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他有仨儿子,可那时候他年青啊,不论要去哪里,想走就走,不论到了哪里,也从来没有想过孩子。直到有了妹妹,他才发现,自己会牵挂了。
陈丽娜于是说:“也是你多事儿,既然马小芳想捞你的大黄鱼,让她捞走不就完了嘛,你不是不爱钱的吗,是你自己非得要两干八百公里,跑到红岩去取大黄鱼的啊。
聂工于是说:“不是我聂博钊贪财,见了金子就眼睛发亮。而是吧,我记得那是前年吧,你雄心勃勃的跟我说,只要给自己几条大黄鱼,你就能改变一个农场,当时我心里挺志忑的,结果呢,现在农场里一千五百户人家,有一千户已经从地窝子里搬出来,住上新式房屋了。而农场里的妇女们纺的布,送到你们毛纺厂,由你们毛纺厂统一回收,她们自己赚到了钱,大部分的孩子就可以读书了。
他笑了笑,说:“这是阿书记跟我总结的,这两年的经济发展。他说,如果没有这座毛纺厂,矿区的妇女就业率,要再下降50%,而妇女就业,基本上是儿童入学的晴雨表,所以,陈丽娜,我给了你五条大黄鱼,你让矿区有一半的孩子有书读了是不是这样?
陈丽娜撇了撇嘴,眼看前面路面泛灰,一个疾刹,等靠近了才发现,是一大朵的蒿草,估计是给风吹路中间的,三更半夜的,还挺吓人的。
“我没你们说的那么伟大,但是吧,上辈子,在聂卫疆的回忆里,乌玛依确实是个非常非常乱的地方。
石油,在整个国际上,伴随着的,一般都是巨富,奢侈,销金和战争。
而在乌玛依,至少有十年的时间,它伴随着的,就是油耗子,酒吧,歌舞厅,妓/女
没有一座毛纺厂;农场和周边农户们没有稳定的收入,孩子们没有书读,可不就只有油耗子,混社会,这两条路走。
聂博钊说:“最近听新闻,政策应该会有很大的变化,我想,这种政策的改变,于你是有利的,而那些大黄鱼呢,到时候你可以拿去投资,这一回,我全部给你,由你折腾,万一一不小心,你给我折腾回来个上市公司呢?”
陈丽娜噗嗤一笑:“美得你。我告诉你聂博钊,要不是上辈子的老聂啊,我才不会这么辛辛苦苦的给矿区谋发展呢。哎,想想真是后悔啊,我该带着我闺女一起去上海的,改革开放,我要在上海,绝对是最先富起来的那个人。
“上海,去找邓东崖?
“嗯,怎么了,你认识他?陈丽娜说。
聂工笑了笑:“前两天听新闻里提起,好像他现在是三把手吧,那家伙上火车前跟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说自己绝没有给卫星当爸爸的意思,还说一切都是男同学们的蓄意抹黑他说的都差点流眼泪,我听的莫名其妙,最后他强迫我拥抱了他一下,走了。”
陈丽娜也莫名其妙,两人相视一笑,这事儿就揭过了。
那些东西给了别人,或者就是富一辈人,再或者,就是家破人亡,而给了陈丽娜你,我想你会把矿区发展的更好,你能把钱用在有用的地方,所以,我才要干里迢迢,把它们全拿回来。聂工如是总结。
所以,这大黄鱼,他非拿到不可。
再开了一天一夜,到这天傍晚,车才算开进了红岩。
开招待所住,那得有介绍信,开是可以开,但是吧,聂工跟陈丽娜商量好的,这回来,就得在家里住上几夜,所以,直接就把车开进院门了。
你甭看人马地主解放后就跑了,想当年,牛气着呢。
红岩第一辆汽车,就是马地主从北京开回来的。据说为了能把汽车开回家,他雇了几十个人,边走边修路。
公路,就是由马大地主自己劈出来的。
所以,这院子里还有车库呢。
省委那边工棚架的非常高,夜间还在作业呢,聂工要把车开进车库,刚一开车库的门,好家伙,直接惊呆了。
里面简直跟那难民营似的,横七竖八,至少躺了有十个人在里头。
聂工看了一眼这帮睡在里头的人,回头说:“卫民,跟卫国两个去报案,就说咱家有外人非法闯入,让公安赶紧来抓人。
“这谁啊,这谁啊你们?”车库里睡的人还气势汹汹的呢,一个起来就开始耍横了:“告诉你们,我们是工程队的,给省委修院子的,找公安,公安那是我们家开的。
小张?陈丽娜眉头一皱:“是你吧,小伙子,七八年不见你老了不少啊。
这小张,不,现在应该叫老张了,给车灯照着睁不开眼睛看了半天,手拍头:“聂,聂大工程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这是当初跟着龚红星,跑到矿区闹革命的那俩狗腿子中的
这人当初挺胖,现在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认出聂工来赶忙就说:“撤撤撤,都赶紧往外撤,快点儿走。
“队长,这仪器咋办呢,也搬走?”
“先扔着吧,咱赶紧走,往外撤。″出了聂工家,小张揩了把汗说:“这是从边疆来的人,你们不知道,边疆这帮人野着呢咱们打小没玩过枪吧,我跟你说,边疆这帮人玩枪就跟闹着玩似的,惹不起啊,这些人,咱惹不起。
聂工进车库一看,好家伙,果然,真的有人借着修葺省委的机会,仪器都送到他家院子里来了。
“东西,他们应该还没拿走吧。陈丽娜看了眼车库,说。
聂工打着手电筒四处转了一圈,回来说:“根据他们标的线,应该是确定地方了,而且,咱家屋子里也掏过了,但应该没掏着东西,就把土给回填了,现在他们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位置
厅屋的地下有大黄鱼,但是吧,陈丽娜把大黄鱼给取了又把空箱子埋进去了。
这些人发现箱子是空的,就索性,准备要拆屋子了。
巴依老爷家的大院子。
晩上,冷奇热的受不了,一摘帽子,妹妹终于发现,这个男人的头发跟爸爸不一样了。
孩子嘛,尤其一到晚上就想妈妈。
安娜给她烤了软软的面包,配着冲好的奶粉,让她吃。
她委委屈屈的,手里团着朵花儿,安娜喂一口,她就吃口,倒是很乖。
但是冷奇一进来,就不行了,她小嘴立马就撇下去,也不吃了。
黑啾啾的小丫头,光光脑袋,漂亮吗,没有原来那种洋娃娃式的漂亮了。冷奇坐那儿瞅着,心说,那她究竟哪儿有意思呢?
突然,聂卫星特幽怨的,悄悄瞥了冷奇一眼。
他旋即明白了,就是这种小眼神儿,特别可爱,特别有意
她看着他,不敢说话,但那眼神里满满的,写的都是骗子二字
就在冷奇准备跟妹妹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正好有人进来汇报工作,说的正好是油耗子的事儿,冷奇声音大了点,就把一直都在委屈的妹妹给吓哭了。
旦人妹妹哭,不是嚎啕大哭,面对着床壁,就只是默默的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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