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声
一屋子的人都在跪地行礼,除了她的皇后。
白秋回过神,正要行礼,秦连伸手制止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我之间,何需多礼?”声音很小,只有白秋能听见。
紧挨着白秋坐下后,秦连才慢条斯理地对跪着的众人说道:“平身吧。”
宁妃坐回椅子,低头拿余光看了皇上一眼,便不再多话。
宁妃是翼国的公主,从小到大都被父皇母后宠着,何时怕过谁。
可自打嫁给瑞国皇上以后,她便怕他。
说起来,自嫁过来至今,她从未与皇上说过一句话,只偶尔在宫中见过几次。
每次遇到,皇上要么在呵斥侍卫,要么在责罚太医,甚至有一次,她看见皇上当着宫中众多奴婢的面,打了戴妃娘娘一巴掌。
自那以后,宁妃就怕皇上,每次远远看见皇上,就绕道远离。
“怎么跑这里来了?”秦连无视屋里众人,只看着皇后,问道。
白秋的手被他抓着,她有些不自在,想挣脱,却被秦连握得更紧。
“臣妾闲来无事,便到宁妃妹妹这里坐坐。”白秋咽了咽口水,说道。
秦连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宁妃,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道:“方才你说,要问朕什么事?”
宁妃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朝她看来,不由自主地战栗,双手紧攥着,紧张到忘了呼吸。
白秋注意到宁妃的异常,心下疑惑,一又面回答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皇上来了,就让宁妃妹妹自己说吧。”
秦连挑挑眉,把目光移向宁妃,收敛笑意,淡淡问道:“何事?”
宁妃被皇上的注视吓的一哆嗦,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有些乱,紧紧攥着手,深吸一口气,声细如蚊:“臣妾想带一人来宫中……”
秦连没听清,皱了皱眉,朝宁妃那边靠近了些,同时也趁机将白秋圈在怀里,道:“谁来告诉朕,宁妃说话了吗?”语气里带着生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怒。
顿时,殿内一片寂静,众婢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宁妃更是吓的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向白秋投去求助的目光。
白秋见她如此,心下不解,为何宁妃怕皇上怕成这般模样?
白秋轻笑一声,打破寂静:“宁妃妹妹今日怎么了?声音那么小,便是皇上想帮你,也不知该如何帮了。”一边说,一边朝宁妃笑了笑。
宁妃见她笑,不由放松了几分,声音提高了几分,试着道:“是臣妾失礼,方才臣妾说,想要带一人到宫里来……”
声音依旧不大,但这一次,秦连听到了。他皱皱眉,看向白秋,却是问宁妃:“什么人?”
宁妃说:“臣妾在宫外捡到的一个乞儿,先前已经与皇后娘娘说过了,那乞儿的身份底细也已查清……”
秦连看着白秋:“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宁妃回道:“皇后娘娘说,等问过皇上再做决定……”
秦连挑眉,看着白秋,道:“既已探清来历身份,若无问题,便由皇后决定,无需再来问朕。”
“多谢皇上。”宁妃露出惊喜之色,看向白秋,眼里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白秋说:“那便将她带进来吧,先学学宫中礼仪规矩,三个月后,若是通过本宫的考察,方可留下。”
宁妃面露感激之色,谢了恩,再上茶时,秦连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是第几杯茶了?”秦连接过白秋手里的热茶问道。
白秋愣了一下,道:“第三杯。”
秦连将她的茶一口饮尽,说:“不许再喝了,程太医说过,茶喝多了对胎儿不好。”
白秋哭笑不得,一手搭在腹部,一手被秦连牵着,心底有一丝暖意流过。
帝后二人刚从林樱宫出来,便迎面撞上正急匆匆赶来的戴妃。
戴妃见皇上搀着皇后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娇弱地笑着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秦连冷冷“嗯”了一声,带着白秋要走,可偏偏戴妃不知趣,凑到帝后二人跟前,道:“臣妾有事要向皇上说。”
秦连耐着性子,冷冷暼她一眼,道:“何事?”
戴妃犹豫着看了皇后一眼,吞吞吐吐道:“事关臣妾的私事,臣妾想单独与皇上说。”
秦连显然有些不耐烦,道:“皇后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戴妃略带犹豫:“可是……”
白秋见状,出声道:“既然皇上有事,臣妾不便打扰了。”说完便走。
秦连把她按在怀里,不让她走,温柔里带着些霸道说:“别走。”
白秋看了看戴妃,那带着怨恨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吃了,她挣开秦连的束缚,说:“臣妾突然想起宫中还有些琐事等着臣妾去处理,还请皇上放臣妾先走一步。”
秦连见她执意要走,叹了口气,道:“朕送你回去。”
白秋向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道:“不用,有小桃栀跟着臣妾就够了。”说完,转身带着小桃栀快步离开,不给秦连追上的机会。
秦连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目光转到戴妃身上,他收敛笑意,冷声问道:“到底何事?”
