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渲色芳华
后方被袭,粮草补给不上,索木尔也撑不了多久。
不过事情发展的远比萧豫预料的要快许多,第五日傍晚,他居然在围堑上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绑着的王秀,当然她身边还站宇文岚。
宇文岚脸色有些苍白,看样子更像是连夜奔逃至此,他弃城不顾,逃出北狄王廷,没想到还能带着王秀。
索木尔将手里的大刀横亘在王秀的脖子上,隔着辽水大声对萧豫道:“大睿皇帝,你要是不退兵,你这丈母娘可就要成我刀下的亡魂了。”
“那你大可试试。”萧豫笑了一下道:“她若是死了,朕求之不得。她对皇后做的那些事,朕还没同她算算呢。”
索木尔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在乎,忍不住道:“她好歹也是你们大睿皇后的生母,你当真不管?”
说罢,他将刀子递进了一分。
萧豫神色不便,反倒是一副看他动手的模样。
索木尔这一刀终究是没砍下去。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宇文岚这时候倒是开口了,“当初是我不逊冒犯大睿皇后,如今大睿铁骑踏平我北狄王廷,陛下这口气也算是出了。我愿奉上降书,对大睿俯首称臣,望陛下大人大量,就此放过。至于这个女人,我也愿意拱手送还。”
萧豫淡淡一笑,“让朕放过倒也可以,不过朕还有个条件,不知道北狄皇帝答不答应。”
宇文岚点点头道:“请说。”
“你派来大睿对皇后动手的人,朕要你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将他们杀了。”
宇文岚没想到萧豫会提这个条件,让他当众斩杀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这与他来说,不仅仅是羞辱,更是让自己的臣子寒心。
只是他若不做,如何能取信萧豫?
宇文岚心有犹豫,没想到图安这时候却站了出来,道:“大王,为了国家而死,臣死不足惜。”
他说着,居然不等宇文岚发话,举刀自刎于宇文岚身前。
热血溅出,有几滴落在了宇文岚面庞上。
他怔怔的看着图安缓缓倒在自己身前,双拳紧握,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索木尔却已经大叫一声,满眼热泪。
萧豫倒是没他们这般激动,这仿佛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图安就这样死了,还便宜他了,他可没忘记那日一箭之仇,还有粉身碎骨之痛。
宇文岚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愤然,对萧豫道:“陛下也看到了,人已经死了。降书,我立刻会让人准备,不知陛下可否让人退兵?”
萧豫却笑了一下,“等你准备好再说。”
就算萧豫这么说,宇文岚依旧没得选,他略一颔首,这才带人下了围堑。
索木尔跟在他后面道:“大王,我看萧豫那厮故意戏耍你我,他届时出尔反尔,我们递上降书,不仅要背负亡国之名,还要被后世耻笑。”
宇文岚驻足,回首看向被押着过来的王秀,冷冷道:“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如今就算是真的拼个你死我活,我也要拉上萧豫给朕点背。”
他一抹脸上黏腻的血水,朝王秀走了几步,露出一个笑来道:“你这只耳朵就是萧豫送给他皇后的,你回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倒不如帮我个忙,如何?”
……
北狄的降书很快就被送到了萧豫面前。
萧豫大致看了眼,问送来降书的拓跋宏,“那你们北狄皇帝打算什么时候放人啊?”
拓跋宏回道:“人我已经带过来了。”他扬高了声音,对外面的人道:“带上来。”
王秀被五花大绑着,押了上来。
刚才符昭愿并没有随萧豫出去,如今王秀见到随侍在萧豫身旁的符昭愿,忍不住叫了一声,“原来你也来了!”她想起来宇文岚和她说过的话,看来半点也不假。
她自己的女儿对她动了杀心,甚至由着萧豫将她的耳朵当做信物,只为了图一时之快。
符昭愿看见王秀脸上倒是波澜不兴,甚至还朝她淡淡一笑,道:“梵静师太,好久不见啊。”
王秀被她这一笑弄得心底发毛。
萧豫看了张胜一眼,朝王秀打了个手势。
张胜会意,去给王秀松绑。
拓跋宏看着王秀身上的束缚被解下,他朝萧豫抬手一礼,询问道:“陛下想要的东西,我们都给您办好了,不知陛下何时打算退兵?”
