跟着来的。
“下午便到,这儿已经是京中的地境。”中年妇人伸手掀开车帘,瞧了瞧外头景色,她也有许多年未曾回过京城,瞧着不免有些感慨。
疾驰的马车这时候却停了,中年妇人皱眉,有人掀了帘子,是她贴身的婢女,脸上还带着难色,“太太,后头车上说不舒服,要休息会儿才能继续往前赶。”
中年妇人面上一冷,“她倒是柔弱,留几个人守着她,告诉她,她休息够了再接着走便是。我是不等她了。”
婢女得了话,不够一会儿,这车队才又开始启程。
外头稀里哗啦的下着雨,便是出门都不得了。陈青瓷干脆窝在屋子里头,又摆了棋盘,要教晓莲下棋。
可下了一会儿,她因为心中有事,这棋子半天都落不下去,唤了琉璃进来,“这外头下大雨,不知上京的路好不好走。”
“娘娘,算着日子,二太太怕是要后日才到京城呢。这雷阵雨下过今日便听了,二太太想来淋不着。”琉璃忙说。
陈青瓷点点头,她一整日都心绪不宁的,偏这雨下得大又急,闹得她更是人心惶惶的。
刚安宁了一刻,外头有人通传,彩云举着伞出去问话,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她急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门房来报,说是陈伯府二房太太使了人传话,她立时就到了。”彩云进来时,鞋子都湿了一片,怕是急着进来回话。
惊得棋子跌落棋盘,陈青瓷也不顾着捡了,忙要出门迎接。众人忙去拿着油纸伞,跟在她身后替她挡着廊下的雨水。
她起先是急走的,后又小跑着,匆匆走到二门处,仆从簇拥着一位眉眼同她有五六分相似,年纪却大上许多的中年妇人下马车。
“娘。”陈青瓷心跳的快急了,眼眶湿热热的,想是要落泪。
二太太听见她唤了一声,忙抬头看,也几愈落泪,但她到底保持着几分理智,知这儿仆从众多,不是个能说话的地方,忙走上去,“这儿雨大,先回屋吧。”是了,大女儿如今是王妃了,也不能让她在奴仆面前失了稳重。
“好。”陈青瓷挽着她,走到廊下。剩下一行人冒着雨搬着马车上的行李,上头又下来位抱着小童的妇人。
小童便是青宝,他躲在伞下,面露疑惑,他娘和姐姐呢?怎么一下车,俩人就不见了。全然不知自个儿早被娘抛在了脑后。
琉璃忙慌着让人点了熏笼,又让人拿出昨日才赶制出来的新衣放在熏笼上熏暖,待外头人进来了,里头该摆上的便都摆上了。
“娘,你快些换上干衣裳,免得一会儿着了凉。”陈青瓷看着二太太裙摆上都是水,忙道。
“诶。”
“姑娘还说太太呢,姑娘衣裙也湿了,也快换上干衣才是。”琉璃手上捧着新衣走过来,先是打趣了一句,后又规矩的给二太太行了一礼。
“好孩子。”二太太见她事事都能想的周到,夸了一句。
待俩人都换上了干衣坐在放着熏笼的罗汉床上,二太太舒了一口气,却又像是忘记些什么,好像身边空荡荡的。
陈青瓷给她递上了一杯姜汤茶,“娘,怎么了?”
二太太一拍额头,“瞧我,你弟弟还在车上呢,我倒将他给忘了。”二太太嘴上这般说着,却倒是不急着找儿子,反正都到这里了,总不会丢。
“弟弟?”陈青瓷一愣,难道弟弟也来了?可是刚刚没瞧见人呢。
“姐姐!”门口却传来一声清亮的童音,还有急急的脚步声。
陈青瓷忙要起身,便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