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墨语
她能做些什么呢?现在敌人在暗她在明,没有搞清楚敌人意图之前她只能按兵不动,但不代表就等着被动挨打。得找个人盯紧那女人的一举一动!这人选要机灵还不能突兀了,只能在村里的妇女当中选。这人选嘛,非得翠花婶子胜任不可。想到这儿,她不得不再次拐弯。
贾村长这几日存了心事,想要村子更长远发展就得修路,日本人提出投资修路又害怕是带着钩的鱼饵,吃进去就吐不出来了。他日常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发现村民们也不省心。往日里一个个干活卖力着呢,最近不知怎么的,经常看到人三三两两的聚着,他一走近人群就散了。连续碰到几次,他不耐烦了。这天吃了晚饭,他照例到村中心的大树下转转,远远的,他见到人群里聊得起劲,他一走拢,都四下里无声了。他不由得发火了。
“一个个都吃饱了撑得是吧,神神叨叨的嚼什么舌根,还不让我知道!”
人群里一时没人吱声,歇了一会儿,一个胆子大的后生仗着辈分小,提出疑问。
“村长叔,听说有日本人愿意给咱们修路,你推了?”
“听说?听谁说的?”他沉住气,这事他只跟贾珍珍商量过,怎么村里就传开了?他是决计不会怀疑珍珍的,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您就别管是谁说的了,就说是不是吧。”那小年轻避重就轻。
“是,又怎么的吧!”
他一承认,人群里就炸开了锅,相互挤眉弄眼的,说什么的都有。
“你看,我就说是吧。”
“不知道村长是怎么想的?这天大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他还往外推!”
“别是里面有什么事吧?”
“别胡说,村长历来公私分明,咋会损害咱们的利益。”这番话意有所指。
村民们这些话本就没有小声,让村长听了个正着,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大声训斥,
“怎么的,八年抗战都忘了?!倭国人有这么好心,钱多了烧得慌呢,到处散财做好人好事?想得美呢,人提出的条件,我要是答应了,那就是背叛祖宗,搁抗日时候,就是汉奸!人说了,免费帮咱们修路,但是得承包咱们村所有的土地!你们想想吧,卖祖宗地这事是不是败家子才能干得出来的!”
人群里再次炸了,华人天然对日本人有种仇视抵抗心里。
“我就说吗,这日本人哪有这么好心。果然就有后招等着咱们呢!”
“就是,这日本人最不可信。”
“土地给了倭人,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村长见众人都表示出厌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人群里有传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
“这土地是大家的,日本人哪能拿走,不过四租借一下而已。”
村长猛的回身,一双厉眼在人群里扫射,
“谁?谁说的,站出来!”
正文 38.大讨论
人群默默的散开, 露出躲在人群中贾东阳讪讪的脸。
“是你小子,怎么的,这些年在外面混着,长本事了?对日本人的事都知道了?”
“村长, 我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也就是咱们村蔽塞, 外面到处都有外商投资的事。远的不比, 就拿隔壁荣县, 外商投资开采云石, 那县里,富得流油!家家户户小洋楼住着, 小媳妇搂着, 可馋人了!”贾东阳一边描述, 脸上露出向往的神采。“好不容易有外商看上咱们这地,你还往外推,真是的。”
“说到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隔壁县开采云石的事却不像你所说的这么光鲜亮丽呢!”
众人循声望去, 贾珍珍自人群后穿过来。她饭后散步,被这里的嘈杂人声所吸引了来。贾东阳眼神微闪, 又是这个女娃子,这些天在村里面没少听人提起她, 是个难对付的主, 似乎公司里大事小情她都在指手画脚。想到这, 他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之心。
“大侄女, 你这话什么意思?”
贾珍珍没有直接回答他, 而是选择了咄咄逼人。在这样的场合,对外界一知半解的村民最容易被人煽动,她但凡有一点声势不够强大,就容易被小人得逞。
“不知道东阳叔是最近去的隔壁县还是之前去的?”
“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的不答反问令贾东阳小心翼翼,免得着了人家的道。
“荣县因为出产云石,所以引来了外商的投资。通过把土地转让给外商公司,一开始村民们倒是获得了极大的回报,家家户户奔小康了。可是好景不长,过度开采云石,使荣县周边的耕地全部荒漠化,地下水源也枯竭了,更可怕的是地下水的流失造成了地面下沉,家家户户的小洋楼不同程度的开裂。荣县人作为矿工,长期在粉尘环境下工作,对身体损害极大,许多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得了肺矽病,现在一个个都成了病人,丧失了劳动能力。外商把石头开采完了,留下荣县人守着破房子,土地也种不出来什么东西了,那点赔偿金就只等着坐吃山空。”
“你说你去过荣县,如果是之前去的,那么就是你消息落后,不加证实就来误导大家,使大家差点做出损害村子利益的决定,你这个错往小了说叫拎不清。如果是最近去的,那么你就不该不知道隔壁荣县的现状,还避重就轻拿这个来说嘴,就是居心叵测。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啊?”
贾珍珍的话令大家伙都眼神不善的看向贾东阳,他额头渗出汗水,头低垂,半晌挤出一抹笑,
“都是我脑子不清楚了,你们别理我的话。”
“这种小道消息上,犯糊涂不要紧。公司的事关系到全村人的利益,不容有错。东阳叔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守着你那一亩三分田吧,就别再惦记进公司了,大家伙也不放心呀。万一哪天,你又一个脑子不清楚,把公司的钱与自己的钱搞混了,那就麻烦了。”贾珍珍迅速拿话堵他,绝了他想进公司的企图。
她这一意有所指,村民们都想起了贾东阳年轻时候的混账事,都狠狠的瞪他,不再搭理他。今天这事就是他闹的,果然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隔壁县的例子,也不是说咱们也会面临同样的情况。只是想提醒大家,我们与日本人几百年来就有仇。不要指望着日本人的伪善,之前我们吃得亏已经够多了。只要相信一点,日本人就是吸血的蚂蟥,绝对是有便宜就想占的主。我们决不能让他们来祸害咱们村子。”贾村长跟着补充。
“日本人说要帮咱们修路,条件是要承包咱们的土地。这农民一旦失去了土地,还叫农民吗?咱们还能干些什么?就算补偿了几个钱,难道等着坐吃山空?咱们这一辈把土地卖了,下一辈吃什么喝什么?到时候后世子孙得指着咱们的牌位见天的骂咱们!”
“村长说的对!日本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他给咱们修路绝对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就是!一想着村里面以后有日本人出入我就瘆得慌!”说这话的是村里面的妇孺,也得到了女同胞们的赞同。
“你们说,日本人给两个臭钱,给咱许点好处,咱就把土地卖给人,这事要放在过去,那就是汉奸呀。要被骂祖宗十八代的呀!咱可不能干!”
“有这种害群之马得赶出咱们村!”
贾珍珍想着,赶明儿就去请个放映队,把地道战,地雷战,鸡毛信这些老片子都拉来放一遍,也算是给村民们再做一次爱国主义教育。
人群里嘈杂的讨论着,先是质疑日本人动机,接着新仇旧恨都给勾起来了,开始骂了起来。贾村长在一边站着,仔细打量着人群里畏畏缩缩的那个人。今儿这事绝对是有人挑唆,这挑唆的人不做他想。
夜深了,人群逐渐散去,贾珍珍正要回去的时候,黄葛树下闪出一个人影。
“珍珍姐!”
她一回头,一个清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