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钮祜禄氏日常 第90章

作者:田甲申 标签: 穿越重生

  徐承志问:“刚才来的是谁?”

  李念原不屑地道:“还能是谁,新上任的巡盐御史呗,他赶这时候大老远的从北京跑来不就是等着秋收后就要伸手同咱们要银子,今儿是先礼后兵来了。”

  徐承志道:“啊,原来是他。他毕竟是河道总督引荐来的,你不见不大好吧。”

  李念原白皙的脸上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一歪,横了他一眼。

  “我就是为了躲他这才吩咐门房谁都不见,果然是被我料中了,这人还是来了。”

  徐承志耐心劝道:“秋收后天妃匣那眼瞅着就要开工了,这一动那银子就跟水一样往外泼,少说也要二百万两,我还听说那河道总督最近想了个新点子,要开条什么中河,那就至少要四五百万两银子,朝廷才打完仗没几年,我看国库是填不住这位总督大人那个大坑的,要不北京的小皇帝这回专程派了巡盐御史来监收盐税。我看啊咱们今年比往年总要多交一成。”

  李念原浅酌了一口杯中的极品龙井,满不在乎地说:“不就一成嘛,交就交呗,我全当散财消灾,买个清静自在。但钱我会给,人我不见,我不想见这群旗人老爷,这总不犯他大清国哪条王法吧,我就不信这叫什么牛咕咚的小小御史能把我怎么。”

  李念原把茶器一放。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你今儿可是有福,我这些日子又研究出几道蟹菜,一会儿螃蟹就到让他们拿新鲜的螃蟹做了,咱们配着三十年的女儿红,吃个痛快。”

  …

  牛咕咚.阿灵阿在摇晃的马车里打了个喷嚏。

  珍珍说:“你感冒了?”

  阿灵阿道:“不是,你闻着什么味没?”

  他一说珍珍也是闻着了,好大一股子腥味儿。这又不是在渡口哪里来的腥味?

  珍珍掀开车幔,只见一个车夫赶着一辆牛车同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他两闻见的那股子腥味就是打那牛车上传来的。

  牛车上摆了两个大箩筐,上头黑布盖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只有水滴滴答答地从箩筐里滴到地上。

  牛车从他们身旁经过后停到了李家大宅的偏门口,阿灵阿突然说:“文叔,停车。”

  珍珍问:“怎么了?”

  阿灵阿也凑到她身边去瞧那牛车。牛车的车夫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就有人从偏门里出来,把牛车上的两个大箩筐搬进了园子。

  这下珍珍知道阿灵阿为什么让文叔停车了。

  这李念原果然狡猾!河鲜不容易保存,死了后毒素在数小时内快速累积,很快就会发臭腐败。

  李念原无妻无子,可是大光棍一条。他若是不在府里,李府买这么多河鲜是给谁吃?

  牛车的车夫收了钱就赶着车往回走。阿灵阿对文叔说:“文叔,你且把那人拦下来问一问,他给李府送的是什么?”

  文叔下车去了,过了会儿回来说:“少爷,那赶车的说送的是大闸蟹。他还说这李府的老爷极爱此物,每日给他十两银子,让他从渡口挑两筐好的送来。其中五对还另有要求,说是公母对半,公的要每只六两朝上,母的要每只五两朝上。”

  阿灵阿一听都快气笑了。

  “这小老头,装着不在家的样子,却让人悄悄地把好东西送进府里,自个儿躲府里偷吃呢。”

  珍珍也笑了,“还是个大吃货,知道要一公一母一起吃,还知道要挑壮的。”

  阿灵阿说:“成吧,让他躲,有本事在家别吃蟹啊!走,咱们这就杀他个回马枪。”

  珍珍笑着扯住他的胳膊。

  “哎,且慢,他既然是故意躲咱们,咱们就算这会儿杀回去,他装死缩在宅子里抵死不认在家,你又能怎么办?总不见得冲进他家去吧。就算咱们能冲进去,也难保他不会不要脸地翻墙对不对?”

  阿灵阿一想也是,这李念原的狡猾和不要脸的程度实在超出他的意料之外,没准真如珍珍猜的,把这小老头逼急了,他能翻墙跑路。

  阿灵阿撑着下巴想,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这只缩头乌龟给捉出来呢。

  文叔愤愤不平地说:“少爷,您是举人老爷还是皇上亲封的轻车都尉、巡盐御史,哪有您一个官老爷上门去见一个商人的道理。这李财主实在是放肆至极,咱们就不能找这扬州本地的知府老爷告上他一状,让他把这李财主给揪出来,治他个不敬之罪?”

