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策 第946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穿越重生

他武功绝顶,轻功亦然,所以,避开了一众暗卫守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一处院落。

正屋正亮着灯,窗前坐着两个人影,昏黄的灯光将人影映在碧纱窗上,形成了暖暖的朦胧的影像。

云迟一眼就认出,那两个人影一个是花颜,一个是苏子斩,似在对弈谈天。

他立在墙下的阴影里,那么瞧着,头顶雪花落下,他忽然便有了近乡情怯,这一刻,一步竟然也挪不过去了。

他不由地想着,如今苏子斩有记忆了,记起四百年前的事儿了,那一世的他们,如何初见,如何嫁娶,如何相处,如何同生共死,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的,隔着一个天地,他从来不知的。

他发现,他没见到他们时,他可以能够让自己不在意,只要花颜安好就好,可是如今见着了,却忍不住从心底滋滋地冒出酸意,这感觉,似要将他淹没。

任他钢筋铁骨,这一刻,也有些身体发颤腿脚发软心里翻江倒海的潮水往外流,压制都压制不住。

西墙下距离正房不远,他甚至可以听到屋内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

花颜声音不满,似有愠怒,“苏子斩,你方才还说让我一步,如今转眼就杀个回马枪,说话不算数。”说完,她恨恨指责,“枉为君子。”

苏子斩声音温和含笑,“我是说让你一步,但你却也忒不讲道理了,谁说让完就不能打回马枪了?”

“我不管,你说让的,如今不让就不行,这一子,你不准下在这里。”花颜耍赖,“你拿回去,我重下。”

苏子斩抬手揉揉眉心,无奈地又气又笑,“你怎么还跟上辈子一样?三步一悔棋,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我还以为这毛病这辈子你已经改了。”

“改什么?”花颜不客气地说,“在你面前,我还需要改什么?我就是这德性,上辈子便没藏着掖着这些毛病,这辈子自然不会。”

苏子斩抬眼瞅她,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气笑,“你明明棋艺高绝,若真认真下,赢不赢我先不说,和棋总是有的。两辈子,你偏偏故意这么下,是想故意气我?”

花颜白了他一眼,“上辈子,你脾气对着我时好的不行,我就是想看你发火,你每每都要让着我,就是我三步一悔棋,你也不说半个不字。这辈子,你这脾气倒是换了个样。”话落,她瞪眼,气势汹汹地说,“怎么?这刚下一局,就受不了我了?上辈子你可陪着我这么玩了七年呢,耐心好的不行。”

苏子斩一时被噎住,无奈又好气,“好好好,姑奶奶,我今日晌午不过是强行让你多吃了一碗饭,你到晚上就这么折磨我,我陪着你下就是了,你想悔棋重下,那就重下好了。”

花颜见他让步讨饶,这才满意了,重新落了子,“我下这里。”

苏子斩低头一瞧,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下这里?”

花颜点头,“嗯,确定。”

苏子斩十分不放心她,“真确定吗?不反悔了?”

“真确定,不反悔。”花颜一本正经,看起来十分认真。

苏子斩险些就相信了,于是,他捏着一子落在棋盘上。

他刚落稳,花颜便反悔了,伸手去拿棋子,“不,我不确定了,我重下。”

苏子斩抬眼无言地看着她,彻底拿她没辙了,“你这般下法,下到天亮,这一局也下不完,我认输了行不行?”

“不行。”花颜很是果断。

苏子斩拿出杀手锏,“天色晚了,你要早些休息,太晚熬夜对胎儿不好。”

“我睡不着。”花颜摇头。

言外之意,她睡不着,他也得陪着他,不能睡,打发时间最好就是这般下棋,磨功夫。

不知怎么回事儿,她今夜就是不困不想睡,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期待什么,总之,不想躺去床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这心空落落的,似有什么牵扯着,但又说不上来。

她抬眼看了一眼摆在房间的梅花瓶,这一株梅花是今天新换的,还开的正好,桌案上零星落了几个梅花瓣,她又转头看向窗外,黑浓浓的夜色,但顺着屋中的灯光,也能看到飘了雪花。

她没头没尾地说,“这夜可真黑,这雪可真轻。”

苏子斩一下子就笑了,“行了,我懂了,你这是何时学会伤春悲秋了?心里郁郁,拿我出气呢,不让你出了今日晌午的气,你就不睡了。”说完,又气的不服气,“在云迟面前,你乖的不行,我可真是欠了你几百辈子的债。”

花颜闻言,也跟着笑了,他不欠她的债,晌午时多让她吃一碗饭,也是为她好,她这般作,也着实对不住他,上辈子他就辛苦忍让,这辈子亦然。这么一想,她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含着笑意说,“我不悔棋了,这回好好下完,你赢了我,我就休息,你输了,就背书给我催眠。行不行?”

苏子斩见她笑脸柔和,也软柔了语气,“好。”

------题外话------

明天见?

明天见!

第四十七章

夜静,风凉,雪花簇簇飘落。

云迟立在墙根,袖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薄唇抿成一线,周身笼着浓浓夜色,心里是压制不住的汹涌颤意。

原来,他们上一世,是这样相处的。

诚如苏子斩所说,花颜在他面前,乖的很,不让她忧心,不让他操心,不让他有丝毫的不满意,哪怕为了他的江山天下,也能干脆地豁出命去不后悔。

他一直以来,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原来,她在他面前,少了任性和小脾气。

他犹记得,与他反抗赐婚时,她是那般鲜活的模样,可是自从在南疆闯蛊王宫后,她便变了一个人,温柔似水,处处为他,她有十分好,恨不得待他十一分。

他也与她下过棋,初时,她还不能碰棋,他亦不知,那时,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他也没察觉,后来她晕倒昏迷了三日,他才知晓。后来,她能碰棋了,与他对弈时,是温柔浅笑一本正经认真地好好下一局或者几局,他与她各有输赢。

一直以来,他从不曾见她下棋还这么多话,竟然三步一悔棋。

上一辈子,他们日夜相处七年,原来是这样的。

一个喜好任性磨人,一个纵容宠溺。

那时,天下将乱,后梁岌岌可危,怀玉帝苦苦倾扎巩固江山基业,呕心沥血,比他如今,南楚江山尚且安平,朝中尚有人忠心为国可用,他身体健康,偶有小风寒也不会真正卧床不起,更不会如怀玉帝,一年有半年卧病在床。可以说,如今的南楚比之四百年前的后梁,他比之怀玉帝,不知要幸福多少。

可是,就是这样,她为着南楚的江山,恨不得帮他担起来。自从应允嫁娶,她十分乖的让人心疼,从未在他面前发小脾气让他哄的任性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