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什么,你和谨裕什么时候处的对象?”丁父震惊地看着女儿。
“腾姨、爸~”丁友霞羞恼地跺脚,低头手指扯住衣角匆匆上楼,一只脚迈到台阶上,停了片刻,“你去问谨裕哥我俩啥关系。”
丁父见女儿羞的头恨不得钻进地里,风风火火跑到房间。他笑的十分苦涩,懊恼地捶膝盖道:“友霞真的陷进去了。”
“我明天找谨裕妈,探探她的口风。”丁母心情特别沉重。
滕强媳妇观察两人神色,见两人陷入深深的苦恼中,眼珠子溜溜的转一圈,自责道:“瞧我这张嘴,没把门的,怪我捅破钱谨裕和友霞谈恋爱。”
“腾姐,我和老丁早想问友霞,她和谨裕什么关系,只是我们俩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丁母握着滕强媳妇的手,连连感谢滕强媳妇替他们问出口。
“嗐,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滕强媳妇起身就要走。
“我送送你。”丁母送滕强媳妇到院子里,她拉住滕强媳妇小声道,“上个月,老丁跟我提过滕强资历老,工作认真负责,推荐书都写好了,举荐滕强当车间主任,可是老钱…”
友霞妈越说声音越小,‘可是’最后是什么意思,滕强媳妇没有听清楚,也能猜到钱厂长拦下副厂长递交的推荐书,钱厂长把自己的人祁云海推到车间主任的位置上。她为丈夫喊委屈,明明祁云海没有丈夫工龄长,还不受工人喜欢,凭什么他能坐上车间主任的位置!
丁母纠结许久道:“老丁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和别人说,我看你为友霞的事费神,忍不住和你透底。老钱没让老丁参与分配家属房的事,由老钱带领和几位调查员摸透困难家庭的底,会根据各家困难程度分配房子。”
“友霞妈。”滕强媳妇紧攥丁母的手抖了三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跟在谨裕妈身边忙前忙后,谨裕妈始终没有和她吐露如何分配房子,最终还是友霞妈好心提点她如何分配房子。
丁母什么话也没有说,送滕强媳妇出门。她在院门前停留几分钟,才转身回到客厅。夫妻两相互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到二楼书房谈话。
丁友霞靠在门上,隐约能听到腾姨走了,又听到上楼的听脚步声,爸妈应该到书房商讨事情。她双手抱胸,嘴角勾出苦涩的笑容,抬起头盯着天花板,晶莹的泪水从泛红的眼角滑落。这样也好,她晚归,父母以为她和钱谨裕在一起,省的她每天提心吊胆绞尽脑汁找借口应对爸妈。十二天了,钱谨裕每天傍晚和她在职工楼大门口谈话,有不少人目睹这件事,现在大院里的人都察觉到她和钱谨裕处对象,钱谨裕想赖也赖不掉,她…要嫁人了。丁友霞双手由胸.部滑到小腹,眼中算计一闪而过,结婚后,她有办法让钱谨裕自愿住学校宿舍。
——
钱家人不知道他们被人叨念一晚上,他们把所有精力放在彻夜未归的钱谨裕身上。钱家人担忧一夜,次日清晨钱家人刚吃完饭,送粮食到T大回粮厂的货车司机到钱家传送消息,钱母塞给货车司机一些吃食,客客气气把人送走,钱谨慎夫妻、钱浩然、钱父集体扶额叹息。
混小子一声不响转专业,老儿子拖货车司机给家里人带话,以后老儿子晚上不回家睡觉,还让他送被褥、日常用品到学校。老儿子让钱父心累,昨晚他还感慨老儿子稳重了,今天老儿子又胡闹。
经过老儿子不打招呼转专业,钱母彻底不指望老儿子多有出息,只希望老儿子不闯祸,她谢天谢地谢祖宗。她目光停留在大孙子身上,想到小儿媳妇的家庭背景,更加不指望小儿子的孩子有出息,钱家的未来还得看大孙子。只要老儿子不做太出格的事,老儿子想做什么事,随他去吧。
“红英,你给老儿子准备两床棉被、一套换洗衣服,随便拿几样洗漱用品。”钱父已经猜到过不了多久老儿子拍拍屁股跑回家住,到时候他怎么把东西送到学校,就得怎么把东西拉回家。他就不折腾自己了,给老儿子送两床棉被,保证老儿子冻不着就行了。
“你使劲惯你老儿子吧,他胡来你也不管管。”钱母嘟哝着到老儿子房间收拾东西。
萧红梅撇撇嘴巴,婆婆给谨裕装了三床大棉被,又到厨房装一大包罐头、核桃、果子、糕点…
钱父、钱母、萧红梅来回几趟把东西搬到车上,还没喘口气,就听见滕强媳妇的声音。
“谨裕妈,上班了。”滕强媳妇站在院门前伸头喊道。
“腾姐,你等一下,我回屋拿包。”钱母怕滕强媳妇等急了,急匆匆回卧室拿单肩包。
从制鞋厂职工楼骑自行车到罐头厂,要花费十五六分钟。很多制鞋厂员工的另一伴在罐头厂上班,其中包括她和滕强媳妇。说来也巧,钱母和滕强媳妇是小学、初中见面能喊出名字的同班同学。初中毕业后,老同学嫁人了,她去女子高中读书,后来进入师范职专读书,职专还有一年才毕业,家人火急火燎安排她嫁人,她毕业那年生下老大,公婆让她在家专心带老大,她终于把老大带到六岁,准备送老大去上一年级,她出去工作,谁曾想她又怀上老儿子,又把老儿子带到六岁,丈夫帮她在罐头厂找了一份搞文化宣传的工作。
她出去工作之前,一直在家里带孩子,虽然知道滕强媳妇是自己的老同学,但是交情不深。后来她到罐头厂工作,和滕强媳妇慢慢熟稔,渐渐的她和滕强媳妇一起上下班,中午休息的时间也在一起。
滕强媳妇应了声,推自行车走进院子里等钱母。滕强媳妇见钱厂长要开车门,她直肠子道:“厂长,谨裕和友霞啥时候办婚礼啊!”