  阿灵阿道:“文叔,李念原乃是两淮盐商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捉了他,那其他人以为皇上不是让我来收税是让我来抄他们的家,到时候他们一跑了之,那该怎么办?”

  珍珍道:“文叔,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她一对充满灵气的眼珠子轻轻一转,掩口一笑,“对付吃货啊,就要有对付吃货的办法。”

  她说吧倾身附到阿灵阿的耳边一番耳语。

  阿灵阿哈哈大笑,一把搂过珍珍的肩。

  “你啊你,亏你想得出这么损的招来。”

  珍珍眼神一动:“打蛇要打七寸,知其要害攻其短处,如此才能一击必胜。”

第112章

  李念原一个月前就听说北京的小皇帝派了一个亲信来当这一任的巡盐御史,人一过中秋就下江南。他是两淮一代数一数二的大盐商,要收盐税头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要银子就银子吧,给,没问题,老子没爹没娘没妻没子,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钱!但要他卑躬屈膝地去见这巡盐御史,陪他应酬,他宁愿窝在家里陪他的大老婆和两房姨太太。

  说真的,那日珍珍和阿灵阿觉得他是怕他们要抢他玉那事儿真是误会。

  李念原还没听说珍珍要买那块玉,只一听说巡盐御史到了淮安,立马就从淮安跑回扬州躲了起来。

  本来嘛,这个时节出门应酬什么,待在家里吃蟹、喝酒、赏菊,这才是应该做的事。

  尤其徐承志最近闲来无事又扔下自己的生意不打理跑来找他下棋,他连陪着说话解闷的人都有了,在家躲上个个把月,等到交税的时候他多交个一成税银,那御史收了钱自然不会再来烦他。

  蟹啊,蟹啊。

  李念原如今脑袋里想的就只有那些石青色,横着爬的丑玩意儿。

  嗯,昨儿厨子们在他的指点下那几道蟹菜烧得极好,连徐承志都吃了不少,今儿等蟹送来了,他要再试试另几个他琢磨出来的新菜式。

  李念原优哉游哉地走到竹林里准备先打一套太极活动活动筋骨,他家的总管急匆匆地沿小路跑来,李念原慢悠悠地打出一记横拳说:“跑什么,老爷我不是在这吗?对了,那张二把蟹送来了没?记得一送来就拿去厨房让宋厨娘用泉水养着。”

  总管苦着脸说:“老爷,您今儿的螃蟹吃不了了。那送蟹的张二到这会儿都没来!”

  李念原把架势一收,惊呼道:“你说什么?”

  …

  本该给李府送螃蟹的张二,这会儿手捧着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站在了新任巡盐御史家的园子里。

  他觉得自个儿最近绝对是得了财神爷的青睐了。李老爷让他一日一送螃蟹,撇开给捕蟹人的钱,他一日能赚上二两银子。

  他本以为这已经是桩极好的买卖了,谁想,新来的御史夫人比李老爷更爱吃螃蟹,李老爷只要两筐,她却让他把整个清江浦的螃蟹都给买了,还说不在乎大小公母,就两个字:全要。

  如此他一日能赚五两银子,还不用费那个功夫蹲在一堆螃蟹跟前挑肥拣瘦,这样的好买卖他是傻了才不做。

  打发走兴高采烈的张二,珍珍瞅着园子里这满满一大车的螃蟹开始发愣。

  徐莺徐鸾姐妹咯咯笑了起来。

  徐莺说:“少夫人,奴婢怎么觉着您这主意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啊,这一院子的螃蟹您打算怎么办?”

  珍珍凉凉地瞅了她两一眼,“怎么办,吃呗。”

  徐鸾故意说:“少夫人,咱们家里就这几口人,如果不吃光,放也是放不下啊,而且您不是吩咐了那张二,明天继续把清江浦所有的螃蟹都买下送来嘛,今儿吃不完明儿又送来新的,咱们要吃到哪天去啊。”

  珍珍“呵呵”笑了两下。

  “在适安园宴请大格格和探花郎那回你两可还记得?”

  两姐妹道:“奴婢记得。”

  珍珍说:“那日厨娘不是说过,扬州的厨子会在产蟹的季节把蟹肉蟹黄和蟹膏都挑出来,熬蟹油存着日后吃么。在京城的时候咱们么那么多螃蟹,做不了这蟹油,如今螃蟹可是管够,要多少有多少。”

  徐莺欢喜地说:“少夫人说的是,奴婢到把这一桩事给忘了。”

  珍珍坏笑着问:“你两可想吃这蟹油?”

