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玉泉
“我还不会让你白养的,我杀猪给你译文攒娶媳妇的钱。”
不得不说他的厚脸皮与房元德也不相上下。
张桃花叹息一声,她和房元德好好一个家折腾成这样,只怨命运多舛。她把字据折好又藏进枕头底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那把梳子,黄花梨木的梳子不见了。
拉响了屋里的金玲,苏冷秋带着茯苓,芍药进来,“夫人?”
“我梳子不见了,你们看见了吗?就是我枕头下面那把很旧很旧的梳子,黄花梨木的,上面雕刻着一朵桃花。”
张桃花的东西失窃,她又没有出过房门,四人在屋里翻箱倒柜,张桃花手向书房伸,没找到那梳子,倒是找到了房元德想媳妇的时候给媳妇写下却没寄出的信。
那装信的笼箱藏在书架背后暗室里。
刚开始张桃花还以为是房元德藏的金银珠宝,可一打开第一箱里里面是信,第二个箱子依然,最后一个箱子还是。
苏冷秋见夫人进去翻老爷的书房,她不便跟进去,可夫人很久没出来,她唤了两声夫人又没答应,她才走进去看。
只见夫人手里拿着信,捂着嘴,泣不成声。
张桃花手里拿着房元德才入京不久后的信,像房元德说的记日记一样,对张桃花字里行间带着抱怨,“桃花都怪你,你说只要我负责读书就好了,今天抄书我坐了一天,躺床上起不来了。”
……
“没想到姓安的如此打压我,我这个账房先生轮落到给人倒马桶,要是当初在家里你让我帮你下担粪种地习惯了,哪有这么辛苦。我满手是血泡,你说我是不是该怪你?对怪你对我太好,桃花我想你了。”
只看了一封信,张桃花好像明白什么是房元德说的爱了。
见苏冷秋进来,张桃花擦了擦眼泪,“出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过。”
这箱子里的信就是当初房元德为了鼓励自己,找不到人说话,写给张桃花的只言片语,只希望自己辛苦的时候就看看,不要像上辈子一样成为学渣了。
他可是有媳妇的人,有媳妇和儿子在家里等着他回去。
就是这些记载了房元德思念张桃花的书信,触发了晋江真人角色扮演游戏,所以他把这些东西藏了起来。
他没想到会有被收信人看见的一天。
这时房元德计划着明天就是带张桃花见孙儿的时候,他要在张桃花熟悉的圈子露个脸,而这房地契来的还真是时候。
只是他带着梅万全到了码头上,大早上当搬运的劳力已经干活了,人来人往风中都有一股子汗臭味,梅万全皱了皱眉头,满脸严肃的把房元德护在身边,小声嘀咕道:“老爷,你应该带护卫过来。”
就他们两人,而这些大部分都是大字都不识的莽汉,不说刺杀这些,可老爷身份在那儿,曾经强制执行过水运改革,要是闹出什么事来?
梅万全不说,房元德也知道梅万全的意思,可带护卫,开玩笑他又不是来查访民情,而是来混个脸熟,宣誓存在感的,这点小事不是事儿。
他可是张桃花的男人。
难道还不如那个落魄书生,那个屠户。
房元德一早出门,他可不是没准备,穿了一般人常穿的短衫,带了张桃花张记血旺铺子的钥匙。只是梅万全不知道房元德弄这一出,他在车上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梅万全看的一愣,他收拾的比房元德更像一位老爷,也没想到老爷这次这么狠。
他不知道房元德曾经与张桃花吃过多少苦,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如果知道房元德当初进长安府什么的活计都做过,甚至打算回老家种地了,梅万全更会惊掉下巴。
他们这一路行来,主子不像主子,仆人不像仆人,有人诧异的看过来。
在房元德收到的消息里张桃花开的血旺铺子,毛血旺煮的好吃,还实惠。她做事爽利,为人大方与码头上的人关系特别好。附近就有一个菜市场,姓吴的就在那里卖肉,除此之外每天都帮张桃花送新鲜猪血到血旺铺子里来。两人又住在一个院子里,经常同进同出,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吴桐生就是张桃花的男人。
房元德这次来就是打破这种认知的,“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啊?”
“豆浆磨的怎么样了?”