“办什么婚礼?”钱父关上小汽车门,扭头不解问道。
“我经常看到谨裕和友霞在一起约会,他们不是处对象吗?原来谨裕没打算娶友霞啊!”滕强媳妇十分震惊。
丁母在大路上晨练,眼睛总是看向钱家的方向,神情愁苦、纠结。路过的人和她说几句话,她总是走神,或者吞吞吐吐极力掩饰自己卑微的态度。职工楼的人多少能猜出一些什么,因为厂长负责分配房子,所以他们不敢得罪厂长,于是装作不知道友霞和钱谨裕之间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滕强媳妇刚进去两分钟,丁母出现在院门前,听到滕强媳妇的话,她气的身体不断发抖。她似乎想到什么,恳求道:“老钱,前天傍晚有人听到谨裕和友霞约在昨天下午去看电影,友霞昨晚八点半才到家,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友霞还怎么做人呐!”
丁母脸色惨白,声线柔和,尾音颤抖,嘴唇没有规律抖动。
如果前任厂长没有出事,钱父会羞愧的无地自容,打死不成器的老儿子。可是前任厂长出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丁家人态度软弱与人讲理,不由地毛骨悚然。
“我家谨裕昨晚被余徽广教授锁在标本室,不可能和你家友霞去看电影。”钱父面无表情反驳丁母荒诞的话。
钱母从卧室回到院子里,把布包挎在肩膀上道:“对啊,昨天谨裕被医学院闻院长挖到临床医学班,晚上和被处决犯人的尸体待在一起,陪吴琮珉教授解剖尸体,取出器官做成标本,方便医学院的学生研究人体器官,没时间和你家友霞在一起。至于你家友霞为什么晚归,我陪你一起去问问友霞,昨晚到底和谁在一起。”
钱母没给丁母反驳的机会,把拉丁母拉到大路上,去找丁友霞当面对峙。
丁母踉跄跟上钱母的脚步,语气柔和让钱母走慢点,愧疚道:“谨裕妈,我听人说总是能看到谨裕和友霞在一起。所以昨天友霞回家稍微有些晚,我还以为友霞和谨裕在一起。我道歉,没问清楚瞎说谨裕和友霞待在一起。”
钱母不可置信盯着丁母:“友霞妈,谨裕回城三个月一直没遇见友霞,从上个星期开始,谨裕每天傍晚回家都能遇见友霞,谨裕把友霞当成妹妹,和妹妹说几句话有问题吗?怎么成了在一起了呢!”
“谨裕妈,你…”丁母秀气的眉头打成结,谨裕妈逼她承认女儿和谨裕是兄妹关系。她小心翼翼平复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受到侮辱,脸色特别难。
“丁姨,两年前友霞到报社上班,经常加班晚回家,也被你当成友霞和谨裕待在一起,是吗?”萧红梅吃惊地捂住嘴巴。
“红梅,赶紧向丁姨道歉。当初有人几次看到友霞天黑透了才回家,有人说了几句风言风语,还是丁姨出面解释,大家伙才知道友霞深受主编重视,友霞在出版社加班加点排板呢!以后友霞晚归,大家伙知道友霞又加班了,丁姨怎么会忘记呢!”钱谨慎单手支撑拐杖,跳到妻子身边。虽然在训斥妻子,眼睛却紧盯丁母。
“丁姨,对不起,你会原谅我的口无遮拦,对吧!”萧红梅真诚地道歉。
丁母惨笑一声:“怨我!”
他们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以为会摆脱丁家人的纠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差点被丁母惨淡的笑容气吐血。
赶着去上班的行人听到钱家人说的话,心原本偏向钱家人。当看到丁母被钱家母子逼得妥协,落寞地骑自行车去上班,钱家人在他们心中留下仗势欺人的形象。
钱母呼吸不畅,被气的肺疼。不管你态度软还是强硬,对方都用我是罪人的态度和你说话,她快被逼疯了。
滕强媳妇无声无息站在钱母身后,愧疚道:“谨裕妈,都怪我多嘴,如果我不提谨裕和友霞的事,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腾姐,谨裕已经jie…”
“红英,罐头厂搞文化宣传活动,你再多说两句话准迟到。”钱父打断妻子的话。他暂时不想公布小儿子已经结婚的事,想知道丁家人迫不及待把友霞嫁给老儿子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观察到工人们心似乎偏向丁友霞,认定老儿子和丁友霞处对象,如果爆出老儿子已经结婚,恨不得早点把他弄下台的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写举报信举报老儿子乱搞男女关系的由头,他们一家也会受到牵连。
“谨裕已经什么?”滕强媳妇困惑道。
钱母瞬间明白丈夫的担忧,对上老友探究的眼神道:“谨裕已经住校了。之前谨裕放学在大门前遇到友霞,和友霞简单聊两句;现在很难遇到友霞,聊不了一句话,也不能经常见面,两人只是普通朋友。所以腾姐,千万不能胡乱拉郎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