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一十四
见九阿哥不像是在说气话,杨宗仁和管源忠神情一下就紧张起来,那就是有人蓄意闹事了,于是管源忠立马表示,他要调门大炮来,瞧这架势,怕只有大炮才能震住人。
九阿哥一瞧这架势,也只能如此了,因此并没去阻拦,不过心里却在想着,看来得给老十上个折子,就算火枪不好用,也该给各兵营配一点,好歹声响大啊,能吸引注意力。
果然,大炮就是大炮,就算没发射炮弹,那威慑力也不容小觑,当大炮刚一拉到场,而外围的群众就慌了神,有的开始往回跑,有的开始朝后挤,为了防止发生踩踏事故,衙役们又只好敲锣打鼓的叫大伙镇定,怎一个乱字了得。
几个当官则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然后管源忠便叫人推着大炮去开道。
巴巴朝前挤的民众当发现有东西在后面挤自己时,第一个反应是生气,第二个反应是回头骂人,第三个反应则是立马闪的飞快,谁敢和大炮争地盘啊,而八旗兵则赶紧持刀在大炮推开的口子上站好,拿着长枪组成一隔离墙,如此这般,终于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隔离带。
为了显示当官的威严,以九阿哥为首的三人没跟着大炮移动,他们在等着官兵将冒充弘政的家伙给逮到面前来。
因大炮的威胁,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场面看来是得到了控制,而此时,九阿哥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恼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当小爷好欺负是吧!当我们爱新觉罗家没人了是吧!”
九阿哥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心想,莫非是幻听?
而一直在关注九阿哥的杨宗仁和管源忠都轻轻摇了摇头,这么纯正的京片子,这么嚣张的语气,十之八九应该是九阿哥的儿子弘政了,这父子俩怎么尽跑到广州来惹事呢…
而这个嚣张的家伙还在继续咋呼着,“你,就是你挑头闹事的,别以为小爷没瞅见你,你给小爷站出来!”
而这时一个兵丁也跑到管源忠身边,悄声禀告道:“大人,是个黄带子的阿哥,奴才们不敢自作主张。”
管源忠看了眼九阿哥,征求着意见,“钦差大人,你看?”
九阿哥甩了甩头,苦着脸,迈步朝祸事起源地走去。
还没走近,就见弘历瞪圆了眼珠子,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人群很有气势的发着脾气,还好,毫发无损,连辫子都没怎么乱,不过围在弘历四周的侍卫却一个个都披头散发的,有的衣服还被扯下了半拉袖子,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九阿哥叹了口气,叫道:“弘历,干嘛呢?”
正在指证闹事者的弘历一见九阿哥,就像看到大救星一样,急忙叫道:“九伯,就这家伙吼得最凶!”
跟在九阿哥身后的杨宗仁和管源忠本来听到九阿哥喊“弘历”就是一惊,老十护短那可是出了名的,这下可好,宝贝小儿子刚登上码头就被人围住了,老十还不知会怎么报复呢,两人对弘历堂兄弟都不怎么了解——康熙的孙子实在太多了,因老十成了皇帝,所以弘历四兄弟的大名才被各级地方官所熟知,因此,杨宗仁和管源忠并不知道弘历这个名字是有重名的,那啥一点侥幸心理都没有,两人还没惊完,立马又跟着惊了一回,因为弘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喊出了“九伯”,两人这时只好侥幸了,希望民众千万别反应过来。
民众还真没反应过来,因为绝大部分民众听不懂官话,有那少数听得懂的,又害怕朝他开炮,所以也没敢高声喧哗,所以场面依旧很安静。
弘历并不知道两位地方官悬着一颗心,乖乖的给九阿哥打完千行完礼,道:“九伯,二哥在安居岛走不开,我先代他给您赔罪了,有什么气,您就朝我来,千万别憋出病来。”
九阿哥微微点了点头,依旧苦着脸,指了指身后的两位大人,“弘历,见过杨大人和管大人。”
两位大人自然是侧身避过了,弘历做完礼节上的事后,方问道:“两位大人,广州城归你们管?”
杨宗仁道:“老朽广东巡抚,负责广东境内民事。”
弘历挑着眉毛道:“你就这么治理的?没听见市井怎么乱嚼舌根子?别给我说你听不懂他们的话,你听不懂,你手下可听得懂。”
杨宗仁笑道:“小阿哥一路辛苦,还请回衙门好生歇歇,有什么事,回衙门再说可好?”说完又问九阿哥道,“大人,你说呢?”
九阿哥自然也不想在码头多呆,“弘历,不准没规矩,先回衙门。”
哪知弘历却将脖子一歪,“九伯,我哪不规矩了?我是说怎么流言没一点消停的意思,合着是地方官不给力啊?!你怎么能容忍呢?”
