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一十四
首先,通译的外语水平非常的有限,而且都专攻商贸外语,对于其他的领域基本上完全没有涉及;其次,眼下不是21世纪,不认识的单词上网查就是,更难的是,许多专业词汇如今都没有对应的中文,就是查,也查不到;第三,通译本身就不懂数学、物理的相关知识,听了斯隆的话,猜都没法猜,更别说冥思苦想的现编外语科技词典了;第四,斯隆的专业是医学,对其他领域虽有所涉及,但并不精通,多问几个为什么,斯隆自己也就糊涂了……因此,虽然斯隆还想坚持,但通译们却撂摊子了,不是他们有畏难情绪,而是担心即使他们咬牙耗上十年的光阴,最终还是会交出一份让人惨不忍睹的答卷。本着对雇主负责的态度,他们硬着头皮、红着脸给其木格请罪了。备受打击的其木格想强人所难,却不得其门而入,只得通知大家暂时休假一个月。原来,强人所难也是一种本事……
其木格还是很不甘,咨询起了老十:“爷,即使通译们翻得前言不搭后语,没准儿也会有那饱学之士从中领悟到一二吧?”若老十此时给其木格一个肯定的眼神,其木格立马就会通知通译,随便翻,没听过的词,自己编一个,管他通不通,先弄成满篇的中文再说!
谁知老十听后,不仅没给予支持,反倒嘲讽了两句,“蒋先生学问够好吧,不也闹的一头雾水?”其木格觉得很无力,有点儿学文的吧,压根就不懂外语,懂外语的吧,又完全不懂专业知识,这人类的智慧结晶到底要怎么才能传播开来啊?然后,其木格便想到了“教育得从娃娃抓起”这至理名言,可安安对此完全没兴趣,三胞胎又过于年幼,实在是看不出他们将来的发展方向。其木格很是气馁,便将主意打到了其他孩子身上。
一开始,其木格想办个公办中学,安居岛但凡够年龄的少年儿童都可入学,至于老师,花重金去请就是,洋人的教授和大清的先生都不落下,既向学生普及的自然科学知识,也不耽误学生去参加科举考试,两全其美,多好。但是,眼下其木格却没条件操办此事,老十才在军营里玩儿了回血腥,康熙的问罪折子和处罚措施虽然尚未下来,但老十和其木格都认为,老十这回肯定得离开安居岛了,不是在京里当个无所事事的宗室,就是被发配到西南边陲去,漠北那是蒙古人的地盘,康熙定不会让老十再去蒙古赚人气。此时若再开办义学,先不说能不能办起来,消息只要一放出去,康熙没准儿立马当着大伙儿的面伤伤心心的直接将老十给圈了,然后晚上偷着乐醒好几次……
就在其木格感觉非常挫败的时候,弘暄的信鸽到了。听说海上风浪大,与吕宋断了联系,弘暄就向康熙请了旨,动用信鸽进行联络。联络信里除了问候语,自然还会讲些其他事情,而弘政的大名便有幸出现在了那张小小的纸条上。一听说弘政来了,而且还要在安居岛长住,其木格便打起了小算盘。不管九阿哥日后是何种命运,反正康熙还会活几年,那么若弘政喜欢上了数学物理这些理科,至少还能在上层社会推广一二。再说了,弘政的脑袋瓜子也挺聪明的,不喜欢读大清的书,那也只说明他不喜欢文科,并不代表他对理科也不感冒……所以,其木格掐指算着时间,估摸着这两日该到了,遂开始了讨好弘政的准备工作…… 结果却不巧让老十感觉自己似乎被遗弃了,“早知道你这么不待见爷,爷还不如去苏禄岛呢!”
