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一十四
大理寺卿略带迟疑道:“虽然穿着很普通,但是瞧着倒不向作伪的。”
然后又继续提供了些细节,什么一共30多个人,只有一个人会说几句汉语,但是,也就会说喊冤,官官相护几个字,状纸是蒙古文写的,看得出来,马匹皆是良驹……
张廷玉听到这话,问道:“可看到通关文碟了?”
蒙古人要入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行的,得有介绍信。
大理寺卿道:“有,是科尔沁一个部落的,据说,因是匆忙逃脱大喇嘛的追捕,所以到了科尔沁后,才托关系办了张。
文碟是真的。”
老十心想,看来弘丰是铁了心要让科尔沁发声了。
而雅尔江阿则问道:“是科尔沁亲王帮着开的?”
大理寺卿道:“不是,是一个辅国公。”
张廷玉想了想,道:“皇上要不召那小王子御前问话?”
老十顿了顿,缓缓点了点头但却没说让托娅去见其木格,因为真假莫辨啊……
很快,扎伊勒提尔就跪在了养心殿,虽然举止透着几分紧张,但大家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下人扮演的。
于是,大臣们全面面相觑,看来事情是越发的复杂了。
老十心情则好了起来,原来弘丰没瞒自己,于是,很温煦的问道:“扎伊勒提尔是吧?起来说话吧……”
老十没一上来就问案情,而是拉了些家常话,问了问喀尔喀扎萨克图汗部的情况,肯定了眼前之人的的确确不是假冒的后,方道:“瞧朕这记性,来人,快去通知皇后娘娘,说托娅来了,让她派人去接托娅进宫。”
交代完后,老十才开始过问案情。
然后就见扎伊勒提尔再度跪下了,带着悲音开始告状。
扎伊勒提尔前面所说的和朝廷了解的都一样,在关键地方除了用词不同外,没什么大的出入,但是,当弘历到了赛因诺颜部后,扎伊勒提尔所说和大家了解的简直就是大相径庭了。
扎伊勒提尔的说辞是,大喇嘛和达什敦多布要害弘历,弘历挟持他们是正当防卫。
几个汉臣不懂蒙古语,但几个宗室王爷却是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当下脸色便变了几变。
老十却没喜形于色,而是问大喇嘛和达什敦多布为什么要害弘历。
扎伊勒提尔讲道,说开始达什敦多布对弘历还好,但是宝力德匆匆赶到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扎伊勒提尔特别强调,宝力德赶得特别急,都给累晕了,还专门找了大夫看。
然后,扎伊勒提尔说,宝力德来后,应该是私下和弘历商谈过的,因为弘历很快脸色就不大对了,而宝力德还通知大家,小心戒备,发现苗头不对,就赶紧跑人。
不久弘历就跟达什敦多布和突兀儿去见大喇嘛,然后大帐内就闹了起来,等自己和宝力德带人赶去时,正见到几个喇嘛围攻弘历,大喇嘛、达什敦多布和突兀儿就在一旁看着……
“皇上,若我们迟到一步,四皇子肯定会遭毒手!”扎伊勒提尔说到这,还做了个悲愤的表情。
雅尔江阿怔了怔,自言自语道:“宝力德回合四阿哥说什么呢?”
扎伊勒提尔摇头表示不知,但表示一定是弘历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说完,扎伊勒提尔又茫然地问:“四皇子信中没说?”
老十此时还是很稳得起,摇摇头,表示朝廷尚且未接到弘历和策棱的折子。
扎伊勒提尔想了想,又道:“为了躲避追兵,我们是分三路跑的,按计划,四皇子应该是去找汗王的…”
老十皱眉道:“你可知道,你汗王也在要朝廷给个说法?”
扎伊勒提尔愣了愣,脸色有点白,磕了个头,先请老十原谅自己的爷爷,然后才道:“因我的随从分了一多半给四皇子,所以分不出人手去给汗王送信,汗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敢保证,如果四皇子见到了汗王,汗王绝对不会这般行事的…”
说到这,扎伊勒提尔很艰难地说道:“难道,难道四皇子出了意外?”说到这,扎伊勒提尔声音有些颤抖了,道:“赛因诺颜部应该会猜到我们要去找汗王求助的,他们肯定是派了重兵追捕,皇上…”
宗室王爷们的脸也全白了,是啊,怎么光想着弘历会惹事,就没想到蒙古人原本就不是安分的?而且策棱的折子迟迟未到,这也透着可疑啊,难道策棱也起了不臣之心?
老十心里有底,但还是紧张地站了起来,指着一帮大臣,咬牙道:“弘历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朕看你们有何脸来见朕!”
