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一天的功夫就让两人好的穿一条裤子,都会打哑谜,背着他们商量吃鱼片汤。几人牙齿磨得嘎巴嘎巴响,鼓囊着腮帮唾弃两人。
大家各自打理自己的铺子,供销社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脑袋闲的快长出毛来了,几人对了一下眼神,开始套两人的话。
在你来我往互损笑骂中,时间过的飞快,到了下班的点。
钱谨裕盯着大门正前方的时钟,正好五点半。和他料想的一样,无论岳母如何保证接桃儿到医院矫正胎位,最后都不会出现。
“你不是说带你岳母带弟妹到医院看病吗?”李壮伸手拽住他的自行车,“你不等等?”
“行,你陪我等。”钱谨裕把自行车停靠在大梧桐树下,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李壮停好自行车,和他并排坐着。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猛然发现自己忒傻了,他干嘛傻乎乎陪钱谨裕等人。
他试探问道:“你岳母是不是被事情耽搁,今天不会来了?”
十个难产七个死,亲妈知道女儿会难产,不积极赶来跟女婿一起去看女儿,还迟迟不出现,实在耐人寻味。钱谨裕骗岳母媳妇有难产迹象,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钱谨裕笑着看他:“还等吗?”
李壮果断摇头,顺溜的从后车座移到前车座,蹬着脚踏,自行车飞快的往前冲。
钱谨裕耸肩追上前,两人拐个弯子去顾军几人家,拿了一些东西才回家。回到家里他没有和桃儿提岳母找他的事,到厨房里倒腾辣椒。光准备材料就准备了一个小时,他熬了半锅油,成盆的往锅里倒蒜末、辣椒、花椒粉等材料,时不时用大锅铲搅动锅。
丈夫跟她解释材料是供销社同事各显神通帮他弄来的,还有人贡献出好多空罐头瓶子。郑桃儿用铁钩透锅底,木材没了就往里面添,眼神一直追随丈夫的身影,见丈夫又把一盆酱豆倒进锅里,不消片刻,就闻到酱豆和辣椒等几种材料的混合香味。
她揉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熬了大一锅辣酱豆,不可能留自己吃:“你打算送人?”
“咱们刚来,分一些东西给邻居们尝尝鲜,打好关系。”钱谨裕不停地搅动辣椒酱豆,上面漂浮着一层红油,油下面咕噜咕噜熬着各种食材。
他从外口锅拿出一块贴锅饼,饼上抹了一层辣酱豆,递给桃儿:“尝尝味道怎么样?”
郑桃儿扶着灶台站起来,用清水冲一下手,接过饼咬一口,表情立刻亮了:“好吃!”她又咬了几口,慢慢回味一番,“吃了停不下来。”
钱谨裕给自己抹了一个辣酱饼,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和记忆中的味道差不了多少。
“我们免费送给大家吃,不能送太多,够大家吃两顿。大家吃了第一顿辣酱豆,会惦记、会回味,第二顿加深惦记回味程度。现在吹的是西北风,我们熬一锅辣酱豆,让风把辣酱豆的香味吹到邻居的邻居家的院子里,够勾起他们想吃的**,他们肯定不会空手来要辣酱豆,会拿东西来换。”郑桃儿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用手肘捅着他的腰窝,眼尾往上调。
钱谨裕丝毫不掩饰震惊,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样算计邻居是不是不太好!”郑桃儿被丈夫盯得有些心虚,她吸着嘴唇,两腮鼓鼓的晕染出胭脂。
钱谨裕深明大义道:“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但是也不能让我们吃亏是吧!”
“对,”郑桃儿拼命点头,吓死她了,好害怕丈夫说出‘与人分享,不求回报’的大道理,丈夫让她和婆家人相处秉承这个道理,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谨裕,材料要钱,我们又耗费人力,他们来换东西,我们定的价格是不是比原材料贵一点,”她用眼尾偷瞥丈夫,见丈夫认同她的话,用手指抠着丈夫的手心,“人家要给钱,不给物,我们该收多少钱呢?”
