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陆承礼:“……”
……话都说到这份上,哪还有不走的道理。况且屋里养伤这么些天儿,确实有些闷。穿戴妥当,小七便搀扶着陆承礼随长安去花房。
一推开门,满室花香。这么大的花房,陆承礼见了都吃一惊。花房里伺候的下人连忙上前见礼,长安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带陆承礼四处走动。一路走一路都是奇花异草,至于长安说得那棵花树,开着粉白的花,混在一堆珍品中中显得很不起眼。
两人在花树前站住脚,陆承礼低头看着,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了。
长安见他笑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多笑笑,成日里愁眉苦脸多难看?”
陆承礼一愣,看着长安,忽然有些感动。罢了,这就是小姑娘一个,琢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有何用?事已至此,现状无从改变,往后便当亲姊妹宠吧……
……
除夕夜,因陆承礼出事,长公主等一宿也没见长安的人影。正月里到如今,因主子心绪不佳,公主府上下都笼罩在压抑紧绷之中。下人们都紧着头皮这一根弦,生怕一个不对触了主子眉头,被赶出府去。就连想去出门走动走动的姜怡宁,近来也消停了。
盖因苏老太太对外放了话,除非是她死了,否则苏家的大门决不对姜怡宁打开。为了这事儿,姜怡宁可是被好一通笑话。兼之长安怒而出走,打着一幅与郡主府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外人不知姜家发生了何事,却也猜到必定与姜怡宁有关。
这姑娘心思重,装得一幅纯良模样却掩饰不住野心。一些眼睛毒辣的夫人们早看在眼里。
这一番姜怡宁也算得偿所愿,彻底向京中贵人们明了她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往后再有人来府上提亲,就得掂量掂量自家的身份。
这些长安往日听说还会膈应,如今是连眼皮都懒得翻一下。
正月十五这一日,孙嬷嬷又上门了。
她知道长安固执,这回来也没再劝说什么。只是将元宵宫宴的请帖交到长安的手中。身为当朝郡主,这种宫宴,长安是必然要去的。不过宫里不知是不清楚长安与公主府的猫腻还是怎么,将本该给送来郡主府的请帖,一道送去了公主府。这会儿只能公主府的人送过来。
长安接了请帖,细细看完,心里囫囵地有个底儿了。
孙嬷嬷送完也没急着走,反倒留下给长安仔细说了宫宴的规矩。这类宴请百官的大型宫宴,长安往日没参与过,自然是不知道有许多要注意的。稍有不慎,做出了什么不当之举,可是会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孙嬷嬷不放心,又指点了长安一番礼仪。着重说了几位贵人的脾性和忌讳,确定长安都听懂了方才起身告辞。
长安谢过孙嬷嬷,正要唤人送客,就见孙嬷嬷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欲言又止必然是为了长公主。正月里天冷,又多风,听说长公主出门一趟回去就病一场。她翻过年六十,这个年纪在古代是大了。病了后就一直不见好,已经大半月没出门走动了。长安侧过脸,只作不知,命红雪送孙嬷嬷出去。
孙嬷嬷深深凝了一眼长安,心中叹气,这祖孙俩是要彻底离心了……
第七十九章
正月十五元宵宫宴会宴请百官, 孙嬷嬷指点的东西恰到好处。索性还有几日, 长安便又找了人特意熟悉熟悉宫廷礼仪,转眼就到了这一日。
虽说宫宴在晚上,实则被宴请的人清晨就会出发进宫。盖因进了宫可不是只立即入宴这么简单, 一些必要的程序, 到午时都不一定能走完。许多府邸离得远些的, 天没亮便要动身。郡主府倒是不远, 但长安也不想落在后面, 便早早出发。
承礼身上的伤没好透, 长安是本不想带他去的。奈何素来听话的人这回十分坚持,说什么也要进宫。长安在询问过太医确定走动无碍后,答应了带他一道走。
其实别的都好说, 主要是他后脑勺没了头发这事儿。承礼生得再是俊美, 也架不住这秃瓢一般鬼斧神工的发型。长安忍着没告诉他,陆承礼自个儿屋里呆久了没人提及,便也就忘了这事儿。等想起来也来不及后悔。
长安既然答应,自然考虑到了。给他特制了一顶帽子,屋里也能戴。
陆承礼看到帽子之时,难得有一种惊喜的感觉。
事实上,这么多年朝堂沉浮, 经历太多,他在心境,实在很难因外物再起波澜。此时的陆首辅见着帽子,十分欣喜地就戴好了。果然一戴上, 他那被头发摧残得七零八落的皮相就恢复了,甚至,瞧着比之前没受伤更清雅俊美。
长安很是欣慰,承礼果真很适合戴帽子呢:“走吧。”
府上就两个主子,出发也便宜。这会儿一收拾好就能起身。
府门外,长安携陆承礼出来就看到自家马车被挤兑得停靠在一边,。长安专用的车夫,正手足无措地立在马车下,显得委屈兮兮的。一旁,溧阳王府的马车理直气壮地占了大门的位置。方自仲满脸堆笑,见着长安,忙不迭小碎步上前来请。
“郡主,王爷已等候多时了。”
长安看了眼王府的马车,大而宽敞,再多坐一个人似乎也够。于是扭头看向落后一步的陆承礼,陆承礼脚步一顿,“怎么了?”
