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木柔
……
蘅鹿性格冲动,却没有先冲过来——玉襄的剑风是她的领域,她没有那么傻,不管不顾的就一头往里面撞。
她长鞭一甩,在空气中连爆九九八十一次鞭响,叫人听得耳鸣目眩,头晕脑胀,恶心易怒,玉襄眉头一皱,便不喜继续拖拉,抢先攻了过去。
一条条鞭影顿时化作无数条火红毒蟒,仿佛千头巨蛇,张牙舞爪,对着她或咬或绞,要将她活活扼死,狠厉毒辣,或缠或扭,灵活而狡猾的次次躲开攻击,气的人心浮气躁。
但它攻来的时候,玉襄并不畏惧,它躲开的时候,她也并不懊恼,她上下翻飞,穿梭于无数鞭影之中,宛若一片在半空中乘着风悠扬飞舞的雪白花瓣。
——也还好。
刚一交手,玉襄就近乎直觉般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她没有那么强。
那个与师尊一起,几乎可以算作修真界战斗力第一阶队的蘅鹿女修——此时并没有那么强。
她现在的水准或许已经很不错了,但在玉襄眼里,蘅鹿的攻击或许凌厉,却有很多空余,足以让她留有喘息余地;蘅鹿的躲避或许灵活,却有很多迟滞,足以让她摸清这红衣少女惯用的招式与套路。
可以赢。
玉襄这么想着,整个人倏忽朝上一冲,就这么几乎冲进了蘅鹿怀里,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反手一转,火红的蛇影转头便朝着玉襄的后脑张嘴欲噬,玉襄却伸手在蘅鹿的胸口上轻轻一按,整个人凌空而起,自她头顶翻身越过,衣袍转开,宛若雪白的花瓣怒放,最终落至蘅鹿身后。
胜负已分,蘅鹿已来不及回身自救了。
台下的伏凌正要露出微笑,却又想到玉襄刚才使出的剑招里,有好几招剑术,一看便知是她喜欢用,也习惯用的,重复了好些次。
若是被人瞧出来,便是明晃晃的弱点。他想着等会儿得提醒她这些地方,还要再想想看如何能帮她矫正,那还未出来的笑容,便又深沉的敛住了。
而玉襄也觉得自己已快胜券在握,但到底还差一步。她正想回身一剑刺出,却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见一声脆响,“啪”的一声炸响在身后。
玉襄心中一凛,连忙回头望去,却见蘅鹿原本白皙细腻的脸颊上,竟然被自己的鞭子狠狠地抽出了一道红痕。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受此侮辱,直接结仇都有可能。
“你没事吧?”
玉襄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没闪避开自己的鞭子,正要上前担忧询问,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手。
蘅鹿红着眼睛,狠狠地瞪她,“谁要你假好心!”
她冲下了高台,径直的御器化作一道流光不见了。
玉襄在高台之上呆立了片刻,才转身望向了掌门的方向一揖到底,忐忑不安道“掌门明鉴,弟子绝非有意……”
万通真人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玉楼,只听玉楼淡淡道“学艺不精,还不退下。”
学艺不精,似乎在斥责她不能做到掌控全局,又像是在指蘅鹿
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鞭子,自取其辱。
元阳宗的长老脸色很不好看,他在忍住这冷嘲热讽,和踹翻这准备将此事揭过的阶梯两个选择间犹豫了一瞬,最终决定顺从本心——谁叫他不好过,他也一定要叫别人不好过!
他忽然道“果然是玉楼真人座下高徒,良才美玉,听闻入门不过短短百年,已是‘广寒之冠’,如今看来,恐怕不止冠绝广寒,已超同辈远矣!我听闻天地盟亦有一位年少英才,或可一比。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天地盟此次带头来的是戒律长老,他原本置身事外,吃瓜吃的正是开心,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皱起,心道干我们屁事。
他正要开口拒绝,云织却忽然自身后站了出来道“弟子愿往。”
戒律长老“……”
靠。
他阻拦不及,一袭粉衣的少女便已缓步而出。
云织的容貌清纯秀丽,与明艳动人的蘅鹿乃是这次大比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两位女修。她身姿窈窕,凌空而起,仿若天女下凡一般,朝着高台之上落去。
而玉襄一袭白衣,站在高台之上等她自半空中缓缓落下,像是观赏一朵芙蓉花,自枝头飘落般风雅。
优雅满分。
……真好看啊。
玉襄心想,不仅门派制服粉糯娇俏,连御空之法都如此优美动人……天地盟真是个适合女孩子的门派啊。
这么想着,她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道“请。”
云织有些生硬的也笑了笑,“请。”
她的法器是一把梭子。尖端可刺,却并不伤人,只是绕人飞舞,然而划破空气带起的道道气流,仿佛被它当做了丝线,不过片刻,玉襄便感觉周身好像裹住了一层无形的布,行为滞塞,却无法摆脱。
无论她如何腾挪闪避,那周身的“布”,却感觉越缠越紧,越缠越多,叫人窒息。而无论她的剑气如何冲撞,都始终无法斩破那层层绵密的束缚。
这是……以柔克刚?
玉襄眉头一皱,沉心静气,剑气内收,脑海中一瞬间划过无数片段——那曾经都是她在师兄师尊身边听见看见的只鳞片爪。那时懵懂无知的少女,曾以为自己不会有能用上的一天,却在今日被她从脑海深处紧急翻出,一一查阅——
突然一道身影闪过脑海,她蓦的想起二师兄傅无影最为擅长的无影剑,竟不由得一阵好笑——她居然忘了这个!
只见周身的“丝线”已然将玉襄逼迫围困至方寸之间,若是继续持剑顽抗,最终也只能力竭而败,可就在这时,少女忽然像是放弃了抵抗,静立原地,安静凝注着云织,剑气消散。
云织微微一愣,稍一迟疑,便见玉襄握在手中的清越剑倏忽不见。这一变故令她心头猛然一悸,下意识的便向左闪去,一连左移右转了三四次,以防备那消失不见的灵剑会从身后偷袭,然而她心神一乱,节奏一断,法梭“织气”的痕迹便也跟着凌乱起来,玉襄收入体内的剑气覆体为甲,此刻猛然迸射而出,若有形状,一定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
以点穿破,被刺穿的层层“织物”转眼便被绞碎的一干二净。
被诈了!
云织脑子中迅速闪过这一念头,她立住不动,伸手奋力一握,原本摇摆不定的法梭立时稳住,正要重振旗鼓,一柄闪烁着清冷锋芒的长剑,却已悬空架在了她的脖颈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