老十杀了贺千总,又将一干中低层军官全免职后,火线提拔了一批后备干部,然后天天安排下一大堆的训练任务,累得那帮兵丁哭爹叫娘的嚷嚷着下辈子宁愿当一头牛,也不在老十手下当兵了。于是,当海上风浪渐渐平息后,大伙儿个个都争着写血书表决心,强烈要求参加苏禄岛救援和维和任务,惹得苏禄使者又感动了一把,扯着嗓子嚎了半宿……
老十赶紧将苏禄使者的激动和感恩之情添加进了自己的对奏草稿,准备回京后在朝堂上好好和康熙辩辩,自己可是做出了成绩的!不过,老十还是把握住了分寸,没亲自带队去施恩。本来康熙就忌惮了,此时再去添一把火,那不是找死吗?所以,救援队是由清一色的吕宋水师组成,改编的海盗一个没派,为的就是着重宣传大清和康熙。因此,其木格便笑道:“爷,你现在赶去也来得及啊。”老十板起了脸,哼了一声,其木格放下菜单,呵呵笑着:“行了,行了,这就陪你出去逛逛。”语气听着就像在逗三胞胎。老十用鼻音道:“不去。”其木格笑道:“爷,那你陪我出去逛逛可好?”老十瞪了其木格一眼,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还不快去换衣服……”不想,老十和其木格还未出门,弘暄的另一只信鸽又到了。
不过,这次却不是捎来了弘暄的问候,绑在信鸽腿上的竟然是康熙的旨意,非常的言简意赅,命老十亲赴苏禄岛。“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其木格有些想不明白康熙到底要干嘛,若不是想将老十弄回京,为什么煽动人闹事?可此时干嘛又叫老十去苏禄岛呢,那以后老十在南洋一代的名声岂不是更大了……老十也百思不得其解。其木格想了想,又问道:“爷,皇阿玛到底会不会招你回京啊?”老十摇摇头,“我也糊涂了。”其木格皱眉思索了一下,“爷,算着时间,岛上的探子应是在没恢复通航前,就将信给送了出去,那么皇阿玛发这道旨意时,应该没收到爷的折子,那现在爷该怎么办?”
老十的折子写得很不客气,虽然没指名道姓,不过也指桑骂槐的暗讽了一下康熙。反正都讨不到好了,老十便选择了出出胸中的恶气。可没想到如今康熙却通过这个非正常渠道发来了个非正常的旨意,老十闷了半天,无奈的对其木格道?“圣心难测,爷还是先去苏禄岛吧,等皇阿玛来了新旨意,再回来就是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盘大棋
康熙在下一盘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纵观康熙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其木格得出了上述结论,让老十很是刮目相看了一把,“其木格,你这话说得太精辟了。”
其木格没有虚荣的将网民的智慧归到自己身上,主意是心里被忧思给填满了,无暇去沽名钓誉。
当老十还在苏禄岛指挥国际救援时,正式的圣旨终于传达了下来,严词训诫了老十一番,骂完后,才想起总得听听被告方的说辞,按理说这是好事,可康熙却偏偏叫老十立即回京,硬要给老十一个当面骂爹的机会,也不问老十乐不乐意,其木格真想叫人带话给康熙,老十的文采其实还可以,不管是文言文还是白话文,他都能自己操刀上折自辩。
如果圣旨就此结束,那么基本上老十是被康熙如愿召回京了,其木格都能瞧出其中的名堂来,那岂不是太让康熙没面子了?所以,说完正事后,康熙又告诉老十,太后甚为想念三胞胎,反正马上要过年了,命老十顺道携子进京辞旧迎新。
如果圣旨在此画上句号,那么基本上可以断定,康熙是坚决彻底的将老十连根拔起,重新移植到大清的政治心脏中心,为了避免老十耍小动作,特意点了三胞胎的名,警告老十休想耍花招,赶紧老老实实的搬家吧,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其木格依旧还能猜出来,因此,如果圣旨到此为止,那么就简直太埋汰康熙的水平了,所以,康熙又补充了一句,其木格和安安留守安居岛,以免动摇南洋汉人对朝廷的信心,以兹证明皇帝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果然,这下其木格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就算自己这个儿媳妇是外人,不受康熙待见,怎么安安也给留下了?
其木格承认,康熙已经修炼成精了,非常人所能理解。
传旨的人先到的安居岛,见老十不在,自然不会对着其木格宣旨,又急忙奔赴苏禄,因此,其木格虽然知道圣旨到了,但直到等老十匆匆回来接三胞胎的时候,才知道康熙发了这么狗屁圣旨,和老十大眼望小眼后,只能气急败坏的对着床上的被子一阵猛敲,已经被康熙不待见至此了,其木格可不想再被康熙抓住把柄,只能悄无声息的发狂,憋屈啊!
闷头拿被子出了一会儿气,其木格披头散发的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问道:“爷,皇阿玛该不会叫你休了我吧?”
老十也是满脸的无奈,苦笑道:“说什么呢,七出之条你占哪条了?”
其木格憋屈道:“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母之过,皇阿玛肯定拿这大做文章。”
老十垮着脸道:“爷不是说大话,满京城你打听打听,有谁家的格格比得上安安,别的不说,她们敢提刀砍人吗?!”
其木格无语,等张守备自杀的事稍微平息后,见安安完全没心理障碍,其木格也曾告诉安安,冲动是魔鬼,日后行事前一定要记得三思,可老十却回回都和其木格唱反调,“别听你额娘的,思什么啊思,思来思去只能憋着自个儿,多学学你额娘,过日子嘛,就得真性情。”
其木格气急,质问老十,自己的真性情是什么?什么时候冲动和真性情划上等号了?
