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温泉宫因常年与世隔绝,处处透着一股沉暗之气,但却十分干净,不见尘土,可见暗卫们每日打扫。外院无寸草,有不少株古树,古树遮蔽了日光,日色照不进来,十分昏暗。
推开正殿的宫门,入目处,是两个牌位,一个冰棺。
冰棺里不像花颜想象的那般躺着四百年前的她,而是散落着一些灰,冰棺外,有一个黑匣子,不用想,她也能猜到,应该装的是云舒的骨灰。
牌位的下方,放着两本古籍。
花颜先是看着冰棺内的灰眸光缩了缩,然后目光落在那两本古籍上,听到身后云迟的脚步,她没动作,静静地转过身,对他浅浅地微笑,“原来,再好的冰棺也不能让人存放四百年,时间早已经让尸骨化成灰了。”
云迟进来后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处温泉宫内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神秘,反而是简简单单地放着牌位,简简单单的一副冰棺,简简单单的一个骨灰匣子。
那黑色的骨灰匣子就放在冰棺的脚下,似是太祖爷在自己给自己恕罪。
他早先因花颜说出那个秘密时的震怒,再看到这副情形时,忽然便轻了,她看着花颜平静的脸,想着她应该也是,心里怕是很轻,没了恼怒。
没看到完整的尸骨躺在冰棺内,他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实在难以想象,跟花颜长得一般无二的女子,躺在那里,尘封了四百年,他若是见了,怕是会疯。
云迟目光从花颜的脸上,落到冰棺里,那灰显然是骨灰,细细碎碎的,化成了灰烬,他抿了一下嘴角,上前抱住她身子,柔声说,“是啊,四百年了,你看,连世上最好的冰棺都存不住的东西,证明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千年万载地长久不化的,所以,你心里的东西,就让她散了吧!别固执地执念留着了。”
花颜微笑,“好。”
云迟心底微松了一口气,“你若是想,这冰棺我让人送去后梁皇陵与他合葬。”
花颜目光微微飘远,轻轻淡淡的,似穿透时空,有些飘渺,过了一会儿,才轻若云烟地说,“算了,他生都不想与我一起,死想必也亦然,是我执着执念了。”
云迟心疼,“那这冰棺……”
“送去花家。”花颜轻声说,“就埋在云雾山凤凰木下,我喜欢那里。”
云迟知道云雾山凤凰木在她心中的分量,那长明灯,她点了四百年,他微微地点头,“好,听你的,你说如何,便如何。”
花颜微笑,靠着云迟待了一会儿,推开她,转过身,走到那两处牌位前,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牌位,然后又戮了戮云舒的牌位,之后,拾起上面放着的两本古籍,随意地翻弄了两下,递给云迟,“这是云族传承下来的禁术古籍,没想到被他安置在这里。”
天不绝和安十七对看一眼,想着花颜这般轻巧地将这两本关于云族禁术的古籍给太子殿下,难道这两本古籍没记载魂咒之术?拿了也无用?不由得齐齐心一凉,想着魂咒当真没办法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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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更)
云迟伸手接过,翻开随意地看了两眼,然后“啪”地砸到了云舒的骨灰匣子上,寡淡地说,“既然是太祖爷不想子孙传承的东西,那么就是无用之物,毁了好了!”
天不绝闻言恨不得冲上前,但他知道,他不能冲上前去,云迟最是敏锐,他身为医者,一旦他冲上前,恐怕会暴露。不管里面有没有记载魂咒的东西。
安十七犹豫了一下,上前说,“云族之术,毁了可惜,少主,太子殿下,属下有个不情之情,可否能将这两本古籍送给花家保管?皇室虽不再传承云族术法,但花家一脉却未曾荒废。”
花颜闻言看了一眼安十七,他说得十分平静坦然,她没说话。
云迟回转头,也看了一眼安十七,然后,他转过头,忽然又拿起了那两本古籍。
安十七心里猛地一紧,暗想自己怕是坏了少主的事儿。
花颜面上却平静至极,不见任何情绪。
云迟拿起来后,这一回,多了耐心,一页一页地翻弄着,记载禁术的古籍,本就是很薄的一本,不多时,他就将一本古籍翻完了,然后,又打开另一本古籍,也是一页一页地翻着,不消片刻,便翻完了。
天不绝瞅着云迟,他神色漫不经心,看不出心中想法。
花颜立在他身边,偏头就能看到古籍上的字符,一页一页地,随着他看完。
温泉宫的正殿里静静的,落针可闻。
云迟翻弄完了两本古籍,随手递给安十七,“也罢,本宫倒是忘了此事,人有过,书无过,况且是云族先人传承下来的东西,毁了是暴殄天物,着实可惜,应你所求,就送给临安花家吧!”
安十七立即伸手接过,“多谢太子殿下!”
云迟转过头,看向花颜,温声询问,“是想四处看看,还是离开?”
花颜平静地说,“四处转转吧!四百年已经物非人非,天下早已经变了样,只有这里还是四百年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云迟颔首,伸手握了她的手,“好,那就转转。”
花颜的手冰凉,若非被云迟握住,还未觉,这时被他握住,体味到他的温暖,不由得对他笑了笑,低声说,“还好,我还不是那么没用和无可救药。”
云迟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花颜的头,声音温柔似水,“你一直就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喜欢深爱的女子,是天下最好的。”
花颜笑出声,“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夸你也是夸我。”云迟见她笑了,眉眼蔓开温暖,他心也跟着一暖。
花颜抿着嘴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二人出了正殿,进了内殿,内殿内偌大的温泉池,热气腾腾地冒着白雾,水里十分清澈,衣架上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黑色的,一套是白色的,黑色的是男袍,白色的是女裙。
花颜目光落在那两套衣物上,瞳仁又缩了缩。
云迟也看到了,轻抿嘴角,没说话。他心中清楚,这两套衣服,不是太祖爷放置的,既然这里什么都没变,那就是四百年前后梁留下的旧物。是怀玉和淑静所放,也是他们所穿。
“走吧!”花颜只待了片刻,便反握着云迟出了内殿。
云迟没有异议。
二人离开内殿后,转到了后殿,后殿摆放着前朝古物,墙壁上挂着两幅画,左边一幅画是一个黑衣男子,身子秀挺,穿着云裳华服,轻袍缓带,丰姿润骨,玉树芝兰,眉眼看不到半分的孱弱之气。右边是一个女子穿着白衣的画像,女子身材细挑,姿态娴雅,眉目与花颜一般无二,只不过看起来比花颜温婉端庄,花颜惯常身穿浅碧色的衣裙,而画中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轻裳,嘴角笑容温柔。
只两幅画,没有题名,但云迟知道,一个是后梁怀玉帝,一个是淑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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