帐内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过去,没注意到王秀暗暗抬起的左手。她原是将手对着萧豫,但迟疑了片刻,还是转向符昭愿。
萧豫正打算说话,眼角余光却看见了王秀的动作。他心中一惊,想要去拉符昭愿,却已经晚了,只听“笃笃笃”三声,三支袖箭朝符昭愿急射而去。
若是王秀的目标是他,萧豫绝对有胜算避过,可符昭愿根本就不会武功,根本避无可避。
萧豫根本没有时间来思考,他只能凭着本能出手,将符昭愿护在身后。
不过王秀到底是个新手,准心不稳,三支箭羽都没射中,只是有一支险险擦过萧豫的肩膀,擦破了一些皮肉。
张胜见王秀出手,也是大惊,迅速带人将她同拓跋宏制住。
萧豫根本没时间去管他们,转身看向符昭愿,温声道:“昭愿,你没事罢?有没有吓到?”
符昭愿怎么会没吓到?她看到萧豫关切的眉眼,摇了摇头。
萧豫心中这才稍安,他吩咐张胜将拓跋宏拉出去斩了,悬于城门示众,王秀暂时收押。
拓跋宏此番前来,早已做了必死的打算,听萧豫这般处置他,却只是哈哈一笑。他看着萧豫肩头那处伤口,凛然道:“我不怕死,有大睿皇帝给我垫背,此生无憾。”
符昭愿听他这么说,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萧豫肩头上的伤口,那一处沁出来的血水并非红色,而是暗紫色。
为了一招必杀,他们在袖箭上涂了毒,而且必定是剧毒。
符昭愿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她抓着萧豫的那只手,站起身急急喊道:“快,传军医!传军医!”她一脸惶然,声音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够长啦,为了不再只有2000字。我忍着半天没玩游戏,哈哈哈哈。
评论有空再回复啦,感谢斩天行和旧城旧梦旧情人的营养液!
想必大家也能感觉到了,这个文……离完结不远啦。加油,努力完结中……
第58章
张胜不敢迟疑,立刻飞奔出去传军医过来。
符昭愿几乎都站不住,只能咬着牙竭力镇定。她一面去查看萧豫的伤口,一面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是安慰萧豫还是安慰她自己。
萧豫封了肩上两处大穴,让人先将王秀和拓跋宏带下去,这才握住符昭愿的手,宽慰道:“昭愿,别怕,我没事。”
符昭愿见他唇色泛白,额上细汗密布,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她强忍下泪意,朝萧豫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恩,我知道,我不怕。”
军医很快就被张胜请了过来,他上前给萧豫检查伤势,又拿起箭矢在鼻尖闻了闻,脸色顷刻就变了,颤声道:“这……这是涂了毒箭木的汁水。”
符昭愿从没听说过“毒箭木”这种东西,但是看军医一脸惊惶,就知道应该是十分棘手的毒物。她立刻追问道:“那可有医治之法?”
