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一十四
张家婆子用力咽了咽口水,方继续道:“赶上婆子给环儿灌药,环儿哭叫的凄厉,大伙觉得事情不对,便拦了下来,可郭络罗氏又忙忙赶了过去,说环儿得了癔症,怕惊扰了府里,让大伙都先退出去,她呆会儿自己来给福晋请罪。可,可环儿却挣脱了几个婆子,大叫着说,请福晋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说郭络罗氏要谋害十爷的子嗣…”
其木格看着张家婆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已听不见她到底还说了些什么,整个人完全呆在了那里,时间仿佛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刻。
“主子,主子…”阿朵担忧的端了一盏茶,递给其木格。
其木格总算回过了神,却没把握手不抖,便没有理阿朵,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平缓的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张家婆子小声道:“郭络罗氏晕过去了,院子里一团乱。”
海棠却急急问道:“环儿的孩子保住了没?”
张家婆子却不知该不该报喜,嘟囔道:“孩子命大,说是开头已经灌过一次药了,没打下来,这次是灌第二次了,又被大伙给拦下了。”
海棠的脸一下苍白起来,瞧了瞧其木格,说道:“福晋还是问问郭络罗氏吧,若真是十爷的子嗣,她怕早就报了上来,妾身倒觉得怕另有隐情。”
其木格瞧着海棠,嘲讽道:“是吗?”
其木格虽然不喜欢当便宜娘,也没那胸怀对老公乱搞出来的小孩充满母爱,但其木格却没法看着一个小生命就这样被活活的扼杀在腥风血雨的后院斗争中。
其木格一言不发,猛的起身走了出去,屋里的众人一楞,忙急急跟上,小英子转了转眼珠,向外院跑去。
其木格走进嫣红的院子,就见正房里人来人往,东厢房的耳房外也站着一群丫鬟婆子。
略一迟疑,其木格径直朝东厢房的耳房走去,门口的丫鬟婆子惊觉过来,忙着请安问好,乱做一团。
环儿在里头也听到了动静,忙哭着跑出来,跪在其木格面前,哭道:“福晋大慈大悲,救救孩子吧。”
其木格瞧着她还是未婚女子的装扮,心下有些奇怪,本想问问原委,可环儿扑在地上哭得个天昏地暗,见了让人着实不忍,便说道:“你有身孕,自己应当小心些,起来吧。”
门口的丫鬟婆子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们也担心福晋不想环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会责罚她们没有眼力劲,但若由着环儿被人灌药,万一十爷知道了,发作起来也不好受,因此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环儿觉得肚子的孩子总算保住了,这段日子的担忧焦虑全化作了泪水,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阿朵扶起环儿,侧身等其木格进屋。
就在这时,正房里走出一丫鬟对其木格施礼道:“福晋吉祥,福晋,我家主子气急攻心,一时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来,是不是请太医来看看?”
其木格本来就一肚子的气,对孕妇不好发作,见有人主动送上门,便冷冷道:“去告诉你家主子,她要么就赶紧醒来,要么就永远睡下去,十阿哥府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就别去劳烦太医了。”
说完不顾众人的惊愕,转身走进了耳房。
环儿被阿朵搀扶着走了进来,海棠跟在后面,脸色越发苍白,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其木格对环儿说道:“你坐着吧。”然后又吩咐阿朵:“去告诉那些丫鬟婆子,今天的事要传了出去,一家子都别想在十阿哥府里混了,叫内院的人该干嘛干嘛,不用守在院里了。”
吩咐完,其木格才自嘲着想:还好没让人鸡飞狗跳的去抢购醋和石灰进行消毒灭菌工作。想着便瞄了眼气色不佳的海棠,心想,总得让海棠得点教训才好,免得以为自己好糊弄,真能被她当枪使。
还没等其木格想到如何发作海棠,嫣红便急急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跪下道:“福晋,你千万别听这小娼妇的混话,妾身可冤枉的紧。”