九阿哥很郁闷,只好厉声道:“弘历,不准胡闹!”
弘历顿了顿,道:“大哥就是说我在台湾没胡闹,很是遗憾,所以才特意将我送到广州来的…”
九阿哥听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一场,杨宗仁和管源忠则听得嘴直抽抽…
第五百八十九章 就是要胡闹(下)
是人都说弘历像老十,的确,弘历是像老十,也许比老十还是淘气些,因为他有宠爱他的爹和娘,行事更肆无忌惮些。
但是,在老十的性格中,直爽虽然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倒了其他特质,但并不代表老十除了直爽就没其他特质了,比如说,聪明。也许老十不是聪明绝顶,--如果聪明绝顶的话,直爽就应该退居二线了,--但是老十绝对不傻,这是毋庸置疑的。老十要傻的话,康熙会选他当皇帝吗?所以就算要侮辱老十,也不能侮辱圣明的康熙啊,因此,得出的结论就是,老十货真价实的不傻。
那么以此类推,像老十的弘历肯定也不傻。
所以,也有几分脑子的弘历在船上就琢磨开了,大哥为什么会后悔将自己看紧了呢?
因海船速度不快,所以弘历很是认真的想了好几天,当海船抵达珠江口的时候,弘历已经琢磨出了点道道了,只是有点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所以,在珠江口,弘历并没弃船骑马,而是选择了继续乘船,逆流而上,以便于自己继续思考。
就在珠江这内河航道上,弘历想明白了,自己二哥和三哥这次都在闯祸中成长着,虽然这些祸并不是他们主动去闯的,而自己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在台湾就是没怎么闯祸,所以就没怎么成长,因此自己大哥便有些愧疚了,便让自己到广州来,看自己能不能也在闯祸中追求点进步,因为若挨着大哥,大哥会不由自主的不让自己闯祸的。
虽然有点绕,但弘历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了,不过,想明白后的弘历却觉得弘暄简直是莫名其妙,从小到大自己闯的祸还少啊,也没见自己比二哥、三哥多点见识啊……
所以,弘历在码头上下船的时候是很不忿的,而且还很有点屈原的感觉,哥哥们皆醉,只有自己独醒啊……
不过,一下船,弘历便从哲人变成了怒人,因为弘历的广东话听说都还尚可,没什么交流障碍,因此那些在码头上流传的与九阿哥相关的坏话,弘历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弘历真的很生气,说坏话就算了,怎么将九阿哥下八辈子的子孙都给诅咒了呢?更可气的是,码头上卖糖葫芦的吆喝生意都会夹杂着含沙射影讥讽九阿哥的话,“糖葫芦,糖葫芦,咱这是人穷志不穷的糖葫芦,吃了咱的糖葫芦,绝对不会像有些贵人那样,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还要卖儿子给洋人……”
虽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但不忍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很掉价的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吧?所以,忍气吞声的弘历只是走到卖糖葫芦的面前,没好气的来了一句:“好好,卖你的糖葫芦吧,少瞎嚼舌!”
卖糖葫芦的见弘历穿得挺贵气的,便讨好的笑道,“这位公子说的是,小的不嚼舌,您赏脸买串糖葫芦吧。”
弘历怎么可能照顾他的生意,鼻子一哼,道“吃了你的糖葫芦,没准下辈子爷就成卖糖葫芦的了!”
小贩觉得弘历侮辱了他的职业,便小声嘀咕道:“卖糖葫芦怎么了,总比有些将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的贵人强。”
听力特好的弘历当下就气鼓鼓道:“怎么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娶洋人关祖宗什么事?你什么脑子啊,洗该你只能卖糖葫芦!”弘历说完还很潇洒的昂了昂头,很有架势的走了,不能再逗留了,再逗留就成市井吵架了,弘历丢不起这个人。
而这时,弘历身边的一侍卫操着正宗的京片子对弘历道:“爷,咱们先去驿站还是巡抚衙门?”
卖糖葫芦的一听,急忙对旁边的人道:“那好像说的是官话吧?”
不巧的是,正好有一商船与弘历同时靠岸,押船的人恰恰是祖籍广州,但却长年在京里做生意的,便对与人窃窃私语的糖葫芦小贩道:“别以为人家是外地人,就想欺负人家,瞧见那小公子腰间的黄腰带没?那可是宗室子弟,按律杀人不偿命的!”
这个商人真是出于好心,不想却捅了个大篓子。
黄带子,这么小年纪的一个黄带子,竟然出现在商京千里之外的广州,还是为娶洋人辩护,可疑啊,太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