“毒箭木又叫见血封喉,眼下在军中哪得解药。若非皇上封住肩上两处穴道……此刻只怕……”军医不敢再说下去,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颤抖着将药箱里的匕首取出,对萧豫道:“皇上,如今只有放血暂缓病症。”
符昭愿似被“见血封喉”这四个字给刺激到了,她一双手紧紧抓着萧豫的衣袖,整个身子都不住发抖,眼前昏黑一片,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萧豫朝军医略略颔首,示意他动手,转头却对符昭愿道:“昭愿,你先出去。”
符昭愿迎上他的目光,萧豫的眼眸深邃地望不见底,神色一如往常一样温柔。她咬着唇摇了摇头。
她已经失去了秦无双,不能再失去萧豫。她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要从此失去。
萧豫让她出去不过是怕她吓到,但见劝不动,也只得作罢。
如今他肩上的伤口周围皮肉已经呈现红黑色,军医先用酒精给伤口清洗了一番,将匕首在火上烤过,这才沿着伤口划出几个十字的刀口。
刀口深可见骨,萧豫此前并没有拂过麻沸散,这一番动作下来,他的脸色愈发惨白,呼吸不稳,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呻吟一声。
符昭愿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却不敢去打扰军医医治,只是用袖子给萧豫擦去额上的汗水。
暗红色的血水一股股的流出,军医一面用布巾擦了一面又用手去在伤口周围挤压。也不知反复了多少次,直到伤口流出的鲜血变成了正常的红色,他这才好似松了口气,在药箱里翻出伤药和纱布将伤口裹上。
符昭愿待他忙完这一切,这才开口道:“你刚才说,军中哪得解药,也就是说有解药了?我问你,这解药在哪里?”
军医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提了一句,她居然记着,楞了一下,这才道:“有一种叫红背竹竿草的植物,可解毒箭木的毒性,也只得这一味药可解。可红背竹竿草生于滇国密林中,极难寻到,当年滇国进宫给我朝的贡品中倒有一株。可如今云中与洛阳少说也需要五六日行程,皇上的伤势只怕拖不得这般久。”
“既然宫里有解药,拖不得也得拖。”符昭愿吩咐左右侍卫道:“快去备车和干粮,即刻送皇上回宫。”
两个侍卫领命,立刻退了下去。
符昭愿又伏案迅速写了封加急信,让张胜安排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洛阳,令明月玄带上红背竹竿草北上与她们汇合。
这样一来多少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张胜常在军中,就算没见过皇后,可当今皇后姓甚名谁还是知道的,刚才皇上开口喊小穗子叫“昭愿”,他就算是再傻也知道面前这位八成就是皇后娘娘了。
这般容色,莫怪他之前就觉得这个常侍长得太过细皮嫩肉了些。
张胜接过信,又想皇上回京,皇后娘娘必定要一同回去的。他不由道:“那这大定府是打还是不打?”
符昭愿微微眯起眼,思忖片刻,缓缓道:“宇文岚不是想要拼个你死我活吗?我偏就不和他拼了,你和袁将军就在这守着,把大定府死死围住。他若带人突围就用霹雳弹将他堵回去,就同他耗着。他们北狄人不是常把汉人称作两脚羊?待城中粮草吃尽,我要让宇文岚看着自己子民人吃人的情形,尝一尝人间炼狱的滋味。待到那时,破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也不损我大睿一兵一卒。之后你再将宇文岚等人的尸首在此处筑成京观,以张武功于万世,”
这未免也太过残忍。
张胜听着都觉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去看萧豫。
皇帝并没有反驳,反倒是朝他微微颔首,允了。
张胜只得领命,退下去传人送信。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张胜还派了两队护卫随行。
符昭愿让人帮忙扶着萧豫上了马车,萧豫很虚弱,几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符昭愿给他盖上薄毯,马车开始前行。
军医她自然也带着,在另一辆马车上。
符昭愿见萧豫唇色干涸惨白,倒了些水在杯子里,喂给他。
萧豫心跳不稳,心脏就在胸腔里鼓噪,呼吸也异常困难,头晕目眩,十分难受。这是中毒的症状,他是知道的,只是不能和符昭愿言明,怕她愈发担心。
他勉强喝了些润了润口,便不再用了。
符昭愿将茶盏放好,转头却见萧豫已经疲倦的合上眼睛,她心中一惊,想要喊醒他,陪她说说话,她生怕他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萧豫十分虚弱,符昭愿只能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腕,细细感受那肌肤下跃动的脉搏。
他的脉搏很紊乱,一时间如雨点般急切,一时又几不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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