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她的气色比以前红润,身上散发更加柔和的光芒,但是她的面部表情更加刻板,眼睛比以前更加黯淡无光。第一次见她,她身上还残留生活气息,是一位识人烟的壁画仕女,如今见她,她仿佛任人摆布的木偶,不轻易外漏自己的情绪。
钱谨裕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转移到她的手上,静静地看着她收拾行李,一件一件衣服被她装进包里,他眼中闪现出疑惑:“你没有带来那件绣着木槿花的内衫吗?”
她每一件衣服上绣一朵青白色木槿花,那件内衣上却绣一朵血红色木槿花,每次看到血红色木槿花,他莫名心里一怔。钱谨裕昨天傍晚到她房间打扫屋子、整理衣服,下意识寻找那朵花,却没发现那件内衣,所以他以为张静棠带来了。
“我回娘家当天洗了那件衣服,跟妈打过招呼,妈答应帮忙把我的衣服放在柜子里。”张静棠手顿了一下。
“哦!”钱谨裕将最后两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挎着包先一步出门。他帮张静棠收的衣服,没看到那件衣服,兴许妈提前帮张静棠收了也说不定,晚上妈回来问问她把衣服塞在哪里了。
钱谨裕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和老人家打了声招呼,带张静棠到医院复查。大概钱谨裕知道结果,张静棠特别信任婆家的妇科妙手,俩人一路上十分淡定,医生给张瑾兮做检查,两人表现的十分从容。
如果不是医生宣布胎儿头朝下,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男人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孕妇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医生会忍不住怀疑两个人是仇人,并不期待这个孩子出生。
医生嘱咐两人半个月后再来复查一次,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她啧一声笑了,这对夫妻真奇怪。
两人离开医院,并没有打岔直接回家。到了七巷口,两人依旧下车推自行车走。巷子两旁隔一段距离有几位老人凑在一起瞎聊,钱谨裕觉得挺稀奇,老人们经常答非所问,却聊得特别起劲,有时候争吵的内容不是一个话题,最后竟然相互赌气。
“静棠回来了。”
张静棠点头微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这些老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竟然感受到浓浓的关怀?
钱谨裕露出洁白的大门牙,等着老人们关怀他,他立刻给予大大的微笑。
老人们却丢给他一个大白眼,仰着下巴继续和老邻居聊天。
“呜汪!”
一个土狗咻一下蹿到巷子里,一阵恶臭味扑鼻而来。
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朝狗叫的方向望去。
狗毛上沾染不明液体,狗毛不是根根分明,而是粘成一坨一坨。狗眼下放的毛掉了一撮,黄色液体扒在下眼皮周围,狗好像害眼睛,眼睛四周全烂了。
这条狗瘦脱相,它的毛发是肮脏的黑灰色。从嗓子里发出沉闷的呜呜声,狗腰宛如一只弓,它整个身体处在极度亢奋状态,泛红、有些睁不开的眼睛释放疯狂。
“病狗?不会发疯了吧!”
老太太麻溜的拎起板凳,不管三七二十一,钻进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大喊:“快拿棍子打疯狗。”
钱谨裕带着张静棠动一下,这条狗疯狂大叫,身体往前倾,露出尖锐的牙齿,腰一用劲扑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拿什么拯救我的手速,昨天答应凌晨一点发新章,却因为手速原因推迟了,认罚,要打打轻点.........
