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炼意
“矫健有矫健的好,儒雅也有儒雅的妙,各人喜好不同而已,比不得的。”
有年长一点的女孩子插了一句, 她也是穿着鹅黄衣衫, 但是衣襟袖口多了一道银色云纹镶条。
凭借这点点的不同,就能区分她们的身份。
后说话的这位年长一点的女孩子是跟着孔师娘学习的,她们这一批七人才是真正的要学习宗妇的所有知识。七人都定了亲,夫家都是世家的长子嫡孙,来四门附属的女子学堂读书也是为了给圣人撑场子,不至于开门就惨淡。
而其他的几个女孩子年岁要小一些, 在相看人家, 来学堂读书一是积累点人脉, 二是学习些家里学不到的知识。当然,顺便有机会的话也能从侧面了解一些些世家子的信息, 便于日后说亲。
像这次女夫子带她们来远观,也是因为好几个妹子的未婚夫都在其中, 借此机会来看看对方的水平。但是说真的,只要不是太渣,定了的亲事就不可能轻易被退。
这边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少年郎们的情况,那边比武场上又换了两人对峙。
这次上场的就是矮堕发髻女孩口中的尹师兄。这位家中早前也是位居高层,但祖父去世之后,他父亲和伯父叔父都没办法达到祖上的高度,现在也只能勉强吊在一流世家的末尾。若是他这一辈再不成器,二流世家说不定都没他们的位置。
尹姓学子上来之后提出的对阵方式就是作对。南越王子跟他的小伙伴商量了一下之后同意了,但是要由他们这边先出题目。
一方提出比试内容,一方出题目,这很公平,因此双方各自入座研磨,只待题目出来之后就下笔。
傅子寒一听对对子,下意识就想到他那时候的一个绝对,据说是乾隆所出的“烟锁池塘柳”,眼珠子转了又转,还是没好意思把这个说出来。
到底南越那边的文学不如中原,在连出三对之后,对方干脆的认输。
少年们还没怎么欢呼,女孩子那边倒是小小的笑闹了一阵,无非就是打趣那个喜欢尹师兄的小姑娘。
“老师,那位尹师兄可是已经说了人家了?”其中有个妹子却是听说过尹姓少年曾经订过亲,怕这个小师妹陷太深到时候不好收场,借着笑闹的时候隐晦的提点了一句。
“是。”被她询问的那位女夫子刚好就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看了女孩一眼,她点头轻叹,“尹致知曾经定过一桩娃娃亲,但是很可惜那家的女孩子七岁上夭折了,我曾听人说过,似乎对方想让女儿的牌位嫁进尹家,被拒,之后两家闹翻就再无往来。”
“老天爷,为何要将女孩的牌位嫁入尹家?这又不是结阴亲。”
活人娶死人牌位的不是没有,但绝不可能出现在世家。毕竟那么年轻,终归是要再说亲事的,牌位嫁进来就占了嫡妻的位置,后来进门的就成了续弦,这一下子能选择的余地就少太多了,而且再说亲的话,女方的家世也要低很多。
尹家虽然跟那女孩子家是世交好友,但也不可能为此让自己儿子毁掉一辈子的幸福。
“那女孩是哪家的小姐?”
“袁家啊。”女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女孩子们一眼,“就是闽南袁家,当地的第一世家。”
这话一出,再也没人开口了。难怪尹家少年如此文采却一直没说亲,谁家都得掂量一下袁家的能耐,为了尹家得罪袁家到底值不值,这个问题很严峻的。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有人开口把话题引开,说到了傅立文的头上。
“傅先生的公子还不错啊,听说至今没有说亲呢。”
“诶,就是啊,孔夫人,这傅家公子怎的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避开闹哄哄的女孩子们,也有女夫子对这事儿好奇,拉着孔师娘低声询问。
“立文的婚事你们别去管,自有人操心的。”
孔师娘也很无奈的好吧。过年那会儿她还说想给立文说个自己娘家的女孩子,嫡长女可能不行,次女或者庶女也是好的。毕竟有孔家的名头在,庶女都是千家求。然而她才跟自家老头子提了这么一句,文老先生就让她熄了这个心思,说立文的婚事便是傅子寒都没法做主的。
前不久子寒过来说要让立文明年跟着去西域,她心里一紧,总觉得这个安排不简单,但是想要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圣人倒是有公主,然而最长的那位已经嫁人了,剩下未出嫁的公主里,最大的今年才五岁,就算等两年立文从西域回来,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怎么可能让立文等到她成人?
再扒拉一下宗族里面的贵女,也没一个合适的,所以孔师娘是真不知道立文的婚事会怎么办。然而她相信自家老头子,既然都这样跟她说了,只怕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又不方便告诉她。
“诶,你们看,那边怎么了?”
女夫子们也循声看去,只见练武场上似乎闹腾了起来,南越那边的人感觉情绪有点激动。
孔师娘当即让学役过去打听。
未几,学役匆匆回报,说是南越那边的人在说尹家公子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他们不愿跟他同场,要这边换人重新比试。
“胡闹!”孔师娘当即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袁家在里面捣鬼。
袁家所在的闽南跟南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年谁也不知道袁家到底在干些什么,他们那地方天高皇帝远,袁家在那地就相当于土皇帝了。
“胡闹!”傅子寒大跨步来到场中,直接站在了尹姓少年前面,面对情绪激动的南越众人,傅子寒眼神冷峻的看着他们,“不管你们受了谁的蛊惑,也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打算,但这是四门学堂,既然来了这里,就都是四门的学子。无辜质疑同窗,不经祥查便将罪名随意安插,其心可诛!”
被傅子寒义正言辞的话给镇住,再加上他的身份又不一样,南越王子就算想要闹事也得三思而行。但是就这样被摁下去,他们也不甘心,于是说要再比一场,还不许尹姓少年参与。
“那好,你们若是能对出我所出的对子,这事儿就听你们的,若是对不出来,那就请回。”
傅子寒转身就在白纸上挥笔而就“烟锁池塘柳”五字。
他笔还未搁下,身后跟上来的几位年轻一些的夫子比学生们还激动的围了过来。
傅子寒让开位置,顺带把尹姓少年也拉开。
“这事儿你没错,无须担心。”傅子寒刚才听了一些,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觉得袁家实在无理,凭什么要让一个年华正好的少年娶一个牌位?
尹姓少年已经红了眼眶,听到傅子寒这样一说,差点掩面而泣。
他交好的几位同窗也过来宽慰他,纵使有眼红他才华的,这会儿也不可能指责他的不是,毕竟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不能接受。
傅子寒转头看了南越那边队伍一眼,果然看到有人目光含毒的看着他,只是那人身穿侍从的衣衫,在傅子寒瞧过去的时候,便一低头藏进了他们那边的队伍里。
中间隔了那么一大群人,傅子寒也没法去逮对方,心里却惦记上了,只等回头找人好好去查一下,看这人到底是袁家的人,还是南越那边跟袁家有关系的人。
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闽南那边的情况就不太妙,圣人想要掌控闽南而重启海上丝绸之路的困难比西域丝绸之路还大。
闹腾了一会儿,无人能对出那个对子,太傅最后拍板决定直接进行下一个项目的比试。
等傅子寒回到自己位置上后,文老先生问他这下联是什么,傅子寒很无辜的回望过去,说自己也不知道!
一听连傅子寒自己都对不出来,在座的大人们都开始绞尽脑汁想要率先对出下联。倒是几位文采本就不如其他人的大人们显得轻松自如,根本就懒得费心思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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