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他的声音似虎啸一般响彻整个寂静的夜色,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被瞬间炸沸腾起来。
“消失了宫殿!真的出现了?!”
“神啊,我真的看到天空有一座城堡,不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看,好清晰,那一座宫殿我看得好清晰,绝对是真的,绝对是!”
能够存活下来却一脸茫然的士兵,像是被祈帝的声音刺激了,他们借着新奇的兴奋抛却了方才那战悚的恐惧,他们举着兵刃,不管哪一国都呐声高喊,放声大叫。
踏在一地尸骸,浴着一身鲜血,这些士兵就像孩子一样一下子一变得异常热狂热、激昂,而暗帝与夏帝两道纤长的黑影则遥遥立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背对着红月,神色莫测地俯视着天空的那座宫殿。
公冶被带到一处高岭废墟上,他踏在石板上朝着中心地带望去,远远他看到佝偻着身子,看不清面目的靳长恭时,心中有些不安,他攥紧了手心,却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消失的宫殿——出现了吗?”靳长恭眨掉了眼睫上的一颗汗珠,喘着团团雾气望着天空那一抹飘渺呢喃了一声。
虚幻得栩栩如生,它就像仿真描绘的一幅精致辞的水墨画,每一寸构建,细节,与轮廓,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唯美,可当你迷失在其中后,却发现它是那般触手不可及。
只是虚幻而已……那真正的宫殿在哪里呢?当靳长恭撑起虚弱的身子,想探知一下线索时,她听到一声震天聩耳的吼声“啊!杀啊!”。
当她蓦地回眸,便看到那些分不清是哪一国,身上铠甲浸透鲜血的士兵,赤红着眼睛,叫嚣着滔天杀意朝着她这边急速地冲过来!呜呜蹿升的火苗,上下通红,他们人声喧嚷,马尽嘶鸣。
那密密麻麻一大群,像是杀红了眼睛的军队轧轧而来,让靳长恭怔忡不已。
“怎么回事?!”她失声道。
华韶袖袍一挥,挡开了扑面而来的烟尘,将靳长恭拉过在身边,沉吟了片刻,道:“赤月,幻阵,催眠……看来他们是被幻阵迷惑,恐怕天空中浮现的宫殿,会在无形中下达一道暗示。”
靳长恭看着他,眸凝声沉道:“那要怎么破解?!”
华韶蹙眉,困扰形于色。
“……没有时间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不管他有没有办法,一切都来不及了!
狂风大作,墨发飒飒残卷,靳长恭转眸,微微眯起眼睛。可以想像得到,当一群疯子只为一个目的而存的时候,那行动力,那场面有多震撼,可惜靳长恭却一点都不颀赏就是了。
她屏住呼吸退后两步,正思虑着对策时,却看到那群疯子,就像被人操纵遥控一样,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不顾是敌人或者还是盟友,他们就象一群野猪被一群狼包围时那样,见物就砍,就人就杀。
此时,构成的外围圈却把他们那个圈不住地压紧,有如一条毒蛇缠住一头野牛的躯体那样。于是武器又斫击起来,肉帛划裂声,大镰刀轧轧叫,剑在斫着,枪在刺着,斧头和钩刀劈个不停。
那扭成一股的军队,就像一片森林似的被纷纷辗倒。
他们木然地、阴郁地、无知而茫然地死了……
各国的士兵完全沉浸在枪弹和刀剑的美妙声音中。他不懂得预先思考、估计或者测量自己和别人的力量,他在交战中只体会到疯狂般的快乐和陶醉……就像失去了人性一般……
靳长恭与外围的人,他们都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些被囚在阵中的士兵,看着他们将一切在他们眼前的物体起伏和闪动,人头飞滚,马“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就象一个醉汉,在风啸声中,刀光的闪耀中与他们失去理智的狂乱中,遇人便杀而听不见被杀的人那一瞬间清醒后的悲鸣,只懂得一直不断向前地飞驰收割,面上带着寒渗的笑意。
眼前就是一片自相残杀,没有意义地自相残杀!
靳长恭脸色铁青一片,关节咯吱咯吱地作响。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寡人命令你们住手!”祈帝像一头暴怒的老虎,他拨开一切想冲上去阻止这一切。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部队,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便尽数要湮灭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惜,他的声音就像被风切割成片片碎片,抵达不到任何人的耳中,只余一串串令人心寒的颤音。
夏长生与神庙一众则错愕不已,却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
暗帝的眼神却冷得像覆层了冰,嘴唇更是严肃的抿着。
夏合欢呼吸一沉,半晌没有言语。
这一场惨剧无人能够阻止,也没有人能够停止!
“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这场杀戮……”颓废在废墟之上,有人痛目地阖眼,声音空洞地轻叹了一声。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死掉,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堆积成山,所有人都像傻滞一般,动不了,也无法移开眼睛,当作眼前一切都是假的,他们能做的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等着,然后……无能为力。
“该死的!”靳长恭清亮的瞳仁红光一闪而过,她手抵在石盘上,震怒时便一掌劈下去。
那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石基台竟应声而碎,碎了一地,但靳长恭却一无所觉。
就在石基石碎裂后,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声响,众人茫然四处张望,接紧着他们看见中心广场就像一朵菊花绽放,四分五裂地开瓣了。
这时,整个天地就像被什么干扰,搅得天翻地覆了,天动地摇,日月无光。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看那边!”
掩呼不及,所有在广场内的人就像被人拉扯在半空,一个踏空,便笔直地掉落向万丈深渊中。大地就像被撕裂一道巨大的口子,吞噬着所有一切生物。
靳长恭亦不可避免,脚底一滑悬于空中,她下意识赶紧推开想抓住她的华韶,让他能远离开她塌陷的地方,以勉两人一同受困。
然后她看到,他伸的手在空间虚晃一下,便跌退了好几步,然后他似重击一般,蓦地抬脸。
“阿恭!”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失去了平日里贯有的平稳与冷静。
靳长恭看向他,这才发现他基本上一身都是血,那雪白的僧袍鲜血斑斑似红梅,除了一只手,连白皙光洁的脸颊都染红了几处红艳。
——感觉好像被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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