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将人相视,俱僵硬地笑了一声。这场由鲁齐林引出来的闹剧,也由鲁齐林亲自了了。毕竟,谁能想明白那顾邵真的记下了四十来本实录呢。也亏得他真记下了,如若不然,这回必定得吃个闷亏。
看鲁大人那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样子,便知道顾邵这事只怕还没完呢。
两人“和解”之后,方才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王翰林眼瞧他们出去之后,低头轻笑一声。余下几人面面相觑,也都不自觉地笑乐了。
王翰林止住笑,道:“好了,来说正事。”
一言毕,众人都收了笑意,开始讨论起了正事。
顾邵与鲁齐林回去之后,屋子里的人虽然个个低着头,但还是暗搓搓地往他们这边瞄。鲁齐林约莫是受不了这样的打量,没多久便冷着脸去了里间。
韩子朗头一次跑到顾邵身边来。
其实,顾邵能好好地回来这儿,其中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他只好奇顾邵究竟是怎么赢过鲁大人的。
他小声地问了,顾邵也小声地答了。
除了韩子朗之外,余下大人也都暗暗得在听。毕竟,这等振奋人心的喜事,谁会不乐意听呢。他们这儿,不耐烦鲁齐林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无奈人家资历高,也总喜欢拿资历说事儿,处处都能压他们一头。是以他们这些人真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眼下听到顾邵能压过鲁齐林,还是在王翰林面前狠狠地下了鲁齐林的面子,众人不由得激动难耐了起来。
怎么他们就没看到呢。
韩子朗拍着顾邵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顾兄啊,你努力努力,说不成那天能把他给气走呢!”
顾邵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
“我?我怂啊。”
顾邵:“呵。”
一个高官子弟,总不会怂过他一个白衣出身。顾邵觉得韩子朗这话确实不实在,可他不知道,韩子朗也确实是怂。
官场那些事儿,并不是一个出身就能决定的。倘使出身有用的话,他也不必在这个听个糟老头子的话了。
顾邵这边正窃窃私语,王翰林那儿,却已经没有了外人。
诸位大人议事完毕,早已经回去了。如今在王翰林跟前是他的好友沈儒林沈大人。沈大人往前便知道王翰林对这个状元郎不一般,私下里提到这个状元郎的时候,也都是一脸满意。今儿恰好出了这样的事,沈大人也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笑话。
王翰林见他一直没个正形,冷眼扫了他一下:“笑够了?”
“好大一出戏,还不让我笑了?”沈大人揶揄地看了王翰林一眼,“你说那鲁齐林,怎么偏偏就对顾邵如此斤斤计较了呢?”
这鲁大人,也是个刺头儿了,因着早年间的经历不大好,见谁都有些愤世嫉俗,尤其是每三年一个的状元,那可真是扎了鲁大人的眼了。只是那鲁大人再嫉愤,总还是会注意着些,不会将那些事弄到明面上来。
只这回,闹得这样惊天动地,叫人都有点捉摸不透了。
王翰林回道:“这鲁大人的妻子,与李侍郎的妻子乃是姊妹。”
沈大人顿时惊了。惊过之后,却是不解:“我瞧着你对那顾邵十分地重视,塞到谁手里不好,非得塞到鲁齐林手里,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吃罪吗?”
