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小舟
她不由得皱皱眉,这也有许多日子没见方耶茹方耶语了,想起方耶语的快言快语,倒真有点想念这小丫头了,有心邀请她们进府来玩,但方耶茹因着朱梓源的关系定然不会过来的,就连方耶语也因着朱梓沫的关系不肯再来了。
可她每日里实在太清闲了,不是躺在软椅上晒太阳就是靠在床头上看书,就像她现在躺在明媚的阳光里,身上摊着一本小书,可她却怎么都看不下去,便暗暗恨自己没多学几套利于孕妇胎儿的瑜伽,那时她学瑜伽完全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病,她的主旨医生田园便建议她做瑜伽锻炼增强心肺功能。她照着做了几年,最终还是未能逃脱死亡。
田园?她又想到那个帅气的主治医师,现在的她已不再将林采书误认作他,他们两个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两种人,但她似乎仍清晰的记得田园修长的手指按在她额前带来的阵阵暖意。
她忍不住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什么事惹得你不开心了?怎么偷偷的叹气起来了?”朱梓峻悠闲的走过来,身上淡白色长袍在轻风吹拂下微微飘动,给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增添了几分飘逸。
林采兮头也不回的懒懒道,“我这不是叹息,是长舒口气,每天都闷在这园子里,闷都要闷死了,唉,真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过的,怎么一轮到我来过了,就会这么无聊了呢?”她口中的她们是指的诸位穿越的女同胞们,她们遇到的那些花花事,她似乎一件也没遇到,唉。
朱梓峻蹙眉道,“她们怎么能别的过你,她们有像我这么爱你的老公么?”他现在对老公老婆之类的话已经朗朗上口。有时候说起来比林采兮的甜言蜜语更令人感觉肉麻。
林采兮拉着长长的声调嗯了一声,惊觉自己失言,随即改口道,“是哦,她们没有我这么乖的老公,老公,今儿个怎么这么悠闲自在,没出去鬼混去?”
朱梓峻皱皱眉,她总是把他出门说成鬼混去,想到自己带来的消息,便收起脸上的嬉笑,正色道,“采兮,有件事告诉你。”
林采兮懒懒的道,“说呗,老婆大人正洗耳恭听着呢。”她丝毫未听出朱梓峻语气里的郑重,继续闭着眼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刘绪龙一家已被满门抄斩,唐依儿被流放到边疆去了。”
林采兮忽然愣住了,微眯着的眼皮定在远处,不闭也不合,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唐依儿被流放边疆了,刘家人都死了,在这个温暖的午后,她带着一身金色的阳光听到这个消息,她甚至还未来及做好准备。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确实呆住了,她呆怔不是因为刘家人的死更不是因为唐依儿的流放,而是她觉得那些事离得她都很遥远了,忽然被提起来。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而她却不想再想起这场噩梦,那些梦里的人在眼前轮番晃动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定格在她眼前的是刘薰凤。
她猛的从椅上直起身子,焦急的问道,“刘薰凤呢?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听说?”
朱梓峻知道她定会问到这个问题,但他却没有答案给她,他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但黄家恩牟足了劲什么都不肯说,皇上也是如此,什么都不肯多说,他也无奈了,现在她果然问到这件事,他便沉默了。
林采兮失望的靠在软椅上,轻声道,“不知道嫂嫂怎么样了?算算日子,她快要生了吧。不知道她身边有没有人伺候着,还有我那可怜的哥哥。”
朱梓峻弯下身半蹲在她跟前,柔声道,“采兮,不要多想好么?虽然咱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但同时也是个好消息,说明她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不是么?”