环儿一脸惧色,忙站起来,就要下跪。
其木格制止道:“孕妇最大,你先坐着。”
嫣红和海棠一听这话,脸色都一变。
嫣红哭道:“这娼妇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妾身不好意思声张,念着主仆一场,想悄悄了结这事,再寻个由头,把她风光嫁出去,谁知道她却臆想着是十爷的种,真是没个羞耻的。”
环儿忙泣声道:“福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嫣红怒道:“当着福晋的面,你还敢狡辩。”
环儿便胆怯的住了嘴,望着其木格,眼中闪烁着期望的光芒。
其木格真希望嫣红说的是真的,而且也巴不得就依着嫣红的说辞将环儿打发出去,可委实张不了口。
过了半响,其木格才转向环儿,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有委屈,我自然会给你做主,倘若有半句虚言,就别怪我无情。”又对嫣红说到:“等她说完了你再接着说,别插嘴打岔。”
环儿先表白了一番自己是个贞洁烈女,那种羞耻的事是做不出来的,接着便说:“那日十爷要歇在这院子里,可我家主子身上不干净,便收拾了厢房,让奴婢,奴婢伺候十爷。”
其木格一听,狠狠的盯了眼嫣红,心里的火更大了,搞了半天是嫣红自己把环儿推给老十的,老十倒成了正大光明的在嫣红眼皮底下搂着小美眉一展雄风,真不知道嫣红那夜到底睡着了没。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既然你伺候了十爷,怎么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其木格压下怒气,继续问着环儿。
“四月二十一,我家主子说,等十爷忙过了这段时间再给奴婢开脸。”环儿略带娇羞的说道。
“既然有了身孕,怎么不早说?”其木格瞧着环儿的身形,虽然不胖,可肚子却已经鼓起来了,而且现在才八月底,衣衫都穿的单薄,嫣红不可能现在才发现,其木格便有些疑惑。
“奴婢怕我家主子不容,想等着十爷来了,禀告十爷的,可十爷又去练兵,奴婢没法,见身子藏不住了,便慌称为主子在屋里吃斋念佛一个月,为主子祈福,可昨儿不小心被送饭的婆子瞧见了,昨晚上就被灌了药。”
环儿说得泣不成声:“许是奴婢这一月虔心向佛,亏得佛祖保佑,孩子挺过来了,今儿眼看孩子不保,又盼来了福晋您,福晋,奴婢句句实话,若有半句假话,叫奴婢天打五雷轰。”
其木格没精神听环儿赌咒发誓,只觉得环儿也是个有主意的,要换了自己怕只能任人拿捏了。
怔了一会后,其木格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嫣红说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听好了,现在说实话,这事就这么算了,可你若要让我费心思去查,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嫣红咬咬牙,想一口咬定环儿肚里的就是野种,可想起其木格开府时整顿下人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最后确实是谁的面子也没给,将人重重的发落出去,连十阿哥求情也没用,心中便一阵胆怯。
“妾身一时糊涂,听了旁人嚼耳根子,才冤枉了环儿,今儿环儿这么一说,妾身想起来,确实那日让环儿伺候了十爷,而且环儿也就只伺候了那么一夜,请太医来一诊断便知是否是那日怀上的。”嫣红经过激烈的内心挣扎后,终于放弃了抗衡到底的做法,当然,她也没傻到要去承认谋害老十的子嗣,即使满大街的人都心知杜明,官方声明该怎么说还得怎么说。
其木格想太医几乎可以不用请了,这孩子铁定是老十的种,但程序还得走,便安排人请来了太医,太医的话自然让环儿脸上放光。
太医领赏走后,其木格便吩咐人将嫣红院子里的厢房收拾出来给环儿居住,并威胁嫣红道:“环儿的孩子在,你在,孩子若有什么闪失,你就跟着去陪孩子好了。”
其木格这样的安排虽说是不想费心保证环儿的安全,其实也是存了个坏心眼,心想,“嫣红你不是给老十牵线搭桥吗,等老十回来在你眼皮底下安慰孩子他妈,帮着做做胎教什么的,我看你能睡得着觉才怪。”
其木格瞧了一眼脸色仍然很苍白的海棠,心想“你怕是以为昨天灌了药,孩子肯定没了,才会演这么一出吧,居然让我象傻子似的忙东忙西,现在后悔了吧,后悔的事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