  当日宴席的时候两姐妹也伺候在旁,厨娘说得她两口水都要淌下了,珍珍问她们想不想,她们自然是把头点得同拨浪鼓一样。

  珍珍眼神一闪,道:“成,既然你们想就去厨房学着拆蟹粉吧,没有蟹粉就熬不成蟹油。”

  徐莺徐鸾两姐妹这才知道又着了夫人的道了,可话是自己说的,只能苦着脸手拉手地去厨房。

  阿灵阿今日要去转运盐使司报道,在屋子里换官服的他从头到尾旁观了珍珍如何调戏两姐妹。

  珍珍进屋的时候他笑着说:“这两位徐小姐也就你治得了她们,我平日见着她们都是绕道走。”

  珍珍插着腰气鼓鼓地说:“两坏丫头越发没规矩。”

  阿灵阿道:“还不都是你惯的。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把清江浦这些螃蟹都买来,那李念原可不得在家气得跳脚。”

  珍珍笑着把官帽取来递给他,戴在他脑门上又给他理理衣服和朝珠。

  “不就是要让他气得跳脚,气的在家坐不住出门来,咱们这才好逮他啊。”

  珍珍看着阿灵阿穿戴整齐,很有那狗官样后,她才拾起桌上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他。

  “这是什么?”

  珍珍道:“你一会儿去转运盐使司之前,先去一趟漕运总督衙门,请大堂兄也帮咱们一回。”

  阿灵阿这回可是着实吓着了。

  “帮什么忙?还买螃蟹?”

  院子里这些撇开他们自己吃的,熬蟹油都够吃到明年了。

  珍珍轻轻往阿灵阿脑袋上一点,“李念原到底是淮扬一代的数一数二的大盐商,清江浦买不到螃蟹,他不会上太湖上淮河去买吗?于他无非就是费点事罢了。所以我才要你去找大堂兄,让他暗地里帮忙,寻些借口把李家的船能扣的就扣,不能扣的就在运河里拖上几天,总之别让李念原有船可用。再让他给漕帮打个招呼,这几天谁都别接往扬州城送螃蟹的生意,尤其是李念原李老爷的生意。螃蟹毕竟是水生的,离了水能活的日子短,水运一天就到的事,走陆地至少也要两三日,螃蟹就算撑得了那么久,到了李府的时候也饿空饿瘦了,李念原听着就是个饕餮,对食材一定挑剔得很,你看他买螃蟹要买公六两母五两的就知道了,那饿空的螃蟹绝对入不了他的法眼,上不了他的台面。”

  阿灵阿听罢珍珍的计划,坏坏地咧嘴一笑。

  “你这双管齐下彻底堵死了他的货源,他想不跳脚都难。”

  他拿了珍珍写给傅达礼的信,兴高彩烈地出了门。

  傅达礼听说后二话没说就给下面人打了招呼。他是漕运总督,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就是运个螃蟹罢了,大家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乐于给他个面子。

  于是一连三天,清江浦码头的螃蟹源源不断地被送进了巡盐御史大人的府邸,弄得整个扬州城的鱼贩子们都知道,御史大人的夫人极爱吃蟹,另一方面,太湖、淮河一代的螃蟹却没有一只能进得了扬州城。

  螃蟹于普通人不过是秋日里额外的一道珍馐,能吃上是锦上添花,吃不上也不会伤筋动骨。整个扬州城并没有因为没螃蟹吃饿死人,酒楼也并没有因为少了一道蟹菜而倒闭,大家依旧是照常度日。

  然而却有那么一只吃货,每日只能在家靠着往年存下的蟹油勉强度日,暴躁地都快把屋顶都给掀了。

  于是到了第四日,巡盐御史大人家收到一张拜帖,署名是松江府徐承志。

  珍珍捏着拜帖笑了,阿灵阿瞧了一眼也笑了。这人他两虽然没见过但都见过这名字,他便是珍珑阁的老板。

  “哟,馋虫憋不住,这是先请人来当说客了吗?”

  珍珍道:“谁知道呢,何不请进来一问便知。”

  这对老夫老妻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坏笑一声。珍珍解下帕子,遮一遮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让文叔把人领进院子。

  徐承志看着不像个成功的商人,这时代的商人大多体型富态,他却是高大细弱,竹竿似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