林采兮苦笑着点点头,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她抬起手放在朱梓峻的手心里,顿时阵阵暖意沿着手臂传到身上,她露出个笑容,“但愿好人一生平安。”
朱梓峻紧紧握住她那只小手,另一只手抚在她稍稍隆起的小腹上,轻声道,“会的,好人都会一生平安的。”
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在遥远的某条官路上,一个身穿囚衣的女子披着一头长发踉跄着蹒跚着,她稍有点缓慢,跟在她旁边的四个衙役便甩起长长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她身上,她满脸污垢只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她神情呆痴,傻傻的望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大路,嘴角微微抽动,繁花似锦,那多年前的繁华都从她眼前消失,她曾经做过的那些梦都已远离她,她现在所剩下的除了满身的伤痕累累便是那繁华留下的残梦。
这个落魄而又肮脏的女人,任谁都瞧不出她曾经的貌美如花,曾经她着一袭黄衫,站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曾经醉倒过多少男人,曾经她风光一时,这个女人便是唐依儿。
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她开始一点点明白所谓的银子所谓的青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感情才是最真的,她现在最怀念的竟是那段在朱府生活的日子,那是她这一生中最温暖最幸福的日子,而这幸福是一个叫做朱梓源的男人给她的,她甩甩头将额前的长发甩向两边,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从心底渗出的寒意几乎将她淹没。她苦笑着仰望苍天,心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呐喊,这声呐喊又在她心底回荡着,压得她几乎喘过气来。
于她来说,这更是一场噩梦。
上房,老夫人正襟危坐,朱义盟坐在下首,两人神色都有些心不在焉。
老夫人开口问道,“义盟,这些年你为什么一直没娶一房夫人?”
“不是已经有了宁家姐妹了么?一样的。”朱义盟不紧不慢的回道,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缓缓放在嘴边。举手投足间尽是掩不住的霸气。
老夫人瞧他一眼,心内有些疑惑,这个坐在她面前的朱义盟似乎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人了,他现在那么盛气逼人,他明明是笑着的,却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这些年他究竟在做什么?她问过,但他却只是敷衍她,像今日这般的敷衍她。
老夫人叹口气,“罢了,你能回来就是我最大的开心了,这些事我也不问了,只是可惜了,两位姨奶奶都没能为你生下个一男半女。”
朱义盟平静的脸上忽然动了动,面上的肌肉也在不由自主中微微颤动了几下,他把茶杯放在嘴边用力的吸了几口,然后道,“嫂嫂,这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或许天意如此。”
老夫人又道,“当年你从家里离开后给我来过一封信,那上头的地址便是京城,去年梓源遭人诬陷,我便写了一封信给你,心想着你也许能为此事出点力,梓峻回来告诉我你已经不在那里住了,我心想着也是,事隔多年你或许早已离开了。”
朱义盟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给我写过信?让梓峻带去的?”
老夫人点点头,“去年的时候。”
朱义盟黑如夜幕的眸子闪了几闪随即便恢复正常,“我离开那里已经很久了。”
老夫人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后来又去了哪里?”
朱义盟放在茶杯笑着道,“嫂嫂,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怎么你总是问我同样的问题?难道你对我有什么怀疑的么?”
老夫人猛然惊觉自己问错了话,遂掩饰道,“瞧我这记性当真是不行了,同个问题总是反复不停的问,你不待见听那我就不问了。”
朱义盟呵呵一笑便不再说话,两人坐着沉默了一阵,他便起身告辞,出了房门便直奔峻园而来。
到了峻园门口,正好瞧见朱梓峻半蹲在林采兮跟前卿卿我我的模样,他心头一震,顿在原地,刚想转身回去,却又被林采兮叫住了。
林采兮睁开眼笑着唤道,“二叔,怎么到了门口不进来就要走了?”
朱梓峻这才放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眼里露出一抹锐利的光,遂低头道,“采兮,二叔找我有事,我们先去谈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准跑出园子去,听到没有?”
林采兮嗔怒的瞪他一眼,“知道了,你快些去吧,二叔等着你呢。”
朱梓峻大踏步出了园门,直直盯着朱义盟,声音有些冰冷,压低嗓子道,“有事?”
朱义盟也不客气,“有事。”
“什么事?”
“去年你带着老夫人的信去找过我?”
“没有。”
“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仅仅是不想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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