王翰林听此,也只是淡淡一笑:“咱们这状元郎,生平十来年过得都太顺遂了,让他吃吃苦,受些罪,见识一下官场上的妖魔鬼怪,也不错。”
沈大人听得目瞪口呆。
妖魔鬼怪吗?他忽然有点心疼那位鲁大人了。
第97章 再起奸计
对于鲁大人这件事,顾邵斟酌了两日,还是没有告诉郑先生。虽然对方确实想要对付他,可是这不是还没有对付成吗,反而因为他的英明神武,最后跌了好大一个面子。
顾邵觉得自己是个官老爷了,不能总是和之前那样,在外头遇上什么事情就要告诉先生,这样不好。
官老爷要学会独当一面。
官老爷顾邵在面对郑先生的时候,还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嘴里都是好话,仿佛在翰林院处得极不错的样子。
事实上也差不离。他除了跟鲁齐林处不来,跟别人都还相处得不错,大抵是同受鲁齐林的压迫,同僚对他又同情又钦羡,态度很是可以。兼之翰林院那边也确实没什么事儿,顾邵每天优哉游哉,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他理想中的日子,便是这般了。
郑远安看着顾邵也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追问。他起身,扫了整个屋子一眼,隐隐打量。
顾邵忽然紧张,瞧瞧地环视一周,发现屋子里还算整洁之后,才总算是安了心。
郑远安四下都看了一眼,除了被子乱了一些,也没有别的错处了。不过即便只有被子那一处,郑远安也还是固执地揪着被子这一点,喷了顾邵好半天。
等到顾邵被骂得垂头丧气的时候,忽然又道:“不是我说,你这屋子实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顾邵小脸一垮:“先生,我每日都打扫,再整洁不过了。”
郑远安说得却不是这个,他坐了下来:“不是说乱,而是这屋子缺了些人气儿,冷冷清清的。平日一把锁锁起来,在外头看着就像是没人住一样。别的不说,单那厨房里便不像话,柴米油盐,一样都没有。你搬来这么些日子,灶台都还是冷着的。我知道你是在外头吃,可是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顾邵也知道这样不好,可他又不会做饭,更不想吃自己做的饭。
一时又听他先生道:“对了,你如今做了官,你爹娘那边可有什么章程没有?”
顾邵立马道:“学生本是想让他们过来的,信已经寄回去了,却也不知道他们是来还是不来。”
那日有了屋子之后,顾邵瞬间底气足了,不仅给他爹娘写了信,还给秦先生写了,给陈家也写了信。
“不管来与不来,你的婚事也该商议起来了。”郑先生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啊?”顾邵愣了。
“啊什么?都已经定了亲,如今也当了官,难不成还要再拖下去?你拖得,人家姑娘也拖不得!”郑远安随口便是一句教训,“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再攀高枝?”
顾邵哪儿敢啊,慌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他才这么大年纪,之前也一直没想过要成亲,骤然提起这件事,顾邵难免会觉得有些怪怪的。
只是郑远安却觉得理所当然:“成家立业,自古如此,有什么好突然的。再者,那陈家姑娘也是个贤惠的,你如今住在这儿,家里总得要个女主子。”
“等下回你爹娘来信后,你便将这些事情与他们商议好,往后若是在京城成亲,便将那陈家姑娘接过来,也省得你再两头奔波;若是回乡成亲,也得提前将六礼走完,带快要成亲的时候去翰林院请个探亲假,再请个成婚的假,索性在家里多待些日子,将婚事办了再回来便是了。”
郑远安越说,越发觉得可行。这家里怎么能没个女主人,一个人住着,总归是冷淡得太过。这蠢小子看着就不像是能照顾自己的,必须得找个妻子,往后不管做什么,总是有人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错。
郑远安一锤定音,顾邵直接没有了开口的余地。
算了,他想,成亲就成亲吧,他总归要成亲的。
郑远安在顾邵这里溜达了一下之后便回去了。郑先生走了之后,顾邵自然也吃饱喝足,刚准备躺下,便被系统强制弄起来了。
封侯拜相,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既然顾邵答应下来了,哪怕答应的不是它,系统还是会好生调教他的。今儿系统给顾邵定下的任务,除了读书,便是骑马了。
顾邵长得高,却也是白长了这么高,连个马都不会骑。
上回殿试张榜,那样隆重的日子,若不是系统有本事,直接将马控制住了,只怕顾邵是得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出丑了。
系统能帮他第一次,却不能帮他第二次,是以这马,顾邵是怎么都要学的。
顾邵也没说自己不学啊。在系统凭空变成一匹马的时候,他看得眼睛直放光。有了马,车还会远吗?系统果然是嘴硬心软,之前拒绝得那么干脆,现在不还是光明正大地送到他眼前了吗?顾邵开心地奔到院子里头,看着这匹马,欢喜地不知道怎么办得好。
他的!他的!都是他的!