煮血旺与那个屠户有关系,可是做豆花他可是会的,还做的很好,不是他夸,他做的豆腐排第二,就没第一了。
房元德把杂事,与家务事有关的都交给梅万全处理,比如房译文的事有关李海棠的命案,却是别人跟进的。此时房元德一提,梅万全也想起老爷说要做豆腐的事了,还特意去商行里定了白糖。
“一切都准备好了。”梅万全而后又补充道:“送货的人到了。”
这时房元德也看见了,张记血旺铺子的前面围了不少人,有干活在那凑热闹的,也有给家里人送饭,赶集的妇人在那里凑热闹。隐约能看见其间好像摆着几口大缸。
张记血旺铺子的老板娘前两天与吴屠户大吵了一架,突然关了铺子,知情的人当然知道张桃花的在金福斋学厨艺的孙儿卷入一桩杀人案里,被关进东狱了。
进了那里,就算是冤枉的,没几百两银子别想出来了。
大家伙心疼吃不上便宜又实惠的血旺了,又替张桃花担心。
这么好的一个人消失了两三天,突然有人抬着两三个大瓦罐装着生豆浆放在张记血旺铺子的前面,这是要卖豆浆了。豆浆不是谁都认识的,有人就开口了,“这是什么?”
“生豆浆?”
“豆浆?不卖血旺卖豆腐了?”
“我有两天没看见吴屠户在菜市场卖肉了,这是转手了,换成卖豆腐?。”
“豆腐有这样卖?我昨天遇见刘根生鬼鬼祟祟在这附近溜达,我问过他了,这房译文被吴桐生卖了宅子捞出来了,而张桃花却没有踪影……”
“张桃花在我家住着,她很好,多谢各位关心。”房元德走近,听见众人议论纷纷,他出声了,大家伙回头看看他,又看看梅万全,那个说见过刘根生的问他,“你是谁?以前都没有见过?”
“我是张桃花的男人。”
☆、第十三章
一句张桃花的男人,让周围人炸了锅。
经常在张记血旺铺子吃血旺的人哪里有不知道吴桐生这个杀猪的假书生,一身上下常年不离猪肉味,偏偏为了讨张桃花关心,整天穿那个长衫子装书生,扮斯文,弄的人模狗样的。而眼前的人,花白的头发,留着一把胡子,光说面貌说丑也不算丑,就是穿着短衫却看起来有点别扭。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早几年前我就张氏说过她男人发羊角风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她男人,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张桃花的男人了?”
“有点印象,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张氏出事了,会不会是来占张记铺子的人?那李家官司的背后可是与姓房的有关……”
“哦,我想到……”他是谁了。
徐辉常在码头上混,给那些大人物之间跑腿,因为航运的事,他打听过当朝首辅房大人,这时见了房元德本人穿着短衫站在人群中,可那双眼睛骗不了人,他转了个弯,试探道:“房老爷?”
房元德轻微点头。
“你是张桃花的男人?”说完他不可置信,又觉不妥,可房元德再次点头,徐辉惊呆了。
徐辉正要行拜礼,房元德出声了,“贱内在码头上辛苦了这么多年才置下这铺子,如今她生病了,这血旺铺子即将关闭,为了感谢诸位对贱内这些年的照顾,我房元德今日煮豆花给各位吃,这铺子以后不卖血旺了。咱卖豆花,价格便宜清甜爽口,欢迎各位试吃。”
“这是我们两口子的最拿手小吃,也是我最爱吃的小吃,今日开张半价优惠。”
其实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血旺铺子不卖血旺了,这才是房元德来的目的,有些东西他会慢慢把它从张桃花的生命中抹除掉。
别人不知道房元德代表什么,徐辉还不知道。
周围有几个人都议论这名字熟悉,他见着房元德打开门准备开张,赶紧跳出来表示免费帮忙。那声房大人硬是在房元德的眼神下改成了房老爷,有人捧场,也有人挑刺的。
不过房元德不介意他们围观,甚至围观的人越多越好。
看的人看久了,也发现问题了。你看那徐三(辉)那狗腿的样儿,除了长安府的官老爷还有码头上那几位大佬,他哪有这样年头哈腰献殷勤的模样。
再看那看似是老爷的人鞍前马后的护着房元德,连带那几个送东西的人都护着房元德不让人靠近,这码头上人来人往的,这些人也不是没眼色的人。
装穷!
