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皮皮
吴嬷嬷从来都是腰杆挺直站着,特别是脸上一丝笑都不带,不说话站在那儿的时候都会让府上来回话的人心颤上一颤,生怕自个儿哪儿做错了。
陈伯府家中主子都随和,偏三太太一人作妖,还从未受过这种话儿,便顿时脸上有些烧,却又觉得一个奴才都能来踩她的脸儿,又觉得恼怒。
却见陈青瓷依旧坐在那儿话都不说一句,她从前轻视陈青瓷,这会儿被心中的恼怒一激,想都没想就说,“我是她婶娘,难不成还要给她跪下磕头?”
外头有巡逻的侍卫,听见此话,竟走了进来,弓腰抱拳,朝着上座的陈青瓷回话,“娘娘,卑职听闻屋中有人冲撞娘娘,可需卑职将人带下去?”说话的是刘统领,曾带兵上过战场,真正从死人堆里头活着回来的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煞气,如今由他领着虎贲军三百精兵护卫整个慎王府。
二太太勾着嘴笑了笑,等的就是此刻。她原想这秦氏不过是口上随意些,谁知道比她想的可不知所谓多了。
“我说三弟妹,这儿是什么地方你莫不是不知?”她站起来慢慢走到三太太面前。三太太跟前有侍卫将刀半出鞘,那声音清脆又带着利器特有的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儿是慎王府,那儿坐着的不再是陈伯府的大姑娘,而是圣人亲封的,圣人第七子,慎王殿下的正妻,慎王妃。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见着了都要行礼,这是皇家的规矩。难不成三弟妹连圣人不放在眼里了?”
二太太说的轻声,却让陈青月觉着这话带着寒气似的。她心一紧,便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忙替她分辨几分,“我娘这是见着大姐姐,不是,是见着王妃娘娘,心情一时激动,这才一心想要亲近,失了分寸,还请二伯母息怒。”
陈青月又赶忙站起身来,她在家胡闹惯了,却不想在这里受到了冷遇,还有穿着银甲的侍卫带着刀站在她眼前,齐刷刷地看向她和她娘。她方才觉得,这个地方并不是同她外祖父家那般,是可以当成亲戚随意走动的地方。这里是同皇宫最近的地方,是受圣人庇护之地。
吴嬷嬷看向因为虎贲军进来而吓傻了的那对母女,便低头轻轻附在陈青瓷耳边说道:“娘娘,您要如何处置?”便是这轻声也能让底下俩人听的清楚。
陈青瓷叹口气,她这位三婶从前在家中便十分看不惯她们二房,就因为还没有分家,三婶便认为她的病花的是公中的银子,便是陈老夫人肯定也拿了许多私房补贴二房。就因为这样,二房和三房矛盾就有了许多。
她自然要给她母亲撑下这一回的场面,却也不会太为难三婶她们二人,毕竟日后二太太总还要回陈伯府住着。
她静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前厅很大,稍微有点儿声响便会被放大,此刻却静的任何声音都没有。
“罢了,刘统领,你退下吧。”她开了口,虽还是软绵的嗓音,却带着让三太太胆颤儿的魄力,银甲侍卫们便整齐朝后退去,那半拔的闪着寒光的刀晃过三太太的眼,她也不敢尖叫,只是脚还打着颤。
三太太脸儿也吓白了,此刻结结巴巴地说着话,“谢过王妃娘娘。”
来了这么一出,三太太这种自来只在家中横的人,哪儿见过真正刀口上舔过血的虎贲军,终于肯老老实实做在那儿,不再一脸轻蔑的笑意,也不再敢拉着家常。
“陈伯府三太太是吧。”吴嬷嬷开口了。
“皇家最重规矩,便是在宫中行走,也从没有哪位主子的‘亲戚’敢这般在主子面前毫无规矩。”亲戚二字咬的极重,好叫三太太知晓,她这亲戚哪儿来的脸狂妄自大。
三太太脸色通红,强撑着坐着,陈青月却立马跪了下来,地上虽铺着地毯,却跪出了个声响。
“请娘娘息怒,娘娘知道,我们陈伯府多年未进京,这宫中礼仪自不知晓,这才在娘娘面前失了体统,还请娘娘息怒。”她比三太太机灵些,知道今晚这事儿由头还是在她娘身上,说话也太不看场合了些。却也有陈青瓷如今身份不同了,不止是不同,而是与她们有着天壤之别,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三妹妹即求了情,这一次我就轻轻揭过,骨肉亲情自然要顾念,只是这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天子脚下,事事都需三思而后行,还望三婶牢记此言。”她说这话也不是装腔,便是在宫里头,那些个靠着圣意站在高处的妃子们,便是再得圣人盛宠,私底下嚣张跋扈,不也要面儿上守着宫规,半点儿都不会让人抓住话柄。这是她在宫里头,住了好几个月,得出来的一个心得。
陈青瓷说完这段话,端起茶盏,轻轻吹着面上的浮沫。
