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团酱紫
红萝笑笑,不急不缓地将亦棠搀扶到椅子上,重新用绳子绑好。
厉渊皱眉:“你干什么?不是说拜了堂就给解药么?”
红萝绑好了亦棠,拍拍手,头一扬,道:“那我问你,拜堂之后是什么仪式?”
“拜堂之后……是什么仪式……”厉渊念着,旋即答道:“洞房。”
红萝笑嘻嘻:“那就对了!你和她洞了房,我就把解药给你。”
“你!!”厉渊清肃的脸上怒火翻涌,看着红萝就仿佛能在她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
“你别得寸进尺!”
红萝拿着朱红木桌上一个瓷白酒瓶,然后悬至空中,往面前瓷白的小酒杯不慌不忙地洒着酒:“我不给解药,你又有什么办法?”
厉渊朝红萝走来,一只手伸到半空中,就要触及红萝的衣衫,可是余光瞥到一旁被五花大绑成红粽子的亦棠,咬了咬牙,又放下了。
红萝笑容狡黠轻佻:“喝了这杯酒,我就出去,不打扰你们洞房了。”
瓷白的小酒杯递到厉渊面前,酒杯玲珑可爱,杯中的酒水泛着红色深幽的光。
隔着一段距离,一阵浓郁得令人心醉的香味传来,仿佛蛊惑人心的毒药。
厉渊额头青筋直跳,瓷白酒杯里的酒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洞房?洞房……
香味太浓,仿佛失了神智。
该死!!
“喂,又不是要你真的洞房,喝了这杯酒,你俩在这房间待一会,也就算完成仪式了。”红萝脸上荡漾着明媚而狡黠的笑。
“不用……真的?”厉渊岔岔地说完,脸上的表情稍有和缓。
红萝点头:“对啊!”
厉渊将目光移到那杯红色酒水面前,按住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接了,一仰而尽。
“祝墨公子和亦棠姑娘百年好合!!!”红萝笑靥如花,她弯腰在亦棠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啪嗒关上了门。
而掩盖在红色喜帕的亦棠,双眸赫然张大,全身都觳觫起来。
红萝那吐气如兰的语气犹在耳边:“酒里放了两生花,还有……媚/药。”
亦棠:!!!
难道,她今天要失身于此?
红萝退了出去,厉渊忐忑不安地走到亦棠面前,一双手想掀开这心心念念的喜帕,但是到了手边,又停住了。
双手有些颤抖,喜帕下面,亦棠该是怎样一副面容呢?
不甘、愤怒、委屈、还是…………欢喜?
厉渊踌躇不安,喜帕里的亦棠却是急不可耐,她恨不得立刻掀了这帕子,接了捆绑,然后顷刻间飞奔出去。
厉渊修长的手指触到红色的喜帕,双眸一凛,最终喜帕翻飞落下。
一头墨发松挽,头上插着那只熟悉的蝴蝶钗,倾城的面孔苍白而无奈,新娘的唇上竟被紧紧地覆住了一条红色的布条,口不能言。
厉渊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亦棠竟是被封住了嘴,不能说话。
那么刚才红萝问她可愿和他成亲的…………默许,也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新娘抬眼,一双琉璃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恐与挣扎。
原来……竟是他一厢情愿么?
须臾,楼阁坍塌,廊柱和屋顶下坠、跌落,然后粉碎成片。
厉渊双手无力地下垂,指尖微微颤抖。
脸还是那样清贵华冷,但也抵不住从心底翻涌起来的苍白无力。他不敢解下覆住亦棠嘴唇的布条,不敢、甚至是害怕。
他怕布条解下,他会听到那些慌张委屈的字眼,他怕她的拒绝,怕她说出“不愿意”……然而更怕的,是心底那点微弱的火焰烬灭了,独留他一个人冰天雪地。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置身于那些魑魅魍魉的梦里,脚踏冰原,身经寒风,走得精疲力竭也走不到头。原本以为,亦棠在会是他心底长明的灯火。
驱散邪祟,温暖冰雪。
原本以为啊原本以为……
厉渊保持着脸上的冷沉,然后,终究,解下了覆在亦棠嘴唇上的布条。
布条自他手中滑落,翩跹落下。
如释重负也心死如灰。
亦棠见覆盖在自己嘴唇上的布条终于被取下,顾不得去体会厉渊眼眶中那些晦暗的光,胸腔里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四个字:“解开绳子。”
何其精简的四个字,亦棠虽然恼火,但是没有时间再和厉渊多纠缠了,她怕下一刻厉渊体内的媚/药发作,失身了不说,还要酿成大错!