戴妃一反平日骄横跋扈的姿态,作娇弱柔媚状,软声说道:“臣妾这几日身体不适……”
秦连揉着眉心打断:“身体不适找太医看,此等小事也要向朕说?”
戴妃朝他靠近一步,越发娇弱起来,道:“臣妾找程太医看过了……”
“程太医?”秦连心里烦躁,他不是下过命令,程太医只给皇后诊治么?怎么又给戴妃看病了?
戴妃接着说:“程太医说臣妾这是顽疾,是服用鬼蔓藤之后落下的病根,治不好的。”
秦连按捺着心中的烦躁,好声好气地对她说道:“朕不是已经为你寻了药方,每日跟着吃便是了。”
戴妃说:“臣妾每日都按时吃药,只是近来发现,那些药的效果不比从前,每回吃了,总有些不舒服。”
秦连叹了口气,问:“那程太医如何说的?”程太医是宫中资质最老医术最好的大夫,秦连向来很器重他。
戴妃说:“程太医说,臣妾的药方该换一换了。”
秦连:“那便换啊,这些小事,不必特意跑来告诉朕。”
戴妃说:“程太医已经给臣妾开了新的药方,只是其中有几味药引,不太好找,所以臣妾想求皇上帮臣妾……”
秦连耐着性子问:“什么药?”
戴妃说:“其中一味是雪狐的心尖血,另一味是白虎的眼泪。”
秦连皱眉,没有说话。
戴妃见他皱眉,接着道:“臣妾知道这些药引稀奇罕见,若是找不来也无妨,反正臣妾的身体早已……”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秦连打断:“这有何难?无需担心,朕定当给你找来便是。”
戴妃面露喜色:“臣妾就知道,此等小事,定是难不倒皇上的……”
秦连不欲与她多作纠缠,说道:“你先回去,过几日朕将药寻来便给你送过去。”
戴妃还想说些什么,秦连却大步走开了。
戴妃站在原地,心里满是得意,她就知道,皇上定是不会不管她的。
原本她今日身体不适,在宫中静养,忽然听到皇上摆驾林樱宫的消息,瞬间坐不住了。
皇上向来不去妃子寝宫的,林樱宫更是从未去过,今日怎么就去了呢?
她二话不说,哪里顾的上身体的不适,急匆匆往林樱宫赶来,想要一探究竟。
谁知刚到门口,便见皇上扶着皇后缓缓出来,心中醋意更浓。
索性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把皇后支开,独自与皇上待一会儿。
身体不适是真的,程太医为她换药也是真的,需要两味罕见的药引也是真的。
但是,这两味药引也没有那么的难找,她原本不想烦扰皇上的,可是在看到皇上小心翼翼地护着皇后的时候,她醋意横生,想让皇上也关心她一下,便开口求了皇上。
意料之中的,皇上答应为她寻药。
为什么说意料之中呢,毕竟上一次服用鬼蔓藤中毒以后,原本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但皇上不惜一切代价为她寻来名医,将她救回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认定,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
从林樱宫回来,秦连没有直接去找白秋,手里握着的安胎丸还没来得及给秋儿吃,他坐在御书房,心情烦躁到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秦连长长叹了口气,吩咐王公公,道:“把程太医叫来。”
王公公领了刚命下去,猗远急匆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她摔倒了!”
秦连瞳孔一缩,心下慌张不已:“在哪里?!”
猗远回:“皇后娘娘现在朱雀宫。”
话音刚落,秦连便箭步如飞跑了出去。
第25章 噩梦
一路来到朱雀宫,秦连进了寝宫,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白秋,榻前围了一众宫女太监,程太医正在为她诊脉。
众人见皇上进来,纷纷行礼,秦连脸色阴沉,并不理会,来到榻前,紧紧抓住白秋的手,问:“伤到哪儿了?”
白秋腹部有些微疼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苍白,虚弱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程太医为她诊过脉,无声地松了口气,说道:“皇后娘娘无大碍,只是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待微臣开些药调理调理,便可痊愈。”
此话一出,秦连瞬间松了口气,将她抱进怀里,朝程太医吩咐道:“快去备药。”
程太医一走,秦连低头看着白秋,心疼不已,问道:“怎么会摔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白秋头昏脑涨,腹部的疼痛放大了几十倍,一心想着腹中胎儿,紧紧拽着秦连,摸着小腹说:“臣妾这儿疼……”
秦连顺着她的手,刚刚碰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白秋便一把推开他:“不要碰他……”
秦连又无奈又心疼,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声安慰道:“好,朕不碰。”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搂的更紧。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皇上抱着,心中那种害怕失去孩子的不安感有了缓解的迹象,紧张在慢慢消散。
白秋就在秦连的抚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确定白秋熟睡无大碍以后,秦连为她盖好被子,悄悄从屋里出来,脸上的温柔体贴瞬间变成阴冷暴戾。
“朕不是让你好好看着皇后么?”秦连冷声道。
猗远立即单膝下跪,低头道:“卑职失职,请皇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