而储秀宫,其木格和阿茹娜则拉着托娅唏嘘不已。
托娅气呼呼地控诉完后,告诉两个姑妈,“本来是打算去找阿布的,但是我想了想,若漠北的那帮人非要逼阿布交人,阿布还不是只有来找大姑妈,所以我便拉着扎伊勒提尔上京来了,在通州就发现大家看我们的眼神不对,花银子打听了半天才打听出原委来,我一琢磨,眼下各个部落都连成了一气,如果我们悄悄地来找大姑妈,大姑妈帮我们说话,他们肯定会认为大姑妈帮亲不帮理,胳膊肘往里拐,所以干脆大张旗鼓地来告状,反正我们在理。不过,我们担心和四阿哥的说辞不一样,所以关键地方都说得很含糊…”说到这,托娅顿了顿,问道:“大姑妈,四阿哥没傻乎乎地说他是为了保住娜仁吉娜的舌头才劫持的大喇嘛吧?我和扎伊勒提尔商量好了,说是大喇嘛要害四阿哥,四阿哥被迫还手的…”
其木格和阿茹娜一脸的无奈,没想到这位都不兴事先串供的。
托娅见状,急了,“四阿哥实话实说了?哎呀,早知道就该先悄悄见过大姑妈再说的,都怪扎伊勒提尔,他说万一被人查出来我是先进宫,后拦轿告状的,那以后我们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晚上老十听其木格说了整个情况后,瘪瘪嘴,道:“以后孩子们再淘气,看你还有脸说像爷不,明明就是像你们阿巴亥的人嘛,爷这个黑锅竟然背了二十多年,太冤了!”说到这,还笑问道:“其木格,你说爷该找谁喊冤去?”
第七百零二章 前兆
扎伊勒提尔和托娅拦街状告漠北活佛一事,自然是一石激起多重浪(看不清,猜的)。
首先,抗议声是一浪高过一浪,老十为了安抚民心,火速命人在京城各大衙门前贴了安民告示,叫大家稍安勿躁,朝廷正在做详细的调查取证,一定会按大清律例来妥善处理此事,并很强硬的表态,让大家不要低估了朝廷维护法纪和尊严的决心。当然,因告示不是老十亲自撰写的,所以通篇都文邹邹的,火药味并不是那么浓。但是这并不影响老百姓的自由发挥,各大茶馆里,涌现出了无数个狗头军师,纷纷就老十的决心进行了无数的预测,外加推理论证。
其次,朝廷大臣们一下也转变了风向。目前虽然没证据表明扎伊勒提尔和托娅所说是真的,但是同样也没证据表明扎伊勒提尔和托娅在撒谎,因此,大家在感情上就更愿意相信扎伊勒提尔和托娅所说属实,所以,在纷纷要求老十派钦差去蒙古走一遭的同时,几个大学士已经在督促老十将驻守西北和东北的八旗军营的警戒级别提高。兵部甚至已经打了报告,要求增加西北东北八旗兵丁的军需物资。户部这时也不怕漏财了,在朝会上几次三番的给老十报告,说库房有余粮……
再其次,在京的蒙古人全慌了神了,他们倒想说扎伊勒提尔和托娅信口雌黄,但是,苦于他们都不是当事者,没法出来当证人,只好天天朝理藩院跑,给人解释,说他们已经给家里去信了,叫他们赶紧查实一下真实情况,千万别被蒙蔽了,然后又 再度指天发誓的表达了一番对朝廷的忠心,最后还赶着趟的轮番宴请理藩院官员。他们倒是想请九阿哥,但九阿哥却病了,闭门谢客,当然了,礼物是不会拒绝的,因此九阿哥算是将前段时间的花费给全挣回来了,还略有盈余……
再再其次,各个蒙古族女眷也纷纷递折子请见其木格,其木格到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接待了大家,对于大家代表娘家所表的忠心貌似也听进去了,但却没说什么有意义的话。
就在此时,策棱和弘历的第三道折子抵京了。老十一看,乐了,这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正当理由:大喇嘛勾结沙俄,意图不轨,人证物证俱在,请老十同意在蒙古开个公审大会。
美中不足的是,弘历没提大喇嘛要害他,反而说的是他心思缜密,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觉察了大喇嘛和达什敦多布的不对劲儿后,就毫不犹豫的果断出手,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善于观察、善于分析、并善于行动的三好少年。
但幸好,策棱大概是为了显示他的客观公正,在折子里只提了弘历等人到他那之后的情况,对于弘历自吹自夸的段落是只字未提。
于是,老十便叫来弘丰,让他将弘历的折子给改了,——三胞胎启蒙练字虽然都是拜在老十名下,但是后来全是各走各的路了,所以,弘丰和弘历的字完全不一样,不过,刻意模仿倒也能有八九分像。不过,老十找上弘丰,主要是让弘丰按照弘历的语气将事情给圆好了,至于字体,老十倒不怎么在意,反正明日早朝他又不会让群众传阅弘历的折子,要传也传策棱的。
果然,第二天群臣激愤了,弘历不靠谱,但策棱可是个稳妥的,策棱说的话应该没错!有部分人还请老十查查送折子的人,是不是路上遇到了蒙古兵的阻截,否则为什么策棱和弘历的折子这么久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