“无碍,”长安摇头,“方公公,承礼也一道去。”
方自仲早将郡主府打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是认得陆承礼的。此时见着神色正常,立在一旁颇有雅竹之感的陆承礼,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王妃的这位义兄神志不清么?怎地瞧着十分正常?
心里疑惑,方自仲没开口呢,那头马车里等着的周和以一手撩开了车窗的帘子,目光只定在长安的身上,不偏分毫:“上来。”
他没看陆承礼,陆承礼却透过车帘仔细地端详着周和以。虽没露出整张脸,但只大半张也足够了。都说溧阳王拥有常人无所能及的倾城之貌,俊美绝伦,当为当世第一的美男子失业。原以为是吹捧之言,此时看来,传言半点不虚。
陆承礼的打量,自然逃不过耳聪目明的周和以。
事实上,周和以的人一直盯着郡主府上下。自陆承礼醒来之日起便已知陆承礼的变化。虽说从未去瞧过陆承礼,但周和以对陆承礼的变化,清清楚楚。很显然,陆承礼已经不是陆承礼了,就不知是个知打哪儿来的鬼……
长安踩着马扎上了马车,陆承礼紧随其后,由小七搀扶着也上了这辆马车。方自仲自外面合上了门,郡主府的下人则上后面的马车。
马车内里十分宽敞,约莫坐下七八个人。设了小桌,桌上摆了茶具,一只两手大小的小炉上正在煮茶。车里暖烘烘的,满是茶香。周和以坐主位,长安选了右手边靠窗的位置。陆承礼则选了左边。
长安素来松散,行事也不似旁人谨慎规矩。与周和以熟识之后便没再行过礼,此时上了马车就一屁股坐下来,姿态很是随意。
素来没见过人的陆承礼,却一上来拱手行礼:“王爷。”
话音一落,周和以还没觉得如何呢,长安却仿佛很惊讶一般瞪大了眼。
茶水咕噜咕噜地发出轻响,马车里一片安静。
长安定定地看着陆承礼,周和以则定定地看着长安。长安两道柳眉紧蹙,承礼这番做派根本不像是恢复了正常,这分明就是换了个灵魂。哪有人恢复正常连礼仪规矩都能不学自带的?陆承礼这应对自如的气度,一般人根本学都学不来。
周和以陆承礼自然都看到长安这一幅苦恼的模样,周和以是无奈,陆承礼则低下了头。
原先的陆承礼是什么模样,陆先生心知肚明。虽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个傻子,但陆先生既不打算在后院龟缩一生,自然是该有什么态度一早就亮出来。他不怕长安怀疑,毕竟,他确实就是陆承礼。
长安并非迟钝之人,其实早就察觉到陆承礼不同。只是出于对陆承礼的信任,一只没去深想。况且养伤期间,承礼表现得是在她认知范围内的正常,她便轻易略过陆承礼恢复神智这件事上的猫腻。如今看来,承礼的改变,尚需要她去好好琢磨一下。
马车走动起来,溧阳王府的马夫驾车很稳,坐在里头都不太感受得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