然而这四个字听到厉渊的耳朵里,他却始终没有反应过来。
亦棠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先解开我的绳子!”这一次不仅加了字数,还加重了语气。
厉渊传身一震,按下心中的疑惑,依言去为亦棠解绳子。
禁锢的枷锁被缓缓卸下,亦棠没了束缚,立刻站了起来,跟亡命之徒一般往屋外冲。
一步、两步……就快了……
亦棠冲到门边,手触到门框,内心止不住的狂喜。
双手熟稔地往外一推,就要夺门而去。
一推,门没有开。二推,也没有开。三推,门还是没有开。
门,被锁了!!!
“大黑天!你卑鄙下流无耻!”
亦棠气急攻心,一边猛拍门板,一边怒吼。她不料也不信,那人竟会下劣凶残到此地步。
绝望呵!
她这是……要断了她的活路啊!
亦棠像个疯子一般拍打着门框,又叫又喊。
厉渊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疯狂的身影,他的新娘。
清肃的表态终于瓦解,无法伪装。
她竟是这般想要逃离自己么?
亦棠兀自拍打良久,手都拍痛了,还是没有人理会她。
与此同时躲在后山亭子的正吃着烧鸡的红萝忽然住了嘴,看着被自己咬得破碎不堪的鸡肉,凝神细听。
“嗯?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叫大黑天?又是我耳背了么?”
“唔,一定是我耳背了,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id呢?唉……人老了哟……”
得出结论,她复又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鸡肉。
洞房内,厉渊看着那个拼命叫喊的新娘,终于抑制不住,轻轻开了口。
“亦棠,你就这么不愿意么?”
清冷的声音,虽然轻,却掷地有声。
亦棠停住了叫喊,顷刻间全身僵硬。
愿意么?不愿意?
该怎么回答好呢?如何回答?
……
厉渊见亦棠不回答,朝她缓缓走来。
“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成亲?”
一字一句,最后一个字说完,厉渊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她不敢看他的眼,踌躇着转身,眼眸低垂,温声道:“不是这样的,只是……”
“只是不喜欢。”厉渊答了。
声音孤寒,亦悲亦凉。
亦棠忽然怔仲,全身震动。仓惶抬眸,对上了一双委屈苍凉的眸子
这样的眼神,好像被抛弃一般……
唉……
我该如何回答你?厉渊。
她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厉渊看着亦棠想要辩解却又无法辩解的样子,忽然笑了。
哂笑……
“原来,一开始,你说没有和我偷/情,是真的……”
嘴角笑容无限放大,喉咙郁结,满口苦涩。
“是真的啊……你终于相信了……”亦棠心中如释重负,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那么难过啊……
厉渊笑着,隐约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感觉从小腹中生出,他原以为是心底的怒火,可是,那股灼热却愈演愈烈。
像火烧。
他转身,快步走到铺着杯碟的朱红木桌前,然后坐下,压制着那股躁动不安的烈火。
瓷白的酒瓶就摆在他的手边,放在那里,昭示着他。
厉渊双眸一凛,拿过酒瓶直接往嘴里灌去。
冰凉的酒水咽下,多余的幽红色汁液从嘴角流出,渗入到红色的喜服里,然后淹没不见了。
酒水是冰的,吞进喉咙是浓烈呛口的,然而酒水顺着肠道注入腹中,却演变成了一股热流,烧着他的小腹,须臾间,燥热更为助长。
吞进去的酒水,仿佛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