众人给房元德盖上了一个戳。
林盛经常在张桃花这里吃白食赖账,他看见三大缸生豆浆还没觉得,可见着那一半袋白糖被人拿出来,他舔了舔嘴唇,“你哪冒出来的啊?这可是张记的地盘,这码头上的兄弟们可都看着呢?你可不要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说的就是你吧,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你以为我是吴桐生那个屠户一样好说话,还是想张桃花那个可怜你林盛家里有十二个儿女要养?”
既然有人怀疑他身份了,他也房元德也不是藏着掖着了,张桃花这些年发生的事,他不清楚的这些天都恶补了,没参与过并不等于不知道,他一个现代人知道情报的好处,要是没有好的情报来源,他这些年倒霉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以前没找到张桃花,不是找不到,而是不能找。
“林盛,林家第五子,你娘生你的时候因为一碗剩饭和你爹吵架被气的早产才给你是取了这个名字,六岁溺水差点死掉了,八岁看隔壁罗寡妇洗澡,十六岁在罗寡妇家丢了童子身……”房元德爆出一段莫名其妙的信息,林盛脸色变换不定,“你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把欠我媳妇的一百三十七个铜板还了。”
周围人质疑吃血旺怎么会吃出这么多钱来,血旺又不贵。可房元德知道这些钱可不止吃血旺的钱,还有张桃花接济林盛家的钱,他那媳妇刀子豆腐心,就心疼那些个孩子。
林盛掰指头算了算,瞪大眼睛瞧着房元德,他和张桃花因为债务扯了不少皮,他可听张桃花开玩笑说过她男人当大官权倾朝野,一个手指头就碾死他了,还敢欠她钱。
姓房的大官,称张桃花为贱内,还权倾朝野?
林盛把这几条加起来,“啊”的一声大叫跑了。
房元德不会因为张桃花的债主就对林盛这么上心,而是林盛恰巧又是前些年上门认亲中,某一位房夫人娘家的表亲。就是因为一表三千里那种,他家又孩子多,也没拿多少好处,林盛才能活到今日。
这次又撞在了qiang口上。
不过这些都是小插曲,有徐辉叫了一帮人帮忙,就算房元德点豆花的手艺生疏了,不是糊了,就是忘记放糖,可是他的生意出奇的好。
有知情人想巴结一下都让徐辉的人赶走了。
徐辉也知情识趣不该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会提。
房元德一个人,实际上周围有十几个人打杂,三大缸豆花,一文钱一碗,才半下午就收摊了,往日张桃花用做收钱的陶罐子差不多满了。
另外张桃花男人回来把血旺铺子改成了卖豆花的,向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
关于张桃花的男人身份各种版本都有,有人说是当大官的,有人说是码头帮子里的大佬,也有人说是行商,可传到刘根生耳朵里的时候成了乞丐,可传到吴桐生耳朵里的时候却是当朝首辅房元德房大人。
不说房元德这个随时打击情敌,随时给情敌上眼药的,他不知道吴桐生在卖宅子之前就知道张桃花的男人是当朝首辅房大人了,所以房元德故意把消息透过去,吴桐生除了对房元德去码头表示吃惊,其他的他麻木了。
可十几年的感情,让他认输,他也不服。
你对张桃花好,他会对张桃花的心肝肉——她孙儿更好。
此时梅万全守在房元德身边,房元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开始数钱。
以前和张桃花一起卖豆腐出摊的时候,他们最开心的就是数钱。
三大缸豆浆卖了一千八百三十七文钱。
房元德算了算买豆子磨豆浆,还有买白糖的钱,那些免费工人还没算除七除八……
不管了,反正这一罐子钱都是媳妇的。
梅万全站旁边看着有一罐子的钱,开始还觉得挺赚,算了算成本,只剩二百三十五文钱。
这还是很多人看房元德面子捧场的结果,要是没人捧场亏得捡成本拿回来百分之二十都玄乎。
梅万全站在一边当做透明人。
回去的时候房元德还和码头上的朋友打了招呼,顺便让徐辉以后关照一下这个铺子里经营的人,也保证了只要不杀人防火,有什么事可以找他。