第111章 第五世界
直觉告诉张静棠,她被这条脏兮兮的狗盯上了。
她双手往前一送,自行车咣当一下倒在地上, 第一反应双臂紧紧地护住肚子。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冷静,快速分析如何让自己逃脱危险。张静棠明白她不能逃跑,否则激怒狗,她会被狗撕成碎片。
她眼珠子左右移动,寻找棍棒之类的武.器。忽然眼前视线被庞然大物阻挡,张静棠愣了一下,颤抖的心窜到嗓子眼,又狠狠地坠落到胸口。
眼看着张开獠牙凶猛‘野兽’扑到胸前,钱谨裕双臂往后伸护住张静棠,俩人慢慢的往后退抵在墙壁上。
“小黑?”狗的叫声沙哑撕裂,只能用腹部发出低沉呜呜的叫声,可钱谨裕觉得声音好熟悉。他试探性叫了几声,这只狗没给他任何回应。
它眼睛越来越湿润,红色血丝慢慢地爬满整个眼球。
关键时刻年纪大的老人家眼神特别好,狗离钱谨裕还有一尺远,他们的心揪在一起,来不及可怜钱谨裕即将染上狂犬病,这家伙勾起脚尖踢翻自行车,用自行车阻挡疯狗,自行车篮子里的行李散落在地上。
只见疯狗僵硬地调转方向,凶残地扑向衣物,衣物在利爪和锋利的牙齿下变成碎片。
这只狗的行为凶狠残忍至极,它却给人一种悲沧的印象。
它仿佛在寻找东西,一片布料被它撕咬成碎渣,用利爪和鼻子翻找,可惜它什么也没有找到,它失落地趴在地上,发出将死唔哀声,脑袋斜蹭地面,尖锐的牙齿咬住碎布,一片一片宛如黄豆般大小的碎布被它吞咽到肚子里。
就在老人们认为它即将死去,它忽然狂躁窜起来,躬起的狗腰发抖,声音虽是低吟,老人们却听出兴奋,它又对另一件衣服下手,几乎瞬间衣物变得残破不堪…
钱谨裕趁狗不注意,将张静棠送进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并借了两块粗粮饼。他停在离狗还有两米远的地方,揪一块饼扔到没有碎片的空地上。
狗嘴里叼着碎片,偏头看着地上的东西,停顿两秒钟:“呜~汪!!??”它张开嘴丢掉碎片,朝前窜两步,转头望着衣服。经验告诉它只有闻到这个香味,它才有可能吃到肉片,它跑向其他地方寻找吃的,不仅找不到吃的,有人将狗链挂在树上,细而有韧性、布满刺的枝条鞭笞在它身。
大概过了两分钟,它呜呜低.吟,苟延残喘掉头走向淡淡花香衣服。它内心是悲凉的,却要做出极度兴奋的模样扑向衣服碎片。
一把带着月季花香味的咸味瓜子散落在饼上。
他见狗歪头嗅了嗅,又失落地趴在地上啃咬碎片,钱谨裕知道它是小黑。
从原主的记忆中可以得知,小黑喜欢嗑瓜子。原主娶了周璐,小黑便到了原主家,大概原主不让它饿肚子,偶然赏给它几十粒瓜子,所以小黑和原主的关系最亲。
钱谨裕回家夹了三块酱爆咸鱼,端了一碗水放在墙角边。他知道把这些食物放在碎片上,小黑可以没有负担美美享受一顿大餐,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退到一边静静地等着小黑离开衣服碎片,到干净的地方享受大餐。
一人一狗相互僵持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人和狗的倒影变成原点,被各自踩在脚下。
两个小时后,墙角边只剩下一只空碗,没过多久,不远处的河边响起钱谨裕呵斥声,小黑望着他一会儿,然后低垂脑袋重新跳进河里,乖巧地伏在水面上,耷拉着脑袋任由钱谨裕给它刷毛,它呜呜哼了两声。
钱谨裕这才发现它毛发黑色固体是鲜血凝固形成的固体,扒开它的毛,赫然醒目的伤口映入他眼帘:“傻狗。”
“呜呜~”
钱谨裕快速给它洗澡,带它回家,让它站在院子里晒干狗毛,从屋里翻找出消炎药磨成抹撒在它的眼睛下放,待它狗毛干了,再给它身上上药。
趁着丈夫带小黑去河里洗澡,张静棠将两人的自行车推回家,碎布被她扫到簸箕里,然后倒进灶膛里,还剩几件完好无损的衣服,被她泡在水里。
她打开窗户望着院子里的一人一狗,小黑不知为何又对她狂叫,被丈夫训斥两声,它呜呜伸着头蹭丈夫的腿,好似对丈夫撒娇。
张静棠挺怕狗伤到她,丈夫也有这个顾虑,方才丈夫拿出绳子想套出它,小黑身体发颤发出绝望的呜咽声,丈夫便放弃束缚小黑。丈夫只好让自己趴在窗户上,只要见到小黑对她有敌意,丈夫立刻训斥它,如果晚上小黑仍旧攻击她,丈夫会把小黑送到乡下交给叔婶们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