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风起
景时如实回答:“不累。”
他负责的区域道路宽阔,绿化也很好,平常除了扫扫落叶就几乎没有什么活了。和景时原来奴隶时期所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脏活累活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景时就算每天跑着上下班,也丝毫没有感觉过疲累。
陆知年闻言笑着起身:“跟我来。”
景时跟着陆知年上楼,一路走进楼上的书房。
这个书房比她的主卧还要大,送这栋别墅给陆知年的人显然很了解陆知年。
景时走进书房,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木质的书桌,书桌两侧是嵌入墙体的书架,密密麻麻的书籍填满了两面墙。另外一侧是一个延伸出去的小露台,此时露台的玻璃门半开,有夜风徐徐吹进来,门内的布帘轻轻拂动,地毯上的躺椅轻轻晃动。
“要坐一坐吗?我今天中午躺上面睡了个午觉,感觉还不错。”
景时忙收回视线,摇摇头。
陆知年走到书桌后,向景时招招手:“过来。”
景时依言走过去,才发现桌子非常大,两人并排站着也不显拥挤。而桌上正摆着白纸和笔。
陆知年将纸摆好,拿过马克笔递给景时:“会写名字吗?”
景时窘迫地低下头,也不敢去接陆知年手中的笔,只摇摇头。
奴隶只有两种人生,长得好的被主人收用,长得不好的干活来换吃食。只不过无论是怎样的人生,都一辈子无法摆脱奴隶的出身,更别提能读书习字了。那可是连下仆都无法得到的恩典,他一个奴隶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陆知年问完也发觉自己可能问得不太妥当,身份低下的奴隶生活尚且辛苦,更是不会有认字的条件的。
陆知年正想道歉,却听男人闷闷的语气说道:“景时原本叫巳时,因为是巳时出生的。后来因为运气好被卖入陆府,因巳时听起来晦气,就在入府那日跟了那人伢子改姓景。当日那人伢子说,若是贵人问起来,就说是景致的景。”
陆知年听罢,在纸上写下“景时”二字,抬起头看向男人的侧脸:“应该就是这两个字,景致的景,巳时的时。”
景时看着白纸上的两个字,虽然他没有学过习字,这里的字也和他原来见过的字相差极大。但是无端就是觉得陆知年写下的这两个字昂扬挺拔,如她的人一般,清淡冷漠却又有着独属于她的气质。
“今天开始我就教你认字,怎么样?”
陆知年的话让景时又是一愣。
景时从前也曾在路过花园时,远远看到大小姐坐在亭中看书,那时他也想过,大小姐看的会是什么呢?是经史典籍还是野史杂记?只不过无论那内容是晦涩艰深还是轻松诙谐,都是他永远无法懂的。但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大小姐要教他认字!
景时敏感地发现,可以学认字这个认知竟比不上大小姐亲自教这一点更让他雀跃!他发觉自己没出息地眼眶酸涩。
接下来陆知年从如何握笔,如何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地书写,甚至坐姿都一一指导。
景时照着陆知年的示范开始写自己的名字,但是因为初学,字免不了因为用力不当歪歪扭扭。陆知年就站在他身后,见状于是伸出手握着景时的手指导他怎么正确运用手腕的劲。
景时坐得端正,虽没有站在他身后的陆知年高,但他胳膊长,陆知年从后面想要握住景时的手时,免不了贴在了他的背上。陆知年侧过头看向纸上写的字,呼吸洒在景时耳侧,偶尔出言指导几句,温和的声音也响在景时耳畔。景时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大小姐身上的温热馨香和吐气如兰,手底下也不知怎的,又写错一笔,陆知年只能握着景时的手又接着写了一遍。
慢慢地,景时也写得有模有样了一些,陆知年放开手:“你就在这里练习,记得要写满五张,我先去洗漱了,你写完就过来吧。”
意识到陆知年要走,景时踟蹰了一下,低声开口道:“大小姐的名字,景时可以学吗?”
陆知年就这么看着景时,嘴角含笑,似乎将景时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景时被陆知年盯得不由得低下头,有些手足无措。
陆知年接过笔,在一串歪歪扭扭的“景时”后面,写下清冷漠然的“陆知年”三个字。
景时看着纸上的三个字,眸光深邃。
陆知年走后,偌大的书房空寂安静,夜风从半掩的露台吹入,桌上的纸被拂动了角,男人正端坐在书桌前写着字,眉目微蹙,严肃而认真。
而纸上,一笔一划,俨然是无数的“陆知年”。
第16章 来电
陆知年首先教景时学会了写名字后,这天的认字时间,陆知年将一本厚厚的字典交到景时手上。
陆知年接下来准备教景时认拼音,学会了拼音景时就可以查字典自学了。
但是却没想到在拼音教学这一关遇到了瓶颈。
景时对于拼音的学习效果相当差,字母和相应的发音对不上号,无论怎么纠正都还是频频出错,最后也只能拼个大概。陆知年本就不多的耐心快要告罄,景时也非常内疚羞愧,半晌抬不起头来。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教他用偏旁部首来查了,偏旁部首没有发音,只需要熟悉它们的样子,再正确数出要查的字的笔画即可。
没想到这个方法景时接受得异常顺利,陆知年发现比起发音,景时对视觉结构上的东西接受度更加高,想到这里陆知年也就释然了,拼音什么的让一个别的时空的古人一下子就学得滚瓜烂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看到景时在一旁好奇地翻阅字典,陆知年的恶趣味又上来了,她在纸上写了一句话,让景时一个字一个字地查出来,最后告诉自己这句话是什么。
刚布置完随堂练习,陆知年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陆知年瞄了一眼,是家里两位祖宗的电话。不接都知道两人要说些什么,看景时在一旁毫无所觉地翻着字典的样子,陆知年还是拿起手机,走到露台,将露台的门虚掩上,接着接通电话。
“阿年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跟我们说呀?”陆妈妈开口就是语气柔和但内容犀利的质问,说完还和陆爸爸会心地对视了一下。
陆知年猜到了是为了她这些事,却没想到二老连她最近的情况都察觉到了,也不知道两人是从哪听到的风声。
“没有,每天都挺忙的,明天还要上班,没事我挂了。”陆知年不想多解释些有的没的,索性直接决定挂电话。
一旁的陆爸爸从免提的电话里听到陆知年这么说,立刻怒气冲冲地说道:“别以为我和你妈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快说,是怎么回事?”
陆知年尊重自己的父母,但她的性格使她实在不喜欢把自己的一切隐私都暴露在父母眼前,即使父母是为她着急为她着想。
她当下便开口说道:“没什么,我挂了。”
那边陆父陆母又一次被气得不轻。
这边陆知年正要挂电话,一道惊喜又急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喜欢你!”
陆知年手中的电话依然保持着通话中,此时电话两头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