老十懒得多解释,提醒其木格讨论的是安安的教育问题,别跑题。
于是其木格便问老十,“她遇事如此不管不顾,日后嫁了人怎么办?你别给我说有你在,女婿不敢怎么安安,你瞧过哪对夫妻靠长辈施压过得和美的?”
老十哈哈大笑道:“其木格,你傻啊,不知道找个喜欢安安这性子的女婿?”
其木格急道:“爷,就算小两口感情好,可安安如此行事,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老十不在意的打断道:“你心眼不多,爷心眼也少,你不是温温柔柔的小家碧玉,爷也不是那文质彬彬的书生,可咱们日子不一样过得好好的,咱们关起门来仔细掰扯掰扯,刚开府你就扫了舅舅脸面,那事当时闹得动静不小吧?可咱们如今的日子也不见得差啊;大嫂没落大哥舅家的脸面吧?二嫂没惹过赫舍里家吧?十三弟妹没去招惹过章佳一族吧?结果怎么样,大哥、二哥全给圈了,十三弟也给毁了……”
其木格觉得老十简直是胡扯,“那是一回事吗?大哥他们可是犯了事!”
老十摊摊手,“是啊,这日子过得好不好,不在乎娶了个悍妻或妒妇,也不在乎当家主母心眼多或少,关键得看当家的糊涂不糊涂,有没有本事。”
其木格听得哭笑不得,“爷,换了你隔三差五的给我善后,你乐意吗?”
老十张大嘴,“其木格,你真糊涂了,爷哪天没给你善后了?”
其木格无语,懒得和老十瞎扯,只好妥协道:“安安平日里瞧着倒是不温不火的,怎么关键时刻犯糊涂啊,爷,这比她一直都咋咋呼呼的还让人担心,总之,我一定得好好说说她,你别添乱。”
老十斩钉截铁道:“爷的闺女,自然得有爷的脾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少去折腾安安。”
于是,安安的教育问题便这么给拖了下来,如今老十要走了,见其木格又提到安安,赶紧自夸了一把,又要其木格保证,不能趁他不在的日子里,拘紧了安安。
其木格应允了下来,“你在苏禄岛的时候,我不也没训安安嘛,我知道讲究方式方法的,反正她还小,慢慢来。”
老十想想道:“若不是安安闹这么一出,不知皇阿玛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咱们呢,没准安安不动声色的将那三张纸交给咱们,情况会更糟……真不知皇阿玛想干什么……”
于是其木格便将网民的经典语录说了出来,“皇阿玛在下一盘大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得到了老十由衷的表扬。
得了表扬的其木格并不犯晕,清清楚楚的提醒着老十,“你记住了啊,就是皇阿玛拿刀比你脖子上,也不许娶个平妻之类的回来。”
老十苦笑道:“放心,爷带着三个小子去京,也只带三个小子回来。”
其木格担忧的望着老十,“爷,皇阿玛会让你再回吕宋吗?”
老十也不知道,只得告诉其木格,如果他留京,一定派人来接其木格和安安,如果他被发配去了其他边陲,一定将三胞胎送回来,保证京里只留弘暄一个……
老十和其木格的话题有些沉重,而厢房中安安和三胞胎的对话也很严肃,安安非常郑重其事的嘱咐着三胞胎,叫他们沿途一定要提高警惕,只要是母的,不管她是什么物种,全隔离在老十五米之外。
日历已悄悄翻到了康熙五十四年,三胞胎如今已快满五岁了,算是小大人了,但因老十府里的三个小妾都龟缩在后院角落里,三胞胎平日并没怎么见过,过年过节的时候虽然觉得饭厅多了几个人,但也没放在心上,加之从小就跟着老十和其木格在前山寨和安居岛这类小地方混日子,出府后接触的都是平民子弟,没怎么和养得起三妻四妾的大家族打过交道,因此,对于小妾和庶子的威胁完全没概念,对安安的交代完全不明白。
可如今三胞胎急着要赴京,当天就得走,安安也没时间给他们详细讲述小妾和庶子的危害,只好下达了死命令,三胞胎互相望望,点点头,表示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一定照办,安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于是,其木格和老十在正房交心,四个小的则在厢房嘀咕,下人们忙得脚朝天赶着收拾行李,而闲暇的弘政则在二门处兴高采烈的等着汇合大部队去港口送行。
弘政没法不高兴,他可不想在安居岛没待两天就跟着老十一家返京了,幸好啊,圣旨特意交代其木格和安安当留守人员,弘政头次觉得康熙是个好玛法。
弘政不记得转了多少圈,反正,老十一家终于踩着点出来了,弘政本来有点愧疚的,觉得自己不该偷着乐,将幸福建立在老十一家的痛苦上有些不地道,可一瞧老十一大家子,顿时畅快的展了个笑脸,打千请安道:“十叔,婶娘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