“想得美!”系统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只是放出来给你学的,别想据为己有。”
“抠死你算了!”顾邵一边摸着马的鬃毛,一边鄙夷道,“这也不给,那也不给的,还想让我封侯拜相呢,做梦吧!”
想让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这般无耻行径,也就系统做的出来了,顾邵愤愤地想着。
系统直接道:“任凭你再不满,这东西也是不能给你的。你若是想要马车,便自己挣去,求来得终究是求来的,又能有什么用?你这动不动就伸手要东西的毛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
“求来的总比没有好啊。”顾邵碎碎念着。
系统好言好语地跟他讲道理,结果讲来讲去他却还是这么个德行,顿时怒了。
它怒了,顾邵便倒霉了。被电得一蹦三尺高,叫声差点把马都给惊住了。
系统冷着脸骂道:“少给我废话,马上开始练习。今儿练习上马和下午,天黑之前,务必学会,否则,哼——!”
“练,我练还不行吗?”顾邵再不敢跟系统纠缠,颤巍巍地开始往马背上爬,结果那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刚才看着还乖乖巧巧的,等到顾邵准备上马的时候,它却忽然发了脾气。前脚一蹬,就将顾邵摔了下去。
“嘶!”顾邵栽了一个跟头,手心都红了一片,“褪皮了。”
从马背上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想而知有多疼。
系统在旁边说得风凉话:“离肠子还远得很。”
“感情疼的不是你。”顾邵吹着手心,委屈地眼眶都有些红。
他是个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的人,没个少爷命,偏偏养着一身的少爷病。也不怪他娇气,实在是顾大河跟陈金莲护犊子护得紧,顾邵从小到大也没受过罪。他疼得狠了,矫情了好一会儿,这才怕怕地重新上前,准备再上一次。
这回终于上了马,可是还没等他开始炫耀,那马又不知发了什么疯,颠了一下就将顾邵从马背上颠了下来。
顾邵都摔懵了。
他本就是个怕疼的,如今疼了两次,顾邵再没有一开始的兴奋,顿时不干了:“我不练了!”
这马太吓人了。
系统声音一凉:“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
系统慢慢放出滋滋的电流声:“嗯?”
这声音,听得顾邵尾椎骨发麻,他苦着脸,拍了拍身子复又向前,认命踩上了马蹬。踩上去的时候,腿都是抖的,害怕得眼睛都挣不开。
系统是让他学骑马,不是看他丢人来着,遂冷冷道:“睁眼!握紧缰绳,腿蹬直了!”
顾邵:“……”
哇!他太惨了!
顾邵这边过得凄凄惨惨。尚书府里头,郑远安也是才到了府里。原想着过去给母亲请个安,同她说两句话,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他兄长。
郑尚书见弟弟仿佛是从外头回来的,便猜道:“这是去看顾邵了?”
郑远安嗯了一声:“那小子一个人在外头住,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我不放心,便常过去看看。”
郑尚书了然一笑,不过想到今日之事,又多问了一句:“那你今日过去,顾邵可曾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我几次问他在翰林院里头如何,他都是一副乐呵至极的样子,仿佛看谁都待见。这蠢小子是个心大的,寻常事也不会放在心上。”
郑尚书挑了挑眉:“那还真是个心大的了。”
“怎么?”郑远安看了他兄长的脸色,顿时觉得不妥,追问道,“可是那小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得罪了谁?要紧么?”
郑尚书挥了挥手,示意弟弟莫急,一面引着他往前走。郑远安也忘记给母亲请安了,被兄长引着向前,只听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翰林院里头上峰下属之间的一些明争暗斗罢了。你这学生为人机灵,又运道超然,寻常人与他对上,都是自己吃亏得多。”
只他这样说,郑远安还是不放心,仍旧追问具体发生了何事。
郑尚书见他实在担心,方才将今儿的事徐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