三太太哪里不懂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她这会子脑袋里头也是空空的,便立马带着陈青月退下了,被奴仆送到慎王府偏门时,她才惊觉身后的衣裳已经全湿了。
她出了慎王府的门,门在她背后嘎吱一声关上,她才腿软的靠在婢女身上,“快些扶我回去。”
陈青月咬着牙,快要上马车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刷着朱漆裹着金粉的慎王府门匾,眼神之中带着羡慕和妒恨。
“娘,咱们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陈青月坐上了马车,靠在三太太身旁,恨恨地说道。
“自然是,你瞧见没,她如今是王妃了,这脾气也就涨了,连你这血亲妹妹都不放在眼里。你长得可不比她差,又比她聪慧,定能比她嫁得更好。娘是不会让你在燕京随便配个小官家的小子,咱们得留在京城,好好谋划你的婚事。”
三太太咬着牙说道,她全然忘了当初陈青瓷是为何能嫁入宫中,成了如今坐在那儿接受她行礼的慎王妃。
这对母女不怀好意的谋划着,那头陈青瓷也在同二太太谈着今晚之事。
“娘,三婶为何脾气一点儿都不见改。”陈青瓷松了头上的发髻,她今日梳了个极好看的发髻,只是绷得极紧,这会子松了,才轻快些。
二太太亲自拿着牛骨梳给她鬓着头发,叹口气,“她以为处处都是陈伯府,谁人都能因为你三叔容忍她几分,还以为咱们如今,能像从前那般可以忍着她。”
陈青瓷点点头,又听她娘说:“你到底心软了些,我虽算着她会毫无规矩,但这般狂妄,你便是将她直接打出去又如何。”这样即可立威,也能打消秦氏短期再上门的想法。她同秦氏虽然是妯娌,都是挂着陈伯府的招牌在外头行走。可是她全然不在乎这一点,拿秦氏给女儿练练手又如何?
“娘日后回了陈伯府还要与三婶相处,总不好做得太过。”陈青瓷有自己的想法,况且,若真要她罚三婶两母女什么,她却也做不出来,她自来就没罚过人。
“你这孩子。”二太太听闻此言,心又软了。
“如今你也是王妃了,管着这么大的慎王府,光是和善对人是不够的。娘知道你从小就心善,如今也不指望你立时就硬起心肠来对人,如今虽有吴嬷嬷同我帮衬着你,可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慎王府,这吴嬷嬷又是放了身契的,日后也会回家。那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你不知这世界上多的是欺软怕硬的奴才,若是他们欺负到你头上来的时候,你又该如何。”
二太太见女儿脸上带上了些许的难过,又忙解释道:“不过什么事儿都得慢慢来,娘不逼你。这几年你先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她总是盼着女儿好的,便是这几年女儿还是这副天真纯善的模样,也都没事。
“娘。”陈青瓷一头黑丝垂在腰间,看着是乌黑发亮,养的十分用心。衬着她的小脸越发显小。
罢了,女儿还小,她日后便是厚着脸皮多多上门来看顾几分也是使得的。二太太轻轻摸着她的头,心中想着。
姑爷是王爷这重身份就是这点不好,她这岳母想要上门来,也得先看姑爷的脸色才行,二太太又想。
“主子前头就是码头了,船上需要补给,您要不要也上逛逛?”斯羽推开了虚掩的船舱,里头飘着苦涩的药味,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吩咐下去,买好了东西即刻继续前进。”谢景瑜摇了摇头,冷着一张脸吩咐道。他如何有心情去岸上闲逛,何时能到资阳才是他最关心的。
“奴才刚接到消息,往资阳送信的人,被咱们的人拦住了。主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如今信的内容已经换上您吩咐的那封。”斯羽感慨道,他家主子可真是神了。他们按兵不动这么久,一直没有人敢从京城送信到资阳,主子却早就布下天罗地网,果然他们出发后,就有人会派出人手送信,结果还是被他们给拦下了。
谢景瑜抬手捂住了咳嗽,“还有五日便到资阳,留下那一个送信人牵制住两方,能拖上二十日就足够了。”京中当然还藏着最隐秘的幕后之人,如今证据不够,揪不出他的狐狸尾巴罢了。他的耳朵忽然有些发热,谢景瑜伸手摸了摸,也不知是不是小姑娘在念叨他。
作者有话要说: 资阳王案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剧情点,因为会和后头夺皇位有关。
这一世,自然是要坐在了最高的位置,才能完全护住心爱之人了。
当然年年自己也会努力,会按着她自己的方式,让那些看轻她的人改观。
两个人都在用着自己的方式向前进。
大家也要加油鸭!~疲惫了就来看看年年有瑜。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