钱谨裕假装陷入苦恼:“我对县里的物价不清楚,脑子里还存在农村物价,还是由你来定,不管给钱给物,你保管。”
郑桃儿思索了一会儿,才佯装镇定的应下这活。她咬住唇瓣,偷偷给自己比一个大拇指头。
两人又吃了一个饼,喝了一碗粥。郑桃儿怕丈夫手抖,装多了辣酱豆,能把她心疼死。她挤开丈夫,装辣酱豆的事交给她,每个瓶子装的辣酱豆不差一分一毫。
郑桃儿装辣酱豆,钱谨裕盖上盖子,想了想嘱咐道:“装四瓶送给壮子哥四人。”
“哦!”
钱谨裕见她装了满满四瓶,笑着把四瓶单独放在一处。天已经黑透了,两人决定明早送给街坊。
两人在和谐的气氛中洗漱睡觉,半夜,钱谨裕被一阵清灵的笑声惊醒。
梦中郑桃儿过上不愁吃喝的生活,笑着、笑着,把自己惊醒,睁开眼扭头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她摸了摸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用瘦弱的胳膊支撑起笨重的身体下床。
她到院子里没看到丈夫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丈夫不会独自送辣酱豆吧,她酝酿一肚子不献媚、也不孤傲,只是单纯打招呼的艺术性语言,还没说呢!
钱谨裕从主院回到家:“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先送辣酱豆给邻居,回来再吃饭。”
“好!”郑桃儿到厨房,看到少了一瓶装满的辣酱豆,结合丈夫刚刚从主院回来,断定他把辣酱豆送给李壮。
两人合力把罐头瓶放在篮子里,家家户户大门已经敞开,他们敲门进去送东西。郑桃儿五句话交待清楚他们是新搬来的住户,家里流传下来熬制辣酱豆的方法,送给邻居尝尝鲜。
交待完之后和街坊打招呼离开,又去另外一户人家送辣酱豆。
每个人都有一条八卦心,刚聊入佳境,小俩口子礼貌离开,走的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他们盯着透亮的玻璃瓶里面装的辣酱豆,明明都是酱豆,熬出来的颜色不一样,当他们打开瓶盖子,哎呦,那个香味呦,原本早晨没有食欲,现在恨不得多吃两块饼。
他们在饼上抹上一层辣酱豆,俩口子真实在,饼上一层红彤彤的油,咬了一口,一点也不油腻,麻辣香,一个字:“好吃!”
两口子回到家吃饭,郑桃儿想事情想的出神,还有小半锅辣酱油,她没事的时候要不要坐在灶台上添一把火,让辣酱豆的香味时常在空中飘一飘。她回过神,眼珠子在房间里转一圈,丈夫走了?
钱谨裕放心的把辣酱豆的事交给桃儿,到了供销社,把三个瓶子往三人面前推,三人急不可耐夺过辣酱豆,打开盖子捏了一粒酱豆、又捏了一粒…
“嗝…”李家人奉行早晨吃的少,今天家里人不由自主多吃了一块饼,辣酱豆配贴锅饼,绝配了,吃了停不下来。
李壮打了半天嗝,没人的时候一直糅肚子,吧唧吧唧嘴,偷瞄三人手中的罐头瓶。
一道贼光太耀眼,三人赶忙收起来,回家蘸馒头吃。
拿了人家的好吃,钱谨裕让他们收集食材,拍拍胸脯保证交给他们了。他们帮忙收集食材也不吃亏,钱谨裕生意做起来,把他们当成二道贩子,给他们一些提成,还能吃到美味的菜,肯定乐意干。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冯楠楠和梁晓柔,他们都快忘了这号人物。封云江把头伸向隔壁,见钱谨裕背对着大家整理成品衣服。
两个姑娘穿收腰连衣裙,不像时下的女同志穿宽松的衣服,引来供销社里的人有意无意看两人。
钱谨裕转身了眼神从两人身上掠过,没做停留,神色和往常一样。他找左右已婚男士聊天:“想给嫂子也整一身衣服,给嫂子们一个惊喜!我这里的衣服随便你们挑,来来来,”他摆开架势,“我给你们说说每一件衣服的来历…”
众人:“...”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顾军几人吓得一脸菜色,急忙叫住不远处的顾客,和他们介绍产品。等说的舌头打结,眼睛往正前方看,靓丽的身影没了。
又在打打闹闹中度过一天,钱谨裕回家刚停好自行车,郑桃儿拉着他看桌子上摆放的米面、鸡蛋、散落的几毛钱、几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