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木柔
小怜……
说起她,姚玉容自从到了北梁之后,还从没和她见过面。
因为那时,她作为福王妃,就已经和福王一起,搬离皇宫了。姚玉容又不可能和福王有什么接触,大多时候都在宫里,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见面。
其实她也可以捎封信给小怜,问个好什么的……
但……
她跟小怜其实也不算很熟……
而且小怜深居王府,就算伤心愤怒,又能拿千里之外的凤十二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姚玉容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小怜那看似风光,实则无奈的命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听见这声叹气,凤惊蛰道:“那么,你对凤十二,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我能让你杀了他吗?”
“我现在是谢籍。出个宫还有可能,你让我潜入南秦是不是难度有点太大?”
看着他现在一副养尊处优,颓废宅男的模样,姚玉容都有些怀疑,他还能不能拿起刀剑。
她不再试探道:“其实现在没什么计划——接下来北梁的重心都已经规划好了,不用为此改变什么。虽然涉及到了谢府与凤十二……但其实也不过是南秦的一场不成功的政变而已。与我们没有什么影响。”
“凤十二除掉了谢温,不过是没有人压在头上了,但想要彻底消化谢温留下来的力量,需要很多时间……他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性格,如今暂时服从卢湛,不过是因为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他要成为我们真正的对手,至少也要好几年。暂时不必管他。”
……
一般来说,成为天子亲军的宿卫,总要在里面熬个几年资历,才能顺理成章的出任更为重要,且握有实权的官职。
但因为“护驾有功”,姜弃秽——也就是凤十六,才不过守了几个月的宫门,便成了一个执金卫百户,手底下管着好几百人了。
颜盈对此非常兴奋,但姜去病——也就是冉初七,却沉默不安。
尽管外界都说叛军是被凤十六力抗而不得入的,可他却很清楚,那并不是真相。
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与皇后一起赶到陛下寝宫时,看见的却是自己的兄长被一群人刀剑加身,挟持在一旁的。
那不管怎么看,都不大符合“死战不退直至最后一人”的悲壮……虽然说是死战不退直至最后一人也没有什么错……可最后的奖励,起码该是他力挽狂澜救陛下于生死危机之中才对,但事实却是,陛下最后是被被人扶出来的。
——被率军攻破皇宫的人,扶出来的。
这样也能和解?
冉初七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那个谢珰在闯入房间后,陛下发现他是自己多年前失散的私生子吗?
可他去询问凤十六时,他的兄长却只是默默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就听陛下安排吧。”
冉初七直觉他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可也许,那只是大战之后的后遗症也说不定?
看着自己的亲人为了庆祝自己大难不死甚至还官升不止三级,凤十六微笑着看着他们张罗着在院子里搬桌子放椅子——颜盈请来了九江城里有名的大厨,等会儿便要请整条巷子里的邻居们大吃一顿,以示庆贺。
而这座位于小巷深处的院子,是他成了北梁高级军官后,由朝廷分配的。
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三个大老爷们住在一起,难免有些吵杂,不过在前院里习武健身,倒也还施展得开。
他们已经辗转流离过了很多地方,但每一次,凤十六都希望,现在居住的地方,能够成为他们最后的归宿。
可是,安稳的日子每次才刚刚开始,就似乎会被立刻打破。
想起凤十二对他说的话,凤十六的微笑就怎么也维持不住了。
“你的资料对我来说,随便一查是很简单的事情。你在月明楼的档案,我也都看过了。”那天他入宫去谢恩的时候,一出宫门,便被人强硬的带上了一辆停在僻静处的牛车。
车上,凤十二正微笑的看着他。
他乌发如墨,白衣似雪,气质优雅如谪仙,一下子就勾起了凤十六的回忆——那时他们在月明楼里上学的时候,他就记得,无论有多少孩子在吵在闹,只要凤十二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能硬生生的把整个院落压的寂静无声。
但,若是姚玉容也在的话,他们就会成为两个光源——不过她喜欢避开人群,坐在紫藤花架下发呆。
被垂下的花丛掩映住身影的女孩子,如果不是特意去找的话,就会很难被人发现。
那时候,凤十六觉得他们两个很像。
一样的与人群格格不入。
他甚至还想过,也许他们会成为搭档。
想起了这些往事,凤十六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的坐在了凤十二的对面,继续听了下去。
大概很满意他不吵不闹的态度,丰神俊朗的少年含笑提起面前的茶壶,倒了杯水,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面前。“你本名,应该叫做桑子青。冉初七是你的弟弟,叫做桑子微。你爷爷曾是齐朝大将军,执掌齐朝半数兵马,只可惜最后年事已高,体力不支而战死。齐朝人才青黄不接,再无名将,自此一路溃败,直至灭亡。”
“你现在姓姜,这是你母亲的姓氏。你和初七从月明楼里逃出去以后,找去了姜家吧?听说你母亲那一房因为战争,只剩下了她的一个弟弟。唔……你的大哥颜盈,应该是你的舅舅才对。”
凤十六沉静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凤十二诚恳道:“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当初在宫门外,我就可以一箭射死你。你恨月明楼,我知道,我也恨他——而我现在已经毁了它。你的爷爷曾是齐朝的护国大将军,而我,的的确确出身正统的齐朝皇室。”
“当然,我并不是说,你就应该效忠我,或是怎么样……但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你知道我发现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有多么惊喜和意外吗?至少你,曾叫过我几年阿兄。我也真的把你当做我的弟弟看待。
四年前,你跳水逃走之后,我以为你是被委托了什么任务,任务失败被楼里杀死了,或者是和别的院落起了冲突,被人下了黑手……我总觉得是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总是从噩梦里惊喜,梦见你哭着在一片黑沉沉的江水里喊我,对我说,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他说的很是激动,连一贯沉稳矜持的优雅风度都有些保持不住的红了眼眶,那真情